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乃天地间邪秽之气所化,五行五生,天生地长。它们拥有强大的、超自然的能力,轻易就能夺走人类的一切,又怎么可能安心与人类和平共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它们必会害人,食人精血、惑乱人心、为所欲为、祸害人间。而年幼的陈弦松,在亲眼目睹那些妖怪的恐怖异状、目睹它们害人作乱,还有父亲法器的强大超自然威力后,又如何不信服? 那些观念,自小灌输,一遍一遍,早已深深刻进他的脑子里,如铜墙铁壁一般。他又怎么可能想过去推翻祖宗千百年的信仰和父辈的深切期望? 只是,信念坚定,并不代表他不会自己去看,去听,去想。从小到大,他遇到过的恶妖无数。然而,怯懦的、安分的、弱小的、从不冒犯人类,甚至还试图去保护人类的妖,也有。他也曾对父亲提出过疑问,可回答他的,是父亲严酷的目光:“永远也不要试图去了解妖,它们最善蛊惑人心。”年幼的他,噤若寒蝉。 可那双眼,还是会看到,会感受到啊。再遇到这样让他困惑的情况,他不再问父亲了,他会一个人想,想很久。后来,随着年岁长大,能力也越来越强,他就会有些不必向父亲提及的小动作。譬如说,若是遇到行善之妖,他就当没看到,也不跟父亲提;遇上父亲不分青红皂白,要赶尽杀绝的,他偶尔动作稍微慢一点,跑得绕一点,让那妖能有一线生机。那时,他也只能做到这样了。 后来,父亲过世,他独立除妖,眼光磨炼得越来越毒、追捕能力越来越强,行事准则渐渐自成一派——他只盯着那些恶名在外或是罪证确凿的妖怪,追杀到底。对于别的,便一概不探、不理、不管了。 只是这些,自不必和其他捉妖师和师门提及。甚至不与任何人提及。 再后来,他与终南山大青龙生死之战,看到那些异种人,竟和他一样,降妖除魔、护卫人类。他已察觉,这些妖怪,并非完全是散乱、原始、愚昧的。背后分明有两股力量,一股散落人间作恶,另一股却在惩戒约束那些坏的,似乎努力维持着人和“妖”之间的秩序和平衡。那时他就已开始怀疑他们的来处,当真是天地间邪秽力量所化,还是另有起源?否则为什么会有那支扬善除恶力量的存在? 再到后来,他就遇到了陆惟真。她曾提过,自己的祖先是从外太空而来;许嘉来和高森也有过只言片语,说过他们不是妖,而是外星人。只是当时他和陆惟真之间仇怨难解,又怎么顾得上去深想她说的几句没头没尾的话? 直至今日,璃黄先祖的手记,细数千年起源,如同一道光劈开眼前幽暗峡谷,完完整整地将来龙去脉,摆在陈弦松眼前。 他有自己的判断力,直觉告诉他,手记所记录的,都是真实的,那厚重如山的手稿,那生动详实的细节,无法捏造。处于幻境中,对一切无知无觉的陆惟真,也不可能去捏造。再结合多年来除妖生涯中看到的种种,他已有了答案。 寒意却像深潭,淹没了陈弦松的心。他感觉到一阵混乱的、心脏仿佛失去重心般的痛楚。如果先祖“见妖则杀之”的遗训,只是因为认知的局限;如果他们是和自己一样的人类,只不过来自其他星球,基因不同;如果他手里用以捉妖的剑与缚妖索,只是外星人的先祖失落的一两样高级文明武器…… 捉妖师们,错了吗? 陆惟真读得累了,将手记放在床头,关灯,睡下了。满室黑暗里,只余捉妖师的魂魄独坐,他的背弓得很深,头也埋下去,很久也没有动。 直至夜半时分,他才抬起头,那双刚才震动晦涩的眼,已恢复清明,如月倒映在清澈湾流里。 因为无知、因为误会,见妖不分青红皂白就杀,视为生死仇敌,这是错的,大错。只是,连他都需要这一番细细聆听和剖析,才能理解真相,又如何能去苛求崇尚天地神力、认知被时代局限的古人和先辈? 他也曾熟读祖上记载,也曾亲眼目睹,捉妖师们杀死一只又一只为非作歹的大妖;是他们一次次将本会生灵涂炭的灾祸,扼杀于无声中;他们很多人终生病痛缠身,不得善终,或者干脆被妖所杀;是他们的存在,令妖退避三舍、无声震慑……捉妖师一脉,千年传承,藏于普通人类视线之外,无论文明如何进展,无论时代如何变迁,他们都背负责任,苦修坚守,舍生忘死,只为扼守住妖与人之间的边界,又怎么会是错的? 认清了真相,身为捉妖师,更应坚如磐石、心境清正、惩jian除恶、无悔无恨。 还应更加明辨是非,认清善恶,心怀怜悯,而不是一味扛着正义的旗子,杀个痛快。 心境恢复平和,陈弦松这才转头,看向床上熟睡的恬静少女。 看了半晌,他忽然轻轻笑了,伸手凌空,虚抚了一下她的脸。 婆娑幻境,意外令我醍醐灌顶,看到此生从未看到过的开阔世界。 你不是妖。 我们,是一样的。 第95章 她的世界(5) 那是另一个深夜。 陆惟真已经正式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只等过几天离家。 那天,她外出去参加班上同学的一次聚会,还举着啤酒杯、当面祝福曾经暗恋的男神女神,在北京比翼双飞、共创辉煌。站在她身后的陈弦松,看着她真心实意的样子,心想她倒是豁达得很。 晚上11点多,她回到家中,自恃酒量好,喝了不少,有点醉醺醺,不走正门,偏要翻墙。陈弦松跟着她飘进墙内,经过厉承琳书房时,两人同时停下脚步。 还有几个人在,并且能隐约听他们提到了“陆惟真”。 陆惟真原地蹲下,像只兔子似的,贴在墙角。陈弦松直接穿墙过,站在窗口,这样既能盯着陆惟真的动静,又能清楚看到里面所有的人。 反正他现在是个鬼魂。 厉承琳和许宪安并座上首,几个副统领在下首。陈弦松在厉家“飘”了这么久,听到看到很多事,几乎已能认全这些人。 厉承琳沉着脸,说:“你们一听说我的女儿突破青龙,就赶来想把她带走?大统领,我厉家的人,现在已经沦落到被几个官员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了吗?” 这话可真不客气…… 几个副统领都变了脸色,敢怒到底不敢言。 许宪安四十余岁,相貌英朗,温文尔雅,他倒不生气,毕竟年轻时早就气饱了。 他说:“你不要急着发脾气,先听我说完。我们的本意,是为了更好地培养她、造就她。整个大中华区,多久才出这么好的一个苗子,不愧是厉家血脉!我们已经开会研究过了,希望集合各方面精锐力量,去教导她一个人,让她成长得更快更强。当然,这也要得到你的同意。并且,你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