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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昏黄温暖,宛如思如斋里的暖灯如豆,立在原地静了片刻,想起那个总在灯下等他的娇人儿,他心底一片柔软,一刻不愿再在宫中停留,迈开步子往宫外走去。————————————————————第二日,皇上果然颁旨,准了康平公主带罪修行,赐号平宁居士,将其安置在无尘庵。康平公主接旨后,只说自己潜心向佛,请旨与冯伯玉和离。皇上接了康平的请奏,立刻准了,另拟一道旨,将冯伯玉无罪释放,重新起复,外放长安,任邕州县令。出行前,冯伯玉应召进宫,去无尘庵见康平一面。康平洗去铅华,缁衣素面,看着倒比往日清婉许多,立在廊下,端详了冯伯玉半晌,见他额上仍缚着用来护伤口的绷布,脸庞虽消瘦不少,却一如既往的俊美无俦,心微微揪了一下,嘴上却笑道:“自你我成亲,哪怕锦衣玉食,亦从未在你脸上见过笑意,如今你被外放长安,不过一个小小县令,倒比从前看着精神喜气,”冯伯玉来时对康平的反应做过千般设想,原以为她会怨天尤人或是一蹶不振,万没想到她连遭遽变,竟反倒比从前豁达通透,原先准备好的应对之词一句未派上用场,讪讪立在原地。“可见我当日错得有多离谱。”康平静静看着冯伯玉道。冯伯玉不知如何接话,只好继续沉默。康平回头看了看静悄悄的庵房,幽幽道:“父皇对我手下留情,未让我经受颠沛流离之苦,我不敢再有别的奢望,只是一想起你,总觉得有些亏欠,要不是当时非让你做我驸马,何至于连累你受这份罪,所幸父王总算明白事理,没降罪于你,就不知其中,还有没有旁人的功劳。”说完,文静了片刻,故态复萌,又大大咧咧起来,“这样也好,免得咱们俩成日里彼此怨怼,到最后终成怨偶。今日请你进宫也没别的,就是想着咱们总算是夫妻一场,你这一走,咱们往后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见,想再看看你。”语气虽轻松,却分明透着不舍。冯伯玉心里不是滋味,怅惘地叹口气,认真道:“保重。”康平滯了滯,强笑道:“头一回见你这么有耐性听我说话,从前你可是宁肯对着卷宗,也不愿多看我一眼。”说完,心中一酸,笑容忽然有些维持不住,仓皇转过头,好半天,才别别扭扭道:“你走吧,我总算肯放手了,你从此自由了,眼下还不知道心里有多高兴呢。”她阴晴不定,虽然有心掩饰,到底露出原来的骄横来,冯伯玉反倒自在了,郑重对康平行了一礼,斟酌着词句道:“多谢,我——”康平暴躁起来,一个劲地催促他道:“怎么还不走!我话都已经说完了,快走吧!”说话时,眼睛固执地看着一旁。冯伯玉微微叹口气,道:“那么,告辞,保重。”转身下了台阶,步伐缓慢却坚定,刚走到院中,忽然听到康平大声道:“冯伯玉——”冯伯玉身形一顿,回头看向康平,见她眼含泪花,不舍地看着自己,喃喃道:“你也保重。”他心里莫名有些滞涩,良久,展露一个情真意切的笑,道:“彼此保重。”康平似乎第一次见冯伯玉笑得这么开怀,错愕了一下,终于大悟,回以一个大大笑容道:“嗯,彼此保重。”——————————————————————瞿子誉和王以坤得到冯伯玉免罪外放的消息,联袂来给冯伯玉送行。冯伯玉轻衣简行,神情轻松,扶了母亲上船,便在岸旁与两位同窗告别。“邕州民风淳朴,物产丰饶,能外放邕州,非得有真才实干不可,可见皇上一来赏识你,二来有心栽培于你,”王以坤道,“以骥舟你的才干,不出三年,必当崭露头角。”冯伯玉微微一笑,道:“于我而言,这些全是其次,能全身而退,侍奉母亲颐养天年,已经天大的不易,别无他求。”瞿子誉想起冯伯玉的meimei临盆在即,冯伯玉却提也不肯提这meimei一字,只将全副心神放在母亲身上,不好多话,只道:“你初遭变故,难免有些意气消沉,等三年后再说这话也不迟,总而言之一句话,我和子期在长安等着你。”王以坤笑道:“咱们三个当初可是朝昭馆的三魁,一同下场,一道入仕,等你外放回来,咱们三人务必要意气风发地好生喝上一回。”冯伯玉笑着拍了拍二人的肩膀,豪气干云道:“好,到时候咱们不醉不休。”话别完上了船,冯伯玉不经意看一眼远处的巍峨宫墙,想起那个曾让他魂牵梦萦的窈窕少女,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对瞿王二人一拱手,笑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请回吧。”瞿子誉和王以坤压着满腔的淡淡离愁,同时笑道:“后会有期。”————————————————————————————————没过几日,清虚子启动阵法,皇上将怡妃从大隐寺招出,丢入阵法中。沁瑶听到消息,有心帮着师父去布阵,却被师父回话给拦下了,说这阵法说到底有失正道,她一个有孕的妇人,就别跟着掺和了。她只好百无聊赖待在家中等消息,期间王应宁和裴敏相邀着来看她,说起一桩吴王流放途中的异事。“押送吴王出城的士兵正好是我哥的手下,回来说,那位吴王的侧妃一夜之间不见了。”裴敏一说起这些奇谭便眉目飞扬,“失踪前夜,那位侧妃一看天象,就又笑又哭,说了一堆奇奇怪怪的话,说什么等了十年,终于能回去了,还说唐朝虽然好玩,她真心待够了。手上拿着个小包袱,里头不知道装着什么,第二日早上清点人数的时候才发现少了一个人,一查,正好是那位康侧妃。听说吴王当时就失魂落魄了,找那位侧妃无果,便骂夏芫,直说她使了妖法害了康侧妃,恨不能立刻掐死夏芫。”“他这是把夏芫当成她阿娘了吧。”裴敏说完,不屑道,“难道人人都用妖法对待旁人么,照我看,说不定那个康侧妃自己就是个妖精呢。只是这样一来,吴王失了宠妃,真将帐算到夏芫头上,到了流放之地,怕是更会寡待夏芫了。”王应宁却不好听这些神神鬼鬼的说道,岔开话题,只问沁瑶:“下月阿玉便要大婚了,听说还是太子亲自选,你师兄何时相中的阿玉,我们怎么一点都未曾听阿玉说起过。”沁瑶笑道:“这——你们就要自己去问阿玉了,总归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