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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过一年矣。每日每夜都在盼着他回来,知他今日归京,心下雀跃难耐,可明宏殿之宴并未着她进侍,只得悄悄等在此处,只望能见他一面。此时这人,身后月光清辉徐落,盖不住他一身征尘之气。她又缓缓抬头,静静去瞧他,目光顺着他身上之袍一路向上,终是触及他沉黯似夜的双眼。还是记忆中的那张脸,可其上又多了几分苍痕。眉目黑如炭,面容岢肃有加,神情俱敛于内,看不出其意若何。他一直望着她,盯着她的眼不放,良久后才微松僵垂嘴角,唇边逸出丝白气。黑眸溅起一抹黯光,转瞬既灭。她一直悄悄地看着他,而后忽然就想要掉泪。这神色这目光……她辨得明。于是慌忙错开眼,转而望向远处景欢殿,殿中烛光犹亮。想必那人仍在伏案批折。这天下就只有那殿中一人,能得他深情,能得他……心。她复又低头,拾袖飞快地抹了抹眼睛,然后再抬头看他,强挤出一抹笑,轻声道:“也没旁的事,就是……看看将军是否一切安好。”狄风看着她。慢慢点头,“都好。”乔妹敛袖行了个宫礼,一低眼,泪便落下来,再说不出一字,转身欲往回走,可冻僵了地脚一动便不稳,一个趔趄便要跌倒。狄风大步上前,伸手扶住她,待她站稳后才又放开。低头看她,道:“你在宫里,一切都好?”英欢诏乔妹入宫一事,他人在外便早得报闻。虽不解圣心何意,可也并未挂在心上。今日见她,人不似从前那般慌乱无措,对着他亦能说出几句话来,想必在宫中所受之遇当是不错。乔妹忙点头,小声道:“皇上待我很好,着我在尚衣局做事,平日里跟着六尚局的女官学些宫中典仪。每隔三日还诏我至殿中听曾大人讲书,”她浅浅一笑,又道:“一开始什么都听不明白,后来倒也能稍许听出几分意思……”英欢待她,是真的好。在遂阳宫中这一年多,她不再愁无吃无穿。不再怕被人欺侮。不再觉得自己处处低人一等。她的过往英欢全知,可却从来没有因为那些事情刁难过她。待她就如寻常宫女一样,然所行之事又似是在替狄风照看她。心中感激之情不足以言道,狄风对她是救命之恩,英欢对她则是庇护之德。身处宫中一年多,看清了英欢勤政为民之心、驭下有方之措,才知为何宫中人人都念皇上的好。才知是什么样地女子,才能得他忠心所向。若非亲眼所见,她本也想不出这世上竟真的能有这样的女子。然天下仅此一人,纵是终她一世,她也学不到英欢一分之质。全身上下,惟一像的,不过就这一双眼罢了。若无这一双眼,怕是狄风当初连看都不会看她,更莫论几次三番替她解难,又将她送来遂阳了。诸恩之源,都在英欢一人。他所作所为,也只因拗不过心中之念,放不下心中之情。她配不上他。一早便知,她永远都配不上他。他广征利伐无战不胜之悍,这么多年来都只是为了护那一人、助那一人。哪怕就连他的命,也只是那一人的。可是她所求的……真的很少,很少。狄风背过手,往一侧移过两步,低声道:“那便好,”看向她,目光颇是复杂,终是又道:“既如此,那便一直留在宫中罢。”而后利落转身,甩袍便要走。“狄将军,”她急急地唤他,追上来两步,“将军……”狄风沉眉回首,低声叹道:“你留在宫中,定要比在将军府过得好。”乔妹泪满眼眶,望着他,哽咽道:“将军以为我有什么奢求不成?”狄风不语,眉头陷下去,负于身后地手握成拳。乔妹涩涩一笑,轻轻摇了摇头,又道:“将军二次救我,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我自知配不上将军,也从未想过攀天之高,所求只不过是能留在将军身边,一辈子服侍将军,哪怕一生为奴做婢也无妨……”她忍着泪,缩在袖中的手冷得发麻,唇也开始抖,“……如若将军实不愿,那我便留在宫中侍奉皇上,一辈子侍奉皇上。”替他侍奉皇上。无法报答他,那便报答他所爱之人。往后年年月月,只消能远远看他一眼,知道他人都安好,便够了。再不多求。狄风眼中黑沫渐滚,眉头又动,看她良久,而后慢慢抬手,伸指抹去她脸上泪水,沉沉一叹,“莫哭。”乔妹紧咬着唇点头,小声道:“我不哭。”可他指尖温热的触感更让她想哭,咬破了唇也忍不住眼中之泪。他心里有多苦她知道,因为她心亦苦。天地之别,山高水远,触不到碰不得,只可念不可求。此间之痛,又岂止他一人才知。狄风垂下手,捻了捻指间泪珠,看她眸间满满都是水,心底竟是隐隐一抽,不禁道:“此次回京,不过只留几日而已。”她抬头,看着他。狄风停了停,又道:“今夜多说无用,待我征宛而归,再来问你心意若何。”乔妹一时哽住,半晌才反应过来,而后急急地点头,“我说过的话,永不会变……”真的不会变。哪怕是将来有日看他妻子安乐,她也甘愿为他献此一生。绝不后悔。狄风不再言语,又看她两眼,才展开眉头,微一点头,慢慢转身往前走去。她不敢再追,看着他背影越来越远,却终究没忍住心底之念,向他跑了几小步,小声叫道:“将军……将军自己要多保重……”沙场刀枪无眼,她会担心。狄风脚下略僵,低眼一瞬,却是未停,步子更疾,不消多久便走得没了影儿。冬夜风簌簌,凌面而痛。去年此时他送她入京,今年此时她睹他出征。她冷得发抖,手在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