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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清棠俯趴着,被缠得烦,妥协给她讲自己儿时事。 ——从他懂事,元后的状态就不大好了。 一只手臂虚虚拢过来,少女正值最好的年华,眼里有漫天星辰,声线也朝气满满,葱葱郁郁,尽是对未来的期待。 “今后草民陪着您。” 段清棠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脏跳了一下。 随后他反应过来,垂了眼,嗤笑:“说什么傻话?” 整八个月时,段清棠便称病罢朝。 边关战事焦灼,官员们倒没多少余心分给病来如山倒的皇太女。 直到半个月后传来捷报,孟光将军大败南夷收复三座城池,又斩获敌军虎将努尔基奇,朝堂上凝重的气氛才得以接触,众关怀也纷纷送去东宫。 孟晚陪段清棠在别院养胎,也没落下关注时事。听到这消息第一反应就是想与段清棠提,叫他派人盯着三皇子,免得他出幺蛾子,结果没想到被腹痛耽误一晚,第二日就收到消息,三皇子留书一封,跟着犒赏军队的队伍一起去了边关。女皇都不追究,还赞叹这儿子像她年轻时候,旁人也无法光明正大的出手。孟晚只好再给孟光去书一封,模糊强调了她会中的埋伏。估摸着书信总比犒赏队伍快,心神不宁地等着,终于,十日后,军报传来,三皇子遇袭被捉,孟光犯险去救,结果两人与一精英队伍如今全都失去消息。 古时消息总是延迟的。此时,身上挨了好几刀的孟光已然抱着三皇子,领兵回了军营。三皇子在敌军那没落什么好处,被救时披头散发,衣衫不整,明眼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救回来也是疯疯癫癫,认不得人,哭叫着,除了孟光不许人碰。就连大他十来岁的亲jiejie,二皇女贤王也不成。熄灯后,三皇子依旧扒着孟光不松手,天仙一样的脸近在咫尺,温香软玉抱了满怀,孟光却只是哄着,要他睡觉。山风呼啸,两人窝在一床被子里,竟然不觉得冷。有眼泪砸在孟光的锁骨。孟光便知道,这人没疯。她轻拍着,静静等着。好一会儿,段清时贴在她耳边,悄悄说:“孟光,带我走吧。” “嗯?” “去哪里都好,这场仗你赢不了的。”他苦笑:“二姐与努尔基奇的侄子,努尔哈德达成了协议。三日后对方重兵分两路突击东面西面,负责守东门的周副将不会抵抗,之后大约会退回陆栾城。” “孟光?” 段清时忐忑,还想说什么,已被一手刀砍晕。 孟光猛地坐起来。她想起孟晚交代的话。 片刻,孟光咬了咬牙,走出帐篷:“去,将贤王与周副将给本将请过来。” 号角声起,战鼓擂擂,厮杀声冲破天际。孟光身为将军,却冲在最前面。一把千斤钢刀,杀出一条血路,但仍有源源不断的敌人涌来,若只此也罢,身旁有兵不断被叛徒袭击。 “报——”一小兵连滚带爬过来,满脸血污:“将军,东门失守,城破了——” 孟光此刻已退回西门内喘息,闻言目光一凌,段清时说得都是真的,那便是撤无可撤。十几座城里都埋有内应,除非直直退到陆栾城。 ——那就是弃百万百姓。 “开城门!” “将军?” 孟光声若洪钟,敲打在每一位浴血奋战的军人心上:“将士们!我们是军人!兵临城下,身后是我们的百姓亲人,没有撤退的道理!女儿报国死,何惜百年身!给我冲——” 城门大开,以孟光为首的,一个个穿着铠甲的战士高举刀枪:“冲——!” ☆、第十五章 皇女有疾(7) 惨叫声不绝于耳,血腥味充斥着鼻腔,脚下的土地被鲜血染红,躲过一道暗箭,又有无数箭矢射来。南夷人狡猾而精明,见识过孟光的凶悍,便不再硬磕,且战且退,一波一波,要用车轮战法耗尽中原将士们的力气。身旁不断有同伴受伤、死去,孟光为了救个老兵大腿中了一箭,反手砍下一个人头,又被挥舞着刀枪的敌军砍中手臂。她抖了抖手,看着老兵将匕首送进自己心窝。孟光像巍峨的高山,轰然崩塌。 “姐——”孟晚冲身边死士喊:“快去!去救人!” 风月王朝只有女皇与皇太女有资格豢养死士。浩浩荡荡一万死士,被孟晚从京郊别院带出来,以鬼魅般的身法冲向战场。这是场史无前例的战役,从来没人舍得用精心培育出的美玉去砸坚硬顽石。这是最著名的以少胜多之战:孟光将军骁勇善战,天纵奇才,在腹背受敌的情况下,利用其精妙的兵法,以一万百姓大胜十万夷兵。可这时的孟光将军,正在死士背上奄奄一息。孟晚回头,塞外夕阳横斜,遍地尸骨。 南夷小族不过五十万人,一战折损近四分之一的人口,大伤的元气没有百八十年难以恢复。他们蝗虫一样汹汹来袭,被拔去毒牙的蛇一般,匆匆退回密林深处。 孟光生死未卜一日,孟晚便断二皇女一肢。三日后,孟光逃出鬼门关,一架马车载着孟晚与二皇女及其通敌的证据赶回京城。 ——诏令未来,孟光仍是这边关的将军,不能随意离开。 一来一回已是一月。段清棠预产期就这两天。孟晚将死士与三皇女留在京郊,揣着罪证回到别庄时,第一眼就知道情况不好。男人生女很是凶险,剖腹取胎,怕醒不过来,只能喝少量麻沸散,但还是有许多孕夫疼晕过去,再也没能睁开眼睛。庭院外守着为数不多的知情人,见她过来,都一副要哭的表情。屋内男医官抱着的孩子在啼哭,女大夫一脸愁容。 “怎么样?” 帘子里,段清棠全身是血,脸色苍白,双眼紧闭。孟晚冲过去,心一紧[000,目标不会死吧?] 虽原轨迹没死,但蝴蝶效应,这辈子谁也说不准。 [没死,但快了。] 女大夫叹息:“殿下能否撑过去,就看今夜能否醒来了。” 孟晚拉住段清棠的手,那手汗津津的,像刚从水里捞出来。 她没有深厚的医学知识,但也知道这种凶险情况,要说些能刺激意识的事。 想了想,她道:“殿下,阿姐打了胜仗,说要以战功为聘,迎娶三皇子。” “您可不能出事,不然咱们的孩子怎么办?您这府里上上下下怎么办?......元后孤苦伶仃一个人怎么办?” “天下易主,草民只能带着孩子委屈巴巴投奔阿姐。” “您不是最讨厌三皇子了?那时候孩子说不定还得管三皇子叫父亲。” “她和三皇子亲亲热热,您自己冷冷清清,殿下,您醒过来罢,醒来罢,醒来罢。” “啪。”无力的耳光,轻轻拍在孟晚脸上,段清棠徐徐睁了眼。眸里的黑,是他脸上唯一深色。他的声线嘶哑极了,像砂纸打磨过“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