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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王的时候,文香兰脸上的表情有一瞬地紧张。 但也只是一瞬,她便又重新笑了起来:“阿宁,什么宁王,你到底在说什么?三年前的案子不都已经结束了,你父兄勾结……”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屋中就响起了一道清脆的破碎声。 原先在桌上放着的那只白瓷盏被顾攸宁砸在墙上又掉在地上,碎成一地破瓷片,而里头的凉水有大半落在文香兰的身上,寒九月,文香兰衣衫本就单薄,陡然被这盏凉水当头一浇,冻得她直接尖叫出声。 “姑娘,你没事吧?”外头半夏有些紧张地询问,又碍于顾攸宁先前的话不敢贸然进去,直到听到屋中传来两字“没事”,她才松了口气,继续回去站她的岗。 而屋中—— 顾攸宁的脸已经彻底冷了下来,她没有理会文香兰冻得颤抖的身影,冷着嗓音说道:“文香兰,你自己应该很清楚我在说什么,如果不想让你儿子出事,那么想清楚再来回答我的话。” “你要对阿辉做什么!”文香兰心中惊恐万分。 可看着顾攸宁年轻的面孔,想起当初她母女的脾性,她又觉得顾攸宁这只是在唬她,顾家二小姐虽然性子骄纵,但从前就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如今也不过是装腔作势罢了。 她脸上这番变化自然没有逃过顾攸宁的眼睛,知道她在想什么,顾攸宁也没有动身,仍坐在椅子上看着她,说得却是与先前那番话毫无关联的一席话,“你可知道这些年,我过的是什么日子?” 看着文香兰怔楞的表情,她缓缓说道:“爹娘死后,家里的奴仆一个个卷钱逃跑,为了小满的病,我变卖了所有能变卖的东西,但还是好几次差点失去他……” 把这些年的遭遇和人细细说了一遭,看着她变化多端的面容,顾攸宁却还是先前那副表情,淡淡道:“我和你说这些,并不是来博取你的同情,而是想和你说,不要拿你从前的目光来看待现在的我,一个在逆境中为了讨生活什么都肯做的人,你以为我还会在乎那些所谓的良知吗?” 似懒得再说这些,她拧了眉,不耐道:“我没有什么耐心,一刻钟一根手指……就是不知道你那可怜的幼子能不能承受得起那样的锥心之痛?” “你!” 文香兰这下是真的慌了。 就算被顾泰一路掳来,她都没有那么惊慌过,因为她知道顾泰把他们带来就是有话想要问她,她若不说,他自然不敢对他们做什么,可如今这个女孩,这个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女孩,却让她生出无端的恐惧。 短短几年的时光竟能让一个人变化这么大。 文香兰看着不远处比起从前更为明艳的少女,看着她点漆的双目,终于信了她的话,若是她不说,到时间,她真的会收到阿辉的手指。 可是…… 似乎知道她在犹豫什么,顾攸宁又道:“你或许还不知道,现在朝中已经有人在重新追查宁阳关一役,你可以不说,但你和你儿子的命都会留在这。” “文香兰,”她的声音很低,也很沉,“你应该清楚,这世上的事但凡做过就不可能真的一点痕迹都不留,我虽然需要你的答案,但也不是非你不可。” 文香兰本就被她先前的话吓到,此时听到这番话更是连心脏都揪了起来,她被绑着的手紧紧抓在一起,小心询问,“朝中真的有人在查?” 纵使未听到顾攸宁的回答,可文香兰的心中却早就信了,若不是有十全的把握,顾攸宁不会是这个反应,时间一点点过去,她甚至能够感受到窗外的光线都不似先前那般明亮了。 终于—— 就在顾攸宁不耐要喊半夏的时候,文香兰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恐惧,和人说道:“别,我说,我说!” 看着少女递过来的眼神,她吞咽了下口水,而后才哑着嗓音说道:“当年宁阳关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魏庆武的确早就被宁王收买,当初宁阳关出事,或许是他在其中做了什么手脚。” “但具体做了什么,我真的不知道!” “魏庆武从来不会和我说这些。” 顾攸宁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又问,“你可有他们来往的证据?” “宁王这人最是小心不过,怎么可能会留下那些对他不利的证据,当初怕顾将军和叶姐……”看着顾攸宁突然沉下去的脸,嘴里未吐出的那个字到底还是被她重新吞了回去,改口道:“顾夫人起疑,甚至连初蕊也一直没收到身边,而是等事情都结束,去了宁阳才把人留在身边。” “但我知道当初顾家收出来的那些谋逆信并不是顾将军所写。” 不用文香兰说,顾攸宁也知道那些信不可能是父亲所写,只是那上头的字迹和父亲一模一样,就连一些之末细节都没有端倪,即使是母亲,当初看到那些信的时候也愣住了。 “你知道是谁写的?”顾攸宁问人。 文香兰摇头,见少女神色阴沉,恐她不信忙道:“我不知道是谁写的,但这些信是从我们府中传出去的,后来我私下也查探过府里有没有会临摹他人笔迹的人,但始终一无所获。” “对了——” 她似是想起一事,突然道:“就在那些信出现的那日,顾二爷曾来过我家。” 顾攸宁一愣,“二叔?” 文香兰点头,“对,不过当初魏庆武跟着顾将军的时候就一直去顾家,和顾二爷的关系也不错,我也不知道顾二爷那日过来只是单纯聊天还是别的。” 若说最有可能瞒过众人视线把那些信放在爹爹书房的,那必定是自己人最方便。 顾家守卫森严,更何况是书房这样的重地…… 可看文香兰的意思,那些信不是二叔放的,而是魏庆武找人放的。 等下! 顾攸宁突然想起一件事。 她七岁那年,曾捡到一幅字画,那画上所题的字和爹爹的笔迹一模一样,那会她还以为是捡到了爹爹的画,高高兴兴给人送过去,可爹爹只是短暂地怔忡后便抚着她的头笑道:“这不是爹爹的,是你二叔的。” “二叔?” “是啊,你二叔的字便是我教的。” “可是善善看过二叔的字,和这上面的不一样啊。” 她还记得那会爹爹面上的表情似有些无奈,又有些怅然,“是啊,你二叔如今的字的确和以前不一样了。” 屋外阳光好似突然被乌云遮住,本就不怎么明亮的室内,此时更是昏暗地不行,文香兰有些看不清顾攸宁脸上的表情,只看到她撑在桌子上的那只手突然紧紧攥着。 白皙的手背上满是青筋。 在这昏暗的室内,这抹雪白和青色给人带来十分诡异的冲击感。 文香兰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本能地有些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