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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 门外突然响起一阵“喵喵喵”的声音,声线清越,不像寻常的小猫叫那样绵软。 鬼使神差的,秦墨问道:“于绵绵?” 陶然:“嗯嗯,开门。” 月色柔和,碎银般的光辉披洒在她身上,她美得就像是夜月的化身。 节目组的人睡在西屋,陶然怕吵醒他们,轻手轻脚地关上了门。 瞬间便有一种独属于少女的幽香,和着月色一起,盈满了整间小屋。 “噗通”、“噗通”,秦墨的心跳骤然加快,“怎、怎么了?” 陶然:“医生今天跟我说,你有厌食症?心理上有过进食障碍吗?”厌食症是和心理因素相关的生理障碍,除了使用药物,还要心理方面的治疗。 如果是别人来问,秦墨未必能开得了口;可换成陶然,他没什么好隐瞒的。 “mama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爸爸又娶了现在的妻子,所有人都觉得她很温柔,可她总是偷偷地打骂我,还逼我吃很多很多又甜又腻又油的东西……” 心理学上有一种说法,叫做“倾听即治疗”。 当受害者遇到一位好的倾听者,愿意把曾经受过的伤害倾诉出来的时候,他也就能直视那些伤害所造成的苦痛,慢慢开始治愈。 陶然无疑是个极好的倾听者。 秦墨能够感觉到,她一瞬不瞬地望着他,每一刻,时时刻刻,她的目光都是那样坦诚且专注。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温暖的人呢?她光是那样安静地看着他,就让他恍惚听到了孩童时期母亲唱的摇篮曲,“月光光,照地堂……” 写这本书的时候,陶然只是简单地设定过一句,反派饱受继母的欺凌,没想到那女人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 陶然很喜欢肥宅快乐鸡,但要是一天逼她吃几十份炸鸡汉堡,她也会见到汉堡就吐的。 “不光是这样,你身体里还有某种导致你发胖的激素,应该也是她搞的鬼。你先别和她撕破脸,我有办法一举拿下她,揭开她的真面目,起码一个虐待儿童罪,她是跑不了的。” 秦墨并不理解,她为什么要这样帮他?一次又一次,像是天使降临到他身边。 自从认识陶然以后,秦墨过得飘飘忽忽的,双脚如同踩在云端似的不踏实。 他甚至觉得,或许这世界上根本没有她这个人,只是他做了一场美梦。 梦到了一位独属于自己的守护神。 抱着这种患得患失的想法,他甚至一晚上都没睡,就怕闭上眼再睁开的时候,梦就醒了,她就不见了。 熹微的晨光唤醒了整个小院。 秦墨推门出来,就看到他的书包被挂在晾衣绳上,洗得崭新崭新的。 就像他这崭新的人生。 一切都是真的。 他笑得弯了弯嘴角。 于老太太在院子里扫地,没想到他起床这么早,“小胖,身体好点了吗?”话里话外是做不了假的关心。 秦墨:“嗯。”他有些腼腆,“谢谢。” 节目组的人也开始活动了。 陶然是最后一个起来的,她把手放在嘴边,打了一个哈欠,舀了水洗漱。 之前在院子里背古诗词的秦墨,放下了语文课本,来和她聊天,“是你帮我洗的书包吗?” 陶然刷着牙,满嘴都是泡沫,胡乱“唔”了一声,等吐干净嘴里的水,才说道,“我没给你洗干净,奶奶又给你搓了一遍。” 节目组的人,把台本拿过来,和于老太太说:“今天小胖子要登山晨跑,不能老是割猪草,太没新意了。” 于老太太反驳道:“这不好吧?他昨天才刚生病,得好好休息一下。” 摄像师一脸不耐烦,“他那是装病,也就你们信。” “可是大夫都替他开药了……” 秦墨把于老太太也纳入了自己人的范围,不想看老人家因为他和节目组起冲突,“我去跑就是了。” 陶然:“我陪你,咱们溜溜弯就行,不用跑那么快。” 她的嗓音轻轻灵灵,秦墨的心也跟着欢快了起来。 于老太太认字不多,副导演一字一句地教她台本怎么念:“小胖,肥胖有害健康,容易引起很多并发症,你爸妈希望你能减肥,今天早上你就去晨跑吧。” 这些遣词造句,过于专业、过于文雅,怎么也不像是一个山村里的老太太能说出来的,再加上她怕说错,念得一板一眼,那种僵硬的模样,表演的痕迹太重了,一看就知道节目有台本。 不过这也是不少观众都心知肚明的事,差不多就行了,摄像师录了三遍,副导演喊了一句:“过。” 陶然原以为,慢走 小跑,一共三十分钟就差不多了。 节目组却铁了心:“不按台本说的,绕后山跑一圈,今天就别吃饭了。” 陶然倒还好,这具身体的原主是走惯了山路的,就算她性格懒,这个任务量也能吃得消,她的步子一直很轻盈。 秦墨就不一样了,一开始他还能快走两步,随着太阳渐渐升高,他身上的汗水越来越多,人也越来越累。 每抬一次脚,都觉得腿上像是绑了一整座泰山一样,重若千钧。 “呼……,呼……,呼……”他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想让自己看起来尽可能地从容一点,可落在别人眼里,就像是一条上了年纪的病狗在苟延残喘。 节目组的人还在催促:“跑快点!”简直恨不得拿着小皮鞭,跟在后面驱赶他。 陶然怒道:“够了!你们到底是想帮他减肥,还是想折腾他啊?像他这样的大基数体重,最不适合的减肥方法就是跑步,更何况还登山?是有坡度的。 你们能不能设身处地的替他想想?如果是你们自己背着一个成年人负重登山跑,对膝盖的损害到底有多大?” 摄像师很冷漠,只是重复先前的威胁。 据说是为了激励秦墨,副导演特意拿出了提前买好的烧鸡和卤rou,散发出一阵又一阵诱人的香味,“跑完才有的吃哦。” 对于秦墨这种重度厌食症患者来说,那种香得发腻的味道,不仅没办法对他起到激励的作用,反而惹得他差点吐出来,身体更难受了。 陶然却有了主意,“别跑了,不就是吃的嘛?有什么了不起。”拉着秦墨的手就往山腰那里走。 那一瞬间,整个世界好像都定格了。 周围的场景变得扭曲、抽象,无论如何也攀爬不完的山路,像是旧时代奴隶主一样折磨人的节目组成员,全都变成了一团有一团的色彩块。 他唯一能感知到的,就是那一只握着他的手,明明那样纤细柔软,却拉着他一路奔逃,逃离那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直到许久以后,他才后知后觉,这是他第一次牵女孩子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