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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他怎么会冒险去苍龙角?”童延立刻回答,“他老婆过了几天安生日子心里又不安生了,那本来是个书香人家的小姐,哪看得惯石六斤做杀人越货的勾当,一心劝着马匪向善。做过一年多的夫妻,石六斤耳根子对老婆到底有几分软,还真生了金盆洗手的心思,可跟着他的兄弟们得安置啊,所以他就去寻宝了呗。”这一段,作为配角的背景,在电影里也就是用一两句台词带过去,但放到书里,写的是相当详细。聂铮一听,再想想这书前言里表述的中心,大致猜到了全部的剧情,这漂亮的马匪头子最初漫无目的,随后逐步找到人生方向。在寻宝过程中,马匪头子遭遇日本间谍、汉jian的无耻利用和迫害,权衡利弊与前来寻宝救国的抗日义士走到一边,见识过侵略者的残忍,小情变成大义,最后为那一笔救国财献祭自己生命的同时,也升华了人格。立意不错,聂铮说:“好好演。”童延睁大眼睛:“那当然。”看似多余的一句话,事实上是在给谈话作结,将近年底,每天被送到聂铮面前等着他过目批示的东西数不胜数,两个人坐在同一个屋子里,各忙各的,也是件挺惬意的事。聂铮微微一笑,眼神再次回到电脑屏幕。童延目光落在剧本上,笑意却逐渐收住。翻到的这页,正是马匪头子手下的兄弟跟他分道扬镳的一幕。他盯着那段台词:“当家的,咱们就是土匪,哪有土匪不劫道的?有这女人在,我王老疤子跟你是跟不下去了,今儿喝了这杯酒,咱们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童延眼睛被烫到似的,赶快把这一页翻过去,别问他为什么,他想到了Fiona离开的时候。这一整部电影,七八个主要角色,要说他最讨厌谁,非马匪头子的孤女老婆莫属。这女人,虽然从客观上来说对石六斤寻找人生方向起正面作用,但也实在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一个土匪头子,手下兄弟被她折腾得挨个走光,哎……拉倒,还是别想了。他眼睛转向窗外,树下和草坪上,凋敝一地的残枝烂叶还来不及收拾。聂铮八点半才出门,房间里很安静。这安静照说还能持续四十多分钟,可几分钟过去,一阵铃声突兀地响起来。童延下意识地追着声音的方向望,聂铮已经拿起手机。男人落在手机屏幕的目光顿了一瞬,随后又朝他瞟一眼,起身,按下接听,接着电话,踱到了另一个窗子边上。童延能觉察到聂铮脸色冷肃,这电话说的想必是很重要的事。事实上,这电话不仅重要,还急。打电话的是他外公身边的人,确认聂铮方便说话后,那边人交待:“昨天日子不吉,大少爷耳聪目明啊。”聂铮眼色迅速转沉。昨天是赵老爷子例行身体检查的日子。不吉,这就是说老爷子身体的确出了问题。处在赵老爷子那个位置,生病可不只是家事,这消息稍微处理得不好,几个小时后股价就能见真章。儿子不肖,赵老爷子眼下也是往死里防了,所以就算聂铮有心关注,昨儿也没听到真相,只是不知道这个密不透风的铁桶究竟是从哪被他大舅撕开了一条口子。既然他大舅刻意留心这件事,顺势利用完全可能,他两个舅舅都不是顾大局的人,眼下都被赵家家产弄红了眼,为争权夺势,什么都做得出来。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现在赵老爷子身边人把消息放给他,就是说他回去,能用最不动声色的方式解决危机。这是不是赵老本人的意思也不重要,聂铮说:“我知道了。”讲情分,赵老爷子养大他,替老人做点什么是他应尽的孝道也是他的责任;说利益,他的根本眼下还跟赵家相关。他跑这一趟是理所当然。聂铮挂断电话,叫来女秘书,迅速做了安排。女秘书确认,“两个小时后出发?”聂铮说:“是。”童延在一边目睹了全部,被这突然拉快的节奏弄得连心跳都急促起来,等女秘书出去,问:“发生了什么事,你现在就去那边?”这其中从大到琐碎的利益牵扯,仔细掰扯得说一个小时,而且还涉及不能外传的私密,寻常人知道私密未必是好事,所以聂铮只作简单解释,“发生了挺严重的事,我上午过去,最早明天回来,待会儿就没法送你了。”半月之后才开拍,但童延得跟着古老头提前半月到西部体验生活,就在今天下午出发。童延一怔,聂铮说事情严重,那就一定是严重,相比之下,他这点事算得了什么。他很快回答:“我没关系,你……”你怎么来着?童延突然意识到,聂铮的事儿他岂止插不上手,因为不明白,他简直连说个吉利话都找不着准确方向,脑子囫囵着转了圈,才把话说完:“……你忙你的。”这一年的冬天,聂铮前后往赵老爷子那跑了两趟,都是前一天去,次日回。不过这事儿对童延倒是没多大影响,他和聂铮一贯聚少离多,即使聂铮一直待在家里不出门,他人在西部,两人也见不上面。转眼,春节在即,已经开了机。做演员,拍戏跨年是常有的事儿,这一年的除夕,照说童延是应该在外景地过的,可想着遥远的南方城市还有个爹不疼娘不爱的人,在签演出合同之前,他特意央着郑总监给他把三十和初一的档期空出来了。也就是说,按统筹老师的安排,这两天,剧组没他的通告。三十清早,童延收拾东西,从外景地奔赴二十公里外的省城,算是要留给聂铮惊喜,这事儿,他伙同郑总监和小田,事先没让聂铮知道。车进省城市区,天还没亮,但已经到了男人晨起的时间,他给了聂铮一个电话。电话接通,聂铮那边很安静,瞧着表,童延估计男人还在房间,笑着说:“我猜你正准备下去游泳。”这是聂铮素来的习惯,用不着猜,他就是逗个趣。但聂铮说:“你猜错了,我今天去老爷子那,一个小时后飞机起飞,我现在正准备出门。”没算准这一出,童延笑意立刻凝住。听见聂铮问:“你起了个大早,今天通告还那么紧?”连着好些日子都是天干物燥,他嗓子有点儿疼,但还是笑了声,“可不是?他们正搭景呐,我这就是想先跟你说声,除夕快乐。”等他这电话挂断,小田转头小心瞧他脸色,“小童哥,机场到了。”这时候,车已经停在航站楼门口,小田这是提醒他全副武装。童延果断把手机揣兜里,说:“你自己回去吧,待会儿我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