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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小飞已经被仇恨冲昏了头,军纪和理性顿时都散得一干二净,他死力咬着唇,在冲出去的瞬间朝前方开了两枪。走在最前的两位一时没回过神,身上顿时见了血,可惜张小飞的手过于抖了,连着准头也差了一截,离要害处还是偏了几分。后面跟着的人迅速反应了过来,抄起刺刀就往张小飞身上扎。张小飞太过莽撞,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似乎想再补上几枪。等他注意到身后刺来的刀时,根本来不及躲闪了。季禾紧皱着眉,随着张小飞离开掩体,几乎是在刺刀落下的瞬间将手中的匕首甩了出去,可还是晚了一步。他看见张小飞因疼痛瞪大的眼睛,看见穿//插过身体的红色刀锋。季禾立即开了枪。季禾拽过一人的胳膊,膝盖骨狠狠朝柔软的腹部撞了过去,握住胳膊的指尖猛地往下一转,骨头脱臼的声响顿时响在了空气中。他侧身扯住那人的身体,挡住了后方的子弹。季禾冷冷转过头,右手迅速扣动扳机,干脆利索地解决了前面惊慌逃跑的两人。他一把丢开人,余光瞥见中弹的小兵还在哆嗦着手够枪,直接抬手补上了子弹。张小飞闭着眼,极度痛苦地呻//吟了一声。他身上的刺刀还没取出来,刀锋上浸满了刺目的鲜血,正一滴滴往下淌。季禾看见张小飞的模样,垂下手中的枪,一瞬间竟然有些不知所措。“上校,”张小飞抬起头,用尽全身力气朝季禾笑了笑。他说,“我可能是太冲动了,可我不后悔,我甘愿着。就把我扔在这吧,我知道我很快就要死啦。”季禾没说话。张小飞咬牙说,“给我一枪痛快吧,上校。”季禾闻言,眼中闪过一点悲哀的挣扎,但还是重新抬起了手上的枪。张小飞缓瞌上眼,面上带着些惨淡的笑意,悄声说,“刘子,兄弟算是帮你报过仇了,只可惜命不大好,这下过来陪你啦。”“就是好对不住阿姐……她若是知道我没了,该会多难过啊。”季禾偏开脸去,没有丝毫偏差地扣动了扳机。张小飞短促地叫了一声,随后再也没了声息。季禾执着枪,低垂下眼,兀自在林间站了好一会。他不记得自己站了多久,直到胃部的疼痛忽然扎上来,冰冷的钝痛迫使他微低下//身,那双狭长眸里的光才逐渐凝起来。又犯病了。季禾扶着一旁的树身,将身体的重量靠了过去。他压着胃里的不适感,缓缓移开步子,走过去拔出张小飞身上的刺刀,拖着尸体往丛林的深处走。尸上的鲜血还未凉透,微热的鲜血透过布料,浸了季禾满身。季禾找了处隐蔽的地方,蹲下//身用刺刀挖开一个成人大小的土坑,把张小飞放了进去。他用手将泥土一抔抔地覆在了张小飞的身上,末了站起身,将青年人的配枪郑重地放在了上面。所有的战死的军士都该拥有一个刻着名姓的英雄冢,只是他这时实在无能为力,只能拿着黄土和枪,给死去魂灵一个简陋的交代。24.晚时又落了一场大雨。一月的天气实在冻人得很,林简彻见季禾不在,也没什么做东西的兴致,出门随意吃了碗馄饨,最后冒雨抱着猫回来,浑身冷得哆嗦。旁边那只毛团子被罩在衣服底下,没怎么淋到雨。它这会刚吃饱,懒懒趴在沙发上,抖了抖身上的毛,乌黑的瞳仁里满是惬意。林简彻泡完了澡,满身热气地靠在肥猫旁边,有些心不在焉地擦着头发。他揉了揉猫脑袋上的软毛,抬头看向窗外,发现雨势竟又大了几分。“肥猫儿,”林简彻把猫抬到半空中,盯了它半响,说,“一天没见你主子,你就不想他?”肥猫可能是吃撑了,反常地没一爪子挥开林简彻,翻个白眼喵了两声。林简彻笑了一下,自顾自地低声叹道,“我好像……有点想他了。”肥猫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两只爪子搭上脑袋上那只不安分的手,随时准备狠狠往下一抓。林简彻见好就收,迅速把手收了回来。他玩够了猫,留下一楼窗户旁的台灯,从行李箱里拿了本老旧的书来看。林简彻翻开泛黄的书本,转眼看见雨水打到窗户玻璃上,晕着树影交错,落下来明明暗暗的光。他有些发怔地看着窗户上的落雨,再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的指尖还夹着第一张的纸页,半个字都没看进去。林简彻低下眼,指节抵在下巴处,似乎有些想不明白自己频繁走神的缘由。他坐了一会,最终轻叹了口气,把书本合上,打算上楼睡觉。只是林简彻刚走到楼梯口,便听见外边传来了一阵细小的敲门声。那道声音过于轻了,好像主人只是侥幸试一下运气,本就不抱着有人会来开门的意愿。林简彻习惯性地把手枪往口袋里一兜,走过去开了门。玄关处的灯有些暗,但足以让他在打开门的瞬间看清眼前的脸,也足以让他整颗心如坠冰窖。季禾站在门口,淋了一身雨,衣服四处都沾染着血水,正滴滴答答往地板上淌。他眼神空洞地看着里林简彻,没说一句话。可能是因为光线昏沉的缘故,季禾的眸子似乎过于漆黑了,乌沉沉的,看不见一丝光。他就像是在雨夜里被浇熄了的灯,没了火焰的生气与热量,只剩下一堆还未丧失本能的残骸。林简彻一把扶住他,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气都在往上冲,连着耳畔都是巨大的嗡鸣声。他上一次见到季禾这个样子,还是在一片没有月光的断壁残垣中。铺天盖地的硫磺味涌入口鼻,林简彻跑过去,看见废铁上缓缓划落浓稠了红色液滴,而下面是季禾被狠狠贯//穿的身体。他连恍惚间想起都觉得后怕,这辈子更是不想再见着第二次了。“季禾。”林简彻颤声问,“出什么事了?怎么到处……都是血。”“不是我的。”季禾走进来,眸光聚上了些焦。他似乎是冷得厉害,步子微微有些不稳了,“我没事,回来了。”林简彻把湿透的外衣从季禾身上解下来,见里面确实没了血红的颜色,稍微放了些心。他看着季禾,低下眼,伸手将人拥住了。“季禾,”林简彻唤了他一声,觉得自己的喉咙有些发哽。他顿了顿,珍而重之地说,“回来就好。”季禾身上是极冷的,带着冬季的凛冽和晚间的雨,可林简彻却不愿意放开手,非要等他身上温和一些,才肯松了些力道。季禾身形一滞,随即闭上眼,脱力般靠在了他的身上。他将下巴抵在林简彻肩头,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