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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情谊还在,也不知岁栖白又要黯然神伤多久了。那柳剑秋的的确确是个人渣,可岁栖白杀死他之后,心中依旧记挂着他,偶尔还会去为他祭扫一二。像岁栖白这样的好人,荀玉卿实在不忍叫他两难,倒不如做个绝对的坏人,叫他真真切切的彻底死心。“你的伤势不轻,走不了多远。”岁栖白忽然道。“我总能走得比你想得远。”荀玉卿瞧了瞧岁栖白,低声道,“你不知道我吃过怎样的苦头,我比看起来要更能吃苦的多。”最后荀玉卿在枕头底下发现了装rou灵芝的玉盒子,暗道看来人与人也没什么差别,我小时候也老将压岁钱压在被毯跟枕头底下。那盒子不大,放在怀中压着伤势,荀玉卿便打了个包袱皮背在身上。岁栖白笔直着躯体,好似一把出鞘的剑,他刚毅的面孔,灰冷的双眸,除了正义什么也容不下。荀玉卿知道,他是这世上再好没有过的人,与那些衣冠禽兽也全然不同,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只是……只是有些时候,总是没有办法的。“你……”岁栖白喑哑着嗓子,好似做过了极剧烈的斗争,放弃了平生的骄傲与尊严,无可奈何的向荀玉卿低头了,“你有什么苦衷?”依他这样公平公正的性子,竟然问出这样一句话来,足见他对荀玉卿的期望与信任极深。因此话音刚落,不但是荀玉卿吃惊,连岁栖白也绝没有想到自己竟说出这么一句软弱的话来。“便是有人要死了,我偷人家的东西,也还是偷,难不成快饿死了就能去偷人家做生意的馒头?你是这么想的,对么?”荀玉卿低声道,“你问了又怎样,你心里也绝不会认同的。我知道的很,你不是榆木脑袋,你是心里头清楚,若这东西给了人,将来便有数之不尽的人要来讨要东西,你若拒绝,人家就要问你,为什么你愿意给他,为什么不愿意给我,你是与那人有什么私情。”岁栖白默然不语,他总将恶人的东西烧个一干二净,这在江湖上也不是什么秘密的事,倒不如说广为人知,因此荀玉卿知道也不足为奇。“便是不管问你要,有人便想,别人能拿的只不过是早来一步,好东西总归能者居之,我何不去夺他的东西,这样你杀我,我抢你,倒更要血流成河。”荀玉卿咳了咳,轻轻道,“可那又能怎么办呢,很多人就一定坏么?他们也有各种各样的苦衷哩,盼着情人别死,记挂家人活得更长久,情理之中,谁都有苦衷,那可怎么办呢,到底帮不上忙的,到头来拼的你死我活,死的倒更多。”这番话说得直到岁栖白心里头去了,就好似他的另一半硬生生剖出来,附在了荀玉卿身上一般,再没有比这人更了解他的心思了。因而岁栖白不由得浑身一僵,这话他谁也不曾与人说过,连长辈也未曾。“便是没有人知道,你将东西给了我,你要愧疚一辈子,觉得自己因公谋私,对不起武林对你的信任。”荀玉卿忽然笑了笑,“谁都盼着自己做得更好,你也不例外,若我换是你,怕还没那么大的魄力。”岁栖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这话说得不错,岁栖白多少年来,总想着:今日我若能为他徇私,明日准定要为另一人舞弊。许多事一开先河,便绝无后悔的可能,岁栖白厌倦争夺,他年少时便见过数不胜数的亲友爱侣因利益反目,他其实也明白,东西本无过错,错得是人的贪婪。可他又能怎么做呢,除了烧毁这些,他也实在是无能为力了。人的心,总是比剑要冷,比剑还要厉,一点也触碰不得。因此岁栖白绝不可能点头同意,他那一问,自然也是多余的,他盼望荀玉卿解释的那些心思,不过也是出于些许渴望得到的慰藉。他终究不是毫无感情的木头,这具身体里流动的血也绝非是冷的,他所坚守的正义不可退让,但内心深处,总是盼望着荀玉卿是……是什么呢……若说这rou灵芝是金蛇打他那偷得也就罢了,岁栖白只当物归原主。可荀玉卿已明明白白说清楚,他是来偷金蛇的东西,哪还有什么可说的。最终,荀玉卿倒还是回答了岁栖白的问题:“若你真的想知道。”他轻轻叹了口气,喉咙口一阵腥甜,硬生生吞咽了回去,故作镇定道,“我没有什么苦衷,这rou灵芝也是我的私心。”岁栖白彻底不说话了,他还能有什么好说的呢。“你下次可千万将眼睛擦亮,别再与坏人交朋友了。”荀玉卿苦笑了声,鲜血涌出嘴角,粘稠的液体一滴滴落了下去,他伸手擦了擦,没注意自己满脸都是鲜血,跌跌撞撞的扶着墙壁走出去了。途中荀玉卿又跌在雪地之中几次,歪打正着,倒将脸洗干净了,他伏在雪地里喘息了许久,胸口火烧般的疼痛,挣扎着爬起身来,咬牙扶住了枯树,心中暗道:“我要是倒在这儿,待会儿岁栖白追出来,岂不是前功尽弃了。”这才强撑着跌跌撞撞走下山去,回到投宿的旅店,等回到房间时,已是两眼发黑,昏昏沉沉了。他歪头倒在床榻上,不觉便睡着了,半夜又发起高烧来,浑浑噩噩,不知所以,好在体内内力流转,到底是年轻人的身子骨,硬生生熬了过去,但再睡醒来时,已过了一天时辰。荀玉卿先是检查了rou灵芝无事,而后又梳洗了一番,只觉得自己满面病容,神色十分憔悴,但伤势却不似之前那般明显了,还当自己是好转了些,却不知他在雪地里吸入寒气,五脏六腑皆受了寒气侵蚀,又高烧了一回,如今虽好似减轻了痛楚,实则是加重了伤势。他到旅店领出了马儿,将这几日的房钱结清,脚步虚浮的走了两步,只将装有rou灵芝的包袱系在缰绳上,又翻身上马,快马加鞭的往回赶去了。马上颠簸,荀玉卿胸口隐隐作痛,只强忍下,忍不住想到被他点xue留在蛇窟内的岁栖白怎么样了。那些蛇惧怕岁栖白,自然是不会无端接近的,蛇窟隐蔽,平日也没什么人上雪山,待一个时辰后,那xue道自然解开了,想来定是平安无事的。他好得很,伤全叫我受了。荀玉卿暗道我当时说得爽快,这一掌全白为他捱了。不过这自然也是穷极无聊时的打趣话,赶路越久,荀玉卿的脸色便惨白,唇色发青,只好翻身下马,调息打坐一阵,慢慢恢复过元气来,再行上马赶路。如此紧赶慢赶,总算在一日黄昏时分赶到了万草谷,荀玉卿已是面无人色,他服了避瘴毒的药丸,又喂了马儿几丸,刚见着陆慈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