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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令文敛衣起身, 一字一句地翻译过去。达延汗的脸色从涨红道平静。最后他竟然笑了。他道:“何至于此,鞑靼与大明,兄弟之亲也。我鞑靼退兵回防,全为两国之亲也。弘治元年,我曾拜访大明天子。两国互为兄弟之国,何至于此兵刀相向?” 孔令文把达延汗的话翻译为汉文后,朱晖笑着拿出一份盟约道:“既如此,还请大汗签订盟约。” 达延汗冷着脸盖上了自己的金印,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后谢棠才挪开抵在他脖颈上的冰冷匕首。 谢棠收回匕首后作了一个长揖:“小子得罪大汗,着实罪该万死。” 达延汗却笑道:“你这汉人小子,着实有胆色的很!” 其实,在达延汗听到建州三卫攻打鞑靼的时候就已经不想在这里和宣府耗着了。一来他们从居庸关一路抢到宣府,抢到的粮食已经足够过冬。二来他们此行本来就是来大明劫掠粮食度过这个难熬的冬天。若是劫掠够粮食后家里老底都被人家抄了,那还劫什么劫?现在在此谈判,也不过是想要谈下来更多的粮食和金银带回去罢了。 朱晖道:“大汗大气。大明和鞑靼的友谊,万古长青。” 等到朱晖等人离开亭子后,卜欢对达延汗道:“就算大汗着急回去镇守鞑靼,也不用这么委屈自己。为什么不杀了那个汉人小子!只要我们答应和谈,要一个汉人小子的命,对方一定会答应的。” 达延汗却摇了摇头。 “卜欢。”达延汗道:“他们是肯定知道我答应和谈的可能性极大,才会这么有底气地和我谈判。所以怎么可能会对我们有求必应?还有那个汉人小子,他们一定不会让我们动他。” 卜欢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达延汗道:“弘治元年的时候,我在一位天子近臣身上看到了那个汉人小子身上的玉带钩。你猜现在那个天子近臣已经做到了什么官?” 卜欢道:“属下不知。” 达延汗道:“那位现在,已经是内阁辅臣,天子腹心。” 回到宣府城中,自然是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庆功宴会。第二天一早,鞑靼骑兵们就已经离开宣府城外,开拔往北进军。但宣府城内的官员们并没有完全放心。直到正月十四时,派出的探子回来禀告鞑靼军队已经过了居庸关才放心下来。 正月十四这一天下衙后,孔令文去找谢棠。对他道:“谢贤弟,我在家里和娘亲说了你的事迹。娘亲听了后觉得贤弟慧敏聪达,为宣府所做良多。特意准备了一桌菜酒,宴请贤弟。” 谢棠听了有些意外。但是对方说是长辈相邀,谢棠也不好推辞。遂起身笑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然后穿上挂在椅背上的披风,对亲卫道:“你们回柳府吧,告诉柳兄,今天晚上我不回了。”亲卫道:“是。” 自从鞑靼离开后,宣府城中又重新焕发起了一点生机。虽然饥荒还没有过去。但是宣府衙门与城中大户的赈济再加上各家各户的存粮让众人勉勉强强挺了过来。现如今,在鞑靼围城的时候关门的店家也有许多又重新开门做起了生意。 谢棠到一旁的绸缎庄买了一匹桃花色的细布。然后对孔令文道:“如今囊中空空,只能给伯母带一些简陋礼物。还望兄台不会嫌弃。” 孔令文笑道:“哪里会?我娘觉得你厉害的很,你送她礼物,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到了孔府,谢棠把东西交给了孔府的管家。然后跟着孔令文去拜见他的母亲。 只见堂屋里面坐着一位温和的夫人,她上着玫瑰紫色褂子,下着暗紫色的素菊马面裙。头上插着一根点翠簪,腕上戴着玉镯。 谢棠行礼道:“见过伯母。” 王氏笑道:“我听到文儿说你和鞑子谈判时的风姿。今日一见,才知道他所言绝对不虚。”谢棠温温和和地笑道:“伯母盛赞,棠愧不敢当。” 王氏道:“哪里有?谢小公子是当之无愧的少年英才!”然后笑着让身边儿的大丫鬟把见面礼送过去。谢棠目不斜视,只是低着头把东西接了。然后才起身行礼道:“多谢夫人。” 王氏看着谢棠的举动,心里更是意动。她笑道:“我知道你们年轻人,不喜欢和我们这些老了的人一起掺和。觉得不自在。我早就让人在文儿院子里摆了一桌酒菜,你们一会子过去就好。现在且和我说几句话儿。” 谢棠道:“多谢夫人。” 谢棠回到柳府的时候,身上已经有一些酒气了。临睡前他在那里想今日孔令文请他去吃饭的用意,怎么也都想不明白。最后就这样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45、第 45 章 晚上孔德怀回府的时候, 王氏和孔德怀一起吃晚饭。王氏给孔德怀夹了一口菜。然后笑道:“今天文儿招待了那位传闻中的谢小公子。我见了,果真是一表人才。” 孔德怀道:“那位真真是好胆色。听文儿说,他拿着一把匕首抵着鞑靼小王子的脖子谈判, 面不改色, 连手都没有抖一下。” 王氏道:“那孩子长得可真好看, 眉眼都俊。一身子文气。” 孔德怀道:“那可是京中阁老家的公子。又是西涯公的弟子。钟鼓馔玉不足贵的,自然是一身风华。” 王氏道:“我听说那孩子,也就十三岁。比我们家华姐儿, 正巧大一岁。” 孔德怀心头一动。然后放下手中的筷子,问道:“夫人是说?” 王氏道:“我知道他们书香门第的规矩, 和我们武勋家的规矩是不一祥的。他们书香人家规矩严。但是却不兴立规矩的。而且嫡庶之分格外严格, 正妻只要能够立得起来, 总不至于和小妾置气。我们家的华儿嫁到这样的人家,也能过的自在些。我京中的手帕交给我写信的时候说过,谢家大夫人为人和气。还曾说过,谢家大爷对他夫人极好, 家里的两个通房就如同摆设一般,心里只记挂着夫人。听说又一次初七京中贵妇一起赏花, 谢家大爷亲自去接。拿着油纸伞和清凉糯米糕。句句关心,还为夫人打伞。真真是极其疼夫人的了。” 孔德怀却道:“听夫人这么说,果真是极好。只是那谢家公子, 乃是谢家未来的宗子, 他们家的宗妇哪里是那么好做的?且我们家在宣府, 总不能问人家年轻公子愿不愿意娶咱们家女儿吧?那岂不是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