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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应弦理所当然道:“在忙啊。” “忙什么?” “很多事。”谢应弦继续浑似无骨地瘫着,“我就比较辛苦了,只能在这里等他们。” 花焰刚想说在这里瘫着哪里辛苦啦,就听见谢应弦轻轻嘶了一声。 “你受伤了?啊……你真的被那个什么千钧剑阵重伤了?”花焰忽然想起在观山居听到的传言,忍不住凑近去看,地牢里光线不好,也看不清谢应弦到底受没受伤。 下一刻,只觉得额头一痛。 花焰捂着额头:“干嘛脑瓜崩我!” 谢应弦收回手指,挑挑眉:“我好几天没洗澡了,你不嫌臭,靠那么近干什么。” 花焰哼唧了两声:“受伤就受伤嘛,还死鸭子嘴硬。”她从衣袋里又摸出两瓶伤药递过去,“自己看有没有能用的。” “不必了,小问题。”谢应弦看也不看,又瘫了回去,逼仄的地牢里,他那一身灰衣倒是把本人掩藏了个彻底,要不是知情人,绝对猜不出这居然是个魔教教主。 天残教教主原本是有专门服饰的,不管是出席大典,还是日常巡视,都各有一套绛紫色教主服,还有配套的配饰,包括发饰发带腰带耳环等等,甚至还有面纹,威仪与妖孽并存,令人不敢直视,总之保证全套穿着下来,就算是个要饭的也能觉出这个人非常危险可怕。 前代教主还挺喜欢那套sao包衣服,花焰小时候就常见一抹茄影飘来荡去。 但谢应弦觉得穿着不舒服,于是自上位以后他一次也没穿过,每日照样穿着他那件衣带都不肯好好系的灰炮子招摇过市,有时闲来无事到周围边陲小城遛遛的时候,还会坐在路边和小贩闲聊,聊得兴起称兄道弟,不分彼此,对方甚至还会热情邀请他入伙。 当然,结局通常是要么被他两个侍女以死相逼拖着带走,要么是被花焰胡搅蛮缠拉走,再不然就是齐护法从天而降,把其他人吓走。 花焰有时候觉得他可能真的不是很想做这个魔教教主。 就像她也不是很想做这个魔教圣女一样。 每每想到这里,花焰都有种“啊,正义教要完蛋”的感觉。 唉。 “叹什么气啊,我又没打算死,我们教也没这么容易完蛋……”谢应弦又丢了一颗油酥糖进嘴里,龇牙咧嘴一番,神情依旧显得懒洋洋,他突然问道,“你现在住哪?” 花焰卡壳了一下,道:“客栈。” “哪间?” 他问得猝不及防,花焰来不及思考,下一刻她便听见谢应弦笃定道:“东风不夜楼是吧,来,说说看,你是欺骗了哪个纯情少侠的感情?” “……” 花焰情不自禁辩解:“我才没有!” “嗯?”谢应弦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唇角勾了勾,一刻不停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走进来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你内力是被封了还是被散了?一个人不安全,找个人为你送死也叫人放心点。说说吧,到底五大门派哪家的弟子?你总不至于连水瑟也比不过吧,那燃姨要气醒过来了。” 谢应弦从小敏锐,又极会套话,导致花焰在他面前说谎屡屡暴露,以致面对他时下意识不太会编。 “你不说那就我来猜,停剑山庄?” 花焰一惊。 谢应弦也愣了一下:“我一猜就中?难不成是陆家人……陆承杀?” 花焰矢口否认:“不是!” 谢应弦:“……居然真的是。” 花焰:“都跟你说了不是!” 谢应弦毫不留情道:“在我面前说谎有意义吗?” 花焰气馁,她耷拉下脑袋:“好吧……” 谢应弦一脸“吾家有女初长成”般的欣慰,语调也愉悦了起来:“不错、不错,我们大小姐出息了,我走之前你还不认得陆承杀是谁吧,现在人都被你骗到手了。”见花焰满脸写着欲言又止,谢应弦敛了几分调侃,笑笑道,“他人如何?” 花焰实话实说:“……挺好的。” “怎么个好法?” “就……正派大侠啊,很能打,很正直,脾气也很好。” 谢应弦满脸狐疑:“你确定你说的是陆承杀?” 花焰刚想开口争辩,突然间谢应弦眸光一闪,神色微变。 他直起身,将食指抵在唇间,比了个“嘘”,轻声道:“有人来。” 花焰立时一凛。 不多时,牢狱的尽头便听见了脚步声。 花焰服了一颗止息丸,敛去气息,藏在角落里一动不动,借着地牢微弱的光线,看见来得正是当山派的掌门凌天啸。 他那副黑脸白发脸上沟壑纵横的模样,在昏暗光线下更显凶恶可怖。 花焰忍不住想,要是光看长相,这才是传说中魔教教主的样貌吧! 凌天啸走进谢应弦的牢里,方才开口,声音威严中透着肃杀:“谢魔头,你还不肯从实招来吗?” 谢应弦装作一副刚刚见光的样子,抬手挡着眼睛,嘴角勾笑,吊儿郎当道:“我招什么?对了,凌掌门,要是再没有酒没有rou,说不定我这个魔教教主明天就饿死在你们牢里了。” 凌天啸却似听不懂他的调笑,揪起谢应弦的领子,将他提起,道:“谢魔头,你若从实招来,问剑大会后处决你时,老夫还能给你个痛快。” 谢应弦被这么一提起,身形越发单薄,手垂在身侧,锁链仍是摇晃作响。 只是,他的吊儿郎当丝毫未少。 谢应弦奇道:“你说的我一概不知,要我怎么招。比如那谜音龙窟惨案发生时,我才不过几岁,这也要算是我做的?” 凌天啸将他一丢,重重掷在了墙上,又是一阵锒铛乱响。 “父债子偿。谢长云与烈炎妖女造下的这桩杀业,总要有人偿还一份公道。” 谢应弦从墙上滑坐下来,咳了一声,就地瘫倒,懒懒笑道:“我爹又不喜欢我,我辛苦替他收拾这个烂摊子,还要替他去死,那谁来还我公道。要不,凌掌门,我们打个商量,我愿用那半本天残剑法和两只我教秘宝续命蛊来换我的命,如何?如果不够,我们还可以再谈……” 凌天啸迟疑了片刻,随即道:“谢魔头,你花言巧语也无用,就算不提这一桩,你们魔教所作所为一桩桩一件件也都记录在案,多少普通人命丧魔教弟子之手。” 谢应弦随口道:“我们魔教弟子也没少死在你们正派手里吧。” 凌天啸用拇指将佩剑挤出刀鞘,眉峰一皱,面容越发显得可怖:“强词夺理,巧舌如簧。” 谢应弦道:“这样,你拿酒拿rou来,我就招了,都是我做的,怎么样?” 凌天啸:“……” 谢应弦继续得寸进尺:“最好能再给我桶水,让我擦个身什么的,不然还挺难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