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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一喜,立即去裁白麻纸包装衣物,一名四十上下的胡人男子带着两个小厮在这时走进成衣店。 他穿着红绿交织的华服,漫不经心地跨进店门,目光从秦秾华戴着面纱的脸上刚一滑过就又转了回来。秦秾华因他色眯眯的露骨眼神而不快时,秦曜渊冷冷开口:“狗眼不想要了?” 华服男子眉头一皱,刚要发火,看到秦曜渊乌黑透紫的眼眸,张开的口又闭上了。 “婉娘!过来给我挑几件衣裳。”他没好气道。 女店主急忙应了一声,要女伙计代替她包装衣物,跟着华服男子挑一挑的,挑去了后院。不一会,帘布背后就响起了像是在撒气似的啪啪声和低喘声。 女伙计视若未闻,把折出一个提手的纸包送了过来。 “客人,你的衣服。” 秦秾华刚要伸手,旁边一只手伸了过来,秦曜渊自然而然地提过纸包。 “像这样的客人多吗?”秦秾华状若无意道,一角碎银塞进女伙计手里。 碎银消失在女伙计袖中,她面无波澜。 “多咧。”她说:“现在生意不好做,只能搭点别的送……大家都这样。” 女伙计羡慕地看了一眼她身边的秦曜渊,自语般喃喃道: “……如果我不是汉人就好了。” 她转身走回柜台,又恢复了那副木然的模样。 “走吧。”秦曜渊道。 两人走出成衣店后,随意找了一个还算干净的早点摊坐下。 也许是过了早点时间,摊上只有他们两位客人。老板娘手脚麻利,不一会就把两碗冒着热气的面饭端到了桌上。 秦秾华取了面纱,找老板娘要了一碗开水,烫过两只有缺口的瓷勺后,将其中一只递给少年。 老板娘闲着无事,坐在灶台边的破矮凳上,揣着手看,扬着下巴道:“干净着呢,你们尽管放心!” 秦秾华对她笑了笑,舀起一勺面饭送入口中,抬头道:“老板娘好手艺,这煮饭的水是否泡过栀子?” 老板娘惊讶地瞪大眼睛:“确实如此!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闻出了栀子香,却没找到栀子花,想是因为其中的水泡过栀子的缘故。” “夫人真是金舌头!这一年四季啊,我都换着花样泡水,但能尝出栀子香气的,你还是头一个。”老板娘几句打开了话篓子,盯着他们打量了几眼,好奇道:“你们是从哪儿来的?我在伊州开店十几年了,从前没见过你们。” 秦秾华顺着她的话头道:“我身子骨弱,幸得夫君不弃,陪我四处寻医问药,是前天刚到的伊州。” “寻医问药?”老板娘抬头看了她一眼:“你们要去青州?” “老板娘也知道青州神医?” “能把死人救活的刘不神医,谁不知道?” “老板娘可知在青州何处才能找到他?” “我也只是听说过,不知道他住哪儿。据说他住在一个深山里,只有有缘人才能见到——”她看了眼埋头进食的秦曜渊,道:“刘神医脾气古怪,不过,你要是带着你夫君去,应该能见到他。” “这又是为何?” “你夫君是狐胡混血吧?”老板娘等秦秾华点头后,继续道:“刘神医不出山,不为官,不医商贾富户也不医王公贵族,就是因为他是狐胡人。” 灶台里烧的水开了,咕噜咕噜地冒着水泡。老板娘从破板凳上起身,拿起又大又深的漏勺在水里搅拌。 她边搅边说:“这金雷十三州啊,活着三种人,一种是我这样的纯汉人,夜里要是出门,第二日就会变成rou铺卖的两脚羊;一种是你们这样的胡汉混血,图个安稳日子还是容易的……只要不遇上那些高鼻深目的大老爷。” 她松开漏勺,勺子木柄在漩涡里跟着转了整整一圈。 “遇上了会怎么样?”秦秾华问。 老板娘睨了她一眼,道:“我只知道大老爷们喜欢漂亮女人,那些大门大户,都以养紫眼睛的门人为荣,即便你没什么本事,只要你有一双紫眼睛。再长得秀气一些,就有许多大老爷愿意养你。” 老板娘看向一言不发的秦曜渊,道:“我看你们衣着,也不像是大富大贵的人家。虽说你夫君是男子,但凡事也要多个心眼……在金雷十三州,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 “多谢老板娘提点。我和夫君初来乍到,还有许多事不懂。”秦秾华将一角碎银轻轻放在碗边,道:“老板娘可否再多说说rou铺的事?伊州治安竟然如此之差吗?” “刺史是夏那边来的,只管胡人老爷们的死活。”老板娘摇了摇头道:“两脚羊哪里算人……夏皇去年御驾亲征,带了一万细皮嫩rou的姑娘和男童出去,回来时,一个不剩。” 秦秾华沉默许久,道:“请问,rou铺怎么去?” …… 站在沾着红白碎rou的砧板前,秦秾华浑身冰凉地看着挂在铁钩子上的女童头颅。 女童的五官和轮廓都是标准的汉人模样,紧闭的眼皮上沾着几缕鲜血。这颗人头,和一颗牛头,一颗猪头,各用一个铁钩穿着,招牌似地挂在摊位最醒目的位置。 “夫人!买rou吗?”围着一件鲜血淋漓围兜的胡人男子从砧板上拔起锋利的砍骨刀,甩出两点不知部位的粉色碎rou。他乐呵呵地冲秦秾华笑,态度亲切:“猪rou八十文一斤!牛rou四十,羊rou只要二十文!” 他见秦秾华不说话,薄如蝉翼的刀尖不断拍着案上的商品: “看看吧,夫人!这排骨,这肩rou……都是顶顶新鲜的!” 在他吆喝的时候,一名驼背的汉人男子走了过来,扔出一串铜板:“来一斤羊rou——腿rou还有吗?” “有!管够!”rou贩立即抛下秦秾华,从rou块堆积的案上提出一条—— 秦秾华忍不住了,她转过身,无法克制双拳的颤抖。 一直沉默不言的少年此时揽住她。 “杀了吗?”他平淡的语调像在说一日三餐。 秦秾华费力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声音:“……回客栈。” “我背你?” “……我自己能走。” 她面目僵硬地推开他伸来的手,独自往前走去,每走一步,都像踏在踩不着底的棉花上。 少年跟了上来,道:“你不想杀了他吗?” “杀了他,这条街上还会有新的rou铺开张,买不起猪rou牛rou的人还会蜂拥而来。”秦秾华低声道:“……杀了他,又有什么用?” 两人转过街角,来到昨夜问路的地方。 出门的时候,秦秾华还看到昨晚的指路老人坐在屋檐下打瞌睡,回来时,老人不见了,屋檐下多了一滩还未干涸的鲜血。 一堆人在旁观看,面色各异,议论纷纷: “敢袭击刺史,不要命了……”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