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觉忘却(3)
痛觉忘却(3)
-11- 最近,凑启太的心情很差。 原本只是当作消遣的玩物一样的女人突然发疯,咬掉了他的食指和中指,害得他花了一大笔钱去附近的诊所处理伤口,无论如何,他的手指都回不来了。 还要被朋友们嘲笑,说还好不是他的那玩意儿被咬掉,否则真是天大的笑话。 我一定要杀了那个女人,先把她的手指砍光,然后再用刀把她身上的rou一片片割掉! 凑启太咬牙切齿地对他那帮狐朋狗友如此宣称。 但实际上,他光是回忆起那个女人咬住自己时看过来的眼神,就禁不住打从心底里冒出一股寒意。 可越是害怕,他越不能表露,越是要发狠去弄死那个让他害怕的女人,这是这个大脑空空的不良少年身体里类似本能一样的东西。 明明只不过是个柔弱的大小姐而已,那种平时任由他们侵犯侮辱都不敢反抗的家伙,他凭什么害怕? 只要等那个女人再次离开学校,只要她再落在自己手里。 凑启太发誓,一定要把自己的断指之痛加倍奉还给那个女人。 他交游广阔,当凑启太把打算报复的消息散播出去以后,不到一个星期,就有人传来消息,说看到类似那个浅上藤乃的女人出现在他们以前常去的废弃地下酒吧。 那家伙,该不会是故意回来找我的吧? 这种让人毛骨悚然又没出息的想法只是一闪而过,随即就被凑启太不当回事地抛在脑后。酝酿数日的怒火直冲大脑,他用完好的左手握紧成拳,砸在身旁的桌子上:去找她!多带几个人!今天非把她弄死不可! 也有人劝他:那是浅上家的千金,平时玩玩她估计也不敢告诉家里,真闹出人命就有麻烦了。 去他妈的,我才不管,她弄断老子的手指,老子就要捅烂她的屄! 如此发泄情绪般谩骂着粗俗的脏话,凑启太叫上了自己的一班狐朋狗友,一起往地下酒吧进发。 -12- 我睁开眼睛,光线依然很暗,分不清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 扶着台球桌站起来,上面堆放的外卖盒散发出食物腐烂的臭气,拜它所赐,我有点作呕,本来很饿的肚子已经麻木了,现在更是彻底没了胃口。 昨天深夜,我找到了这里。但是这里一个人都没有,我又累又困,只好在地板上将就着睡一晚。 腹部的灼烧感让我有点焦躁,身体也越来越迟钝了。我感觉到有些不妙,但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得快点找到才行 我呢喃着,慢慢朝外走去。 原来我不知不觉睡到了第二天的黄昏。 来到地面上,扑面而来的橘色暖光刺得我有点睁不开眼,脑袋里嗡嗡直响。 脚步有点踉跄,我扶着街边的墙壁慢慢往前走,过了一会才感觉脑子又清明起来。 大概是饿得太久了吧,算下来已经有两天没吃过东西了,上一次还是在学校的宿舍里。 两仪同学的脸出现在脑海,还有她的那个和其他人的不一样,她那里粉粉的,很光滑,就算是挺起来的样子也透着漂亮的血色,含住的时候会流出香甜的汁水 我回忆着当时的口感,不知不觉又开始吞咽口水。 不,现在想这个也没有意义吧还是先找到那家伙 虽然这么想着,可我一想到那个家伙的脸,就禁不住的一阵恶心。 还是把那个去掉再吃吧,还有其他比较脏的部位果然,就算同样是Cake,那种家伙和两仪同学也是不一样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找到那个家伙,守株待兔了一整夜也没有结果,只好去问那些人的朋友虫豕之类的东西总喜欢聚集在一起呢。 附近都是一些晚上才开始营业的游乐场所,空气中弥漫着廉价的脂粉气和烟酒臭,以及一种若有似无的腥味。 在这种地方真的能有胃口吗?就算对方是Cake。 抱着这样的疑虑,我走访过一间间店面,终于,有一个人认出了我,那个染着茶发的青年带着一脸爬虫般的可憎笑容向我接近,答应要告诉我凑启太的行踪。 其实他也在找你呢,我们找个方便说话的地方吧。 那个人在一间柏青哥店打工,见到我以后就翘班离开了店里,对我这样提议。 你不联系他吗?我没有动,站在原地问他。 别的什么都无所谓,我只是想找到凑启太而已,只有他是必须要出现的。 啧,我给他打电话就是了。 那个人一脸嫌麻烦的表情,走到街角的电话亭拿起听筒,然后插卡拨出电话。 我按住似乎在隐隐作痛的腹部,等待电话拨通。 天色越来越暗,那个人打给凑启太后,我清楚地听到他们约好在港口的仓库区见面。 只要能找到那个家伙怎么样都好。这样想着,我默默跟着那个人朝港口的方向走去。 天彻底黑下去。 在人烟稀少的仓库区,靠近之前,我就从海风中捕捉到了应该只有Cake才会散发出来的香气。 我贪婪地深呼吸着,就连凑启太那张脸似乎也暂时变得没有那么讨厌了。 我说,也没必要真把她怎么样,她可是浅上建设的千金,要弄出多少钱应该都不是问题吧? 他们当着我的面议论,凑启太咬着半截香烟,用一副暴躁的神情恶狠狠盯着我,忽然不耐烦地一把推开那个提议的人朝我走过来,完好的左手拎着球棒,另一只右手包着纱布。 在注意到我正盯着他右手看以后,凑启太似乎更加暴躁,嘴里骂着什么朝我挥舞起球棒。 我抱着越来越痛的腹部,将轴心设置在他的脖子先从去掉头开始吧,这样就能一下子杀掉他,也就不会白白毁掉太多部位。 -13- 凑启太的脖子一瞬间被扭曲,从腔内喷出的血之喷泉几乎达到了两米之高。 周围的所有人都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那个站在原地,身姿如弱柳扶风般的、穿着黑色制服的少女朝凑启太的身体扑过去。 头颅无力的垂下,连着数条带血的筋rou在背后晃荡,圆睁的双目似乎还没意识到这具身体上发生了什么,呆滞地望向站在凑启太背后的众人。 接着,扑通一声闷响,失去头部的身体向后倒在了地上。 你你在干什么 梦游般的呢喃,不良少年们惊恐地望着那个骑在尸体身上的少女,精致的面容染上血迹后变得恶鬼般狰狞,那张漂亮的脸上正露出令人寒毛直竖的迷醉表情。 她在啃食凑启太脖颈的断面,哧溜作响的血rou传达出远远超出众人常识的惊悚事实。 原本就头脑空空的混混们既惊恐又慌张,强烈到突破限度的情绪夺走了理智,其中一个人最先崩溃,大声叫喊着冲过去,把那趴在凑启太身上的少女一脚踢开,然后捡起血泊中的球棒,朝摔在地上的少女重重击打过去。 扭曲吧 少女抬起脸,望向来人的漠然眼眸里亮起了红色的螺旋。 咦咦咦?!!! 青年高举的手腕自顾自动了,关节扭曲起来,手指再也无法握紧球棒,那支沾满凑启太的血迹的球棒落在地上,与之一同落下的还有青年的整条臂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惨嚎此起彼伏的响起,周围愣怔的其他不良少年也彻底失去了冷静,怪叫着朝坐在地上的少女扑过去,凭直觉想要抢在异状发生前掐断引发异状的源头。 欸? 双眼无法同时盯住三个人,藤乃在反应过来之前就被按倒在地上。她的脑袋被死死压住,粗砺的地面瞬间将娇嫩的脸颊磨破,凑启太的血以他的脖子为中心四处流淌开,蜿蜒到了藤乃的嘴边。 她下意识地伸出舌头想要舔掉这蜜糖般的液体。 好饿、好饿 脑海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喂。 拼尽全力压制住藤乃的三个少年纷纷扭头望向声音的来源。 被压得脸颊变形的少女无法抬头,她甚至都没剩下多少理性,只顾着把地上那还残留着余热的新鲜血液吸进嘴里。 远处,绕过集装箱的纤长人影穿着一身白色的和服,双脚踩着浑圆的木屐,每走一步都发出笃笃的脚步声。 不想死就滚远点!混乱中的少年们下意识开口驱赶,有人捡起同伴掉在地上的球棒,站起来想要付诸行动。 身体上少了一个人的份量,藤乃的脸依然被按在地上,但她终于也察觉到外界发生的某种变化,茫然地转动眼珠望过去。 视野很低,只能看到一双穿着木屐的洁白裸足,木屐的黑漆底色和红鞋带衬托得那抹白更加醒目,似乎正散发着动物奶油一样的香甜气息。 啊是两仪同学。 不知为何,藤乃如此笃定。明明她从来没见过式穿木屐的样子。 没能一口气赶走那个乱入般出现在这里的和服少女,拿着球棒大喝的青年有些恼羞成怒,就朝对方大步冲过去,想给她点颜色瞧瞧。 但是,下一秒,青年眼前的风景便陡然倒转过来。他被少女一把抓住衣襟,接着仿佛只是轻轻一扯,整个人就像风车似地兜转一圈,一头栽倒在地上。青年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便因为头部嗑在坚硬的地面上而昏死过去。 从藤乃的角度只看得到那个人突然双脚离地后栽倒,而后就一动不动了。 那双踩着木屐的脚跨过地上的躯干,继续朝她走过来。 剩下两个压制着藤乃的年轻人对视一眼,都从同伴眼里看到了清晰的惧意。 太奇怪了,这个也好那个也好,只不过是这种弱不禁风的女孩子,明明平时这样的家伙都是任由他们蹂躏的玩物的。 木屐踏出笃笃的响声,和服少女走到了他们面前。 逃、逃吧 他们今天来了五个人,已经有两个死无全尸,还有一个也倒在那里不动了,无论对方看上去多么无害,他们的境况都处于绝对的不利状态。 只是,他们还没来得及松开被压在地上的那名少女,穿着和服的少女已经闪电般出手,扣住两人的脑袋砰地一下对撞在一起,瞬间夺走了他们的意识,身体烂泥般倒在了地面上的血泊中。 藤乃背上顿时一松,她支肘撑起身体,仰头看过去。 式低头看着她,漆黑的眸底映出少女此刻的狼狈。 不行,已经没法忍耐了刚才就被打断了,现在、现在两仪同学就在这里没办法再 黑发的少女摇摇晃晃站起来,她一身的血污,下半张脸更是糊满了血泥,接着,她朝式扑过来。 式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接住对方,然后颈侧传来一阵剧痛,皮肤一瞬间被咬破,溢出的血珠被藤乃一滴不漏地吸进口中,如饥似渴地吞咽下去。 并不是致命伤。判断出这一点后,式只是皱起眉头,抓住藤乃的肩膀用力把她推开,脖子上的伤口传来撕扯的痛楚,藤乃松开嘴巴,呆呆对上式恼火的黑眸。 对不起我我太饿了 真亏她居然还露出这么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啊。式没有松手,她毫不怀疑自己只要松开藤乃的肩膀,对方就会立刻再次扑上来吸她的血。 那么,你要为了填饱肚子而杀人吗?式看着她的眼睛,语气严肃地询问。 藤乃低下头:可是,我已经 那是因为他们先要来伤害你吧?你只是还击而已,和杀人是不一样的。 我不明白。 式松开藤乃的肩膀,这次她没再扑上来,茫然地站在原地。 不再看她,式转过身。 跟上。 -14- 那个两、式小姐,谢谢你。 背上的人细声细气地对我说。 我没有回话,闷头往前走着。 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任务的内容是找到浅上藤乃并把她保护起来,如果反抗的话就杀掉后面那部分现在应该完全是空谈了,这家伙现在虚弱得连路都走不动,更别提反抗了。 至于刚才咬我那一下算不算反抗我想大概不算吧,毕竟她只是太饿了而已,只是因为这个就把她杀掉可不能算是杀人。 本来想把她带回住的地方,之后再让橙子联系委托人把这家伙领走。结果大概是因为低血糖之类的玩意吧,她没走几步就倒下了,明明都虚弱得站不起来了,我背起她的时候却还一副很不好意思的样子一个劲儿道歉。 我没有理她的道歉,于是她又向我道谢,还好这次只说一句就闭嘴了。 这里离我的住处不远,步行约四十分钟左右,我开始看到公寓的外墙。 吹在我脖子后面的呼吸很轻,像一片云,不知道她还有没有意识。 喂。 欸? 果然,她一副被惊醒的语气,让我有点后悔出声叫她。 先别睡了,你身上有钱吗? 我记得公寓附近有便利店,那里应该有卖吃的。 她的语气又变得怯生生的,很不好意思地说:没有我忘记了。 就知道是这样,不过我身上也没带钱,毕竟今天出门原本是为了杀人的。 我背着她回到公寓,打开门以后,空荡荡的房间似乎让她有点惊讶,但她什么都没问,在我打算把她放到床上时,她一下子收紧手臂,不肯从我背上下来。 那个,可以先借用一下浴室吗?式小姐。 你一个人能行吗? 我干脆直接把她背到卫生间,打开灯,透过面前的镜子看到背上的少女瑟缩了一下,脸上的大片血迹已经干涸,底下露出的小片皮肤却红彤彤的。 !可、可以的那个,把我放下就好了她结结巴巴地回答。 我拉开隔水帘,把她放到浴缸沿上,然后站直身子回过身,她正仰头看过来。 目光相触,她受惊似地又移开视线:对不起,弄脏了你的衣服 热水开关是这个,往这边扳就是冷水,水温自己调,肥皂在那里。 欸?嗯,我、我知道了 关上卫生间的门,我低头看一眼被血染红的和服领口。 这样出去大概会引起不必要的sao动吧。 从衣柜里拿出另一件深蓝色的和服,换掉身上这件,然后取下衣架上挂着的红色皮夹克,从里面掏出几张纸币。 十分钟后,我拎着附近便利店的塑料袋打开门,屋子里亮着灯,门边就是卫生间的门,里面传来隐约的水声。 我把装满食物和水的塑料袋随手放在玄关,然后回到床边躺下。 我翻过身,面朝墙壁,耳朵依然能听到那断断续续的水声。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有另一个人就在附近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