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月下杀人帖
第二十一章:月下杀人帖
小镇的一家客栈中,换下中山装,现穿一身长袍马褂的陈瑞文背手注视着那年轻道人,对刚进门的黑巾老道丝毫不理睬。 黑巾老道捂着脸解释道:陈爷,我这也是瞧那小道可疑,怕出什么变故,想上前试探真假,怎晓得他拳脚不差是个武夫,我不敢显露跟脚,只好忍气吞声。 以他练气二境的修为,要杀这小道士不过是手掌反覆的事罢了,只是今日是来围杀宋伥鬼,他须隐蔽炁场,若是坏了张县长的好事,一定会被降罪,日后想在附近山上开山建观的事也是不可能了。 一旁的一位高大武夫嗤声冷笑,讥讽之情丝毫不掩,但也不会多舌,这次事关重大,不说,宋伥鬼什么手段他们以前也见识过,这次让他逃了,恐怕...这后面的事他想也不敢去想,所以...必杀宋伥鬼! 高大武夫旁一肤色更黝黑的精壮汉子见师弟如此心中叹息一声,上前一步,抱拳道:陈爷和县长为北树百姓除去此害,我等深增功德,死当无憾! 陈瑞文不动声色,让黝黑汉子有些尴尬。 这些话以前,以后他听得太多了,人在江湖名望很重要,这需要花费心血去经营,但前提是得有真本事,宋伥鬼和宋玉台都拿不下,何谈大业。 陈瑞文平静的五官下,实则已怒不可遏,那吴仪小贱人对师门三人出去拦路一事闭口不言,对外宣称是被土匪所杀,可却对他这个师叔也用同样的说辞糊弄,让他如何能信,若不是县长看上了她,他一定叫她尝尝什么叫手段。 不过无妨,来日方长,待县长将她调教成禁脔,就是她口中那位青睐于她的二位仙师也冇得办法。 那小婊子竟说二位仙师皆青睐于她,也是好笑,这瞎话也有人信? 二位正道仙师和黄眉大王的区别就在于二位所属宗门皆在政府档案中,无论哪朝哪代官府最忌讳官员被山上仙师所杀,这也是张县长有恃无恐的原因,况且山上人岁月光阴悠长,修行所需资源更是需步步为营,哪会去做江湖武夫才会干的怒发冲冠为红颜的蠢事。 除非是刚刚踏入修行的小雏? 可能吗?他所见过的仙师修为在宋伥鬼之上,最年轻的也是五十来岁。 最好来,到时候一并收拾了。 不过很快陈瑞文便打消这个念想,因为他想到更可怕的一件事,若是其中一位意气用事,师门师父也是个鸟人,不管不顾,该怎么办? 事后张县长恐怕性命堪忧。 回去后还是让张县长查清二人师门背景,知己知彼永远是最好的,说不定还能拉上些关系。 一个女人?不说他与张县长宋团长这样的人毫不在乎,那些视世俗人为蝼蚁的山上仙师会在乎? 在陈瑞文的印象中,山上之人就是如此,亲戚族人在大道面前也是垫脚石,拦路虎,挥袖拍散也不为过。 陈瑞文思绪拉回来,看了眼青衫小道,沉声道:让两个兵看着他,有事,第一时间鸣枪示警。 一旁一直不敢说话,毕恭毕敬的黑皮保安团小队长点头哈腰,竖起大拇指道:是是是,陈爷算无遗策,高,真高。 陈瑞文抬手示意他们先退下,如今时日尚早,宋伥鬼擅驱使邪祟鬼物,所以日落之后动手,子时前对上他最合时宜。 天色见暗,乡村百姓千百年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就是这个无甚娱乐场所的小镇也一样,街上虽有商贩,但整个镇子已经休息了。 宋玉台入夜了便点灯纳鞋底,做鞋比普通女红麻烦太多,可大哥出门在外,可得磨鞋底子,市上买的他也穿得不舒服,便一直都是她做,不过也不着急,每次慢慢做好了给大哥换就成。 如今是想下个月能给大哥做出一双薄鞋来,现在那双棉的到了初夏肯定汗脚,热得难受。 忽然,院外一阵急促敲门声传来,一个长久独居的小姑娘如何能不警惕起来,宋玉台试探喊道:谁啊? 可门外敲门声却停下来,也没了动静,这让宋玉台更加警惕,扔下手中鞋子,迅速一手反握锥子,一手抓起簸箕中的剪刀,一双大眼睛在灯芯的火光下幽幽晃晃,警惕地盯着黑色院门。 门外一道老声悠悠传来,贫道乃了午道人,云游于此,在镇上堪舆望气已有两个时辰,观得此地阴气淤积不散,久恐藏污纳秽,不知施主近来家中可以安好? 宋玉台伸直脑袋朝外喊道:没有,你赶紧走,我们这不欢迎外乡人。 一道稚嫩的声音传来,jiejie快逃!是当兵的! 大门怦然被踹开,八位端枪大兵接连小院,宋玉台吓得手中剪刀和锥子脱手,但手上却不似大眼睛一样滞慢,一把将房门合上。 黑巾老道身后跟着反挎朴刀的精壮汉子,手中如掐院落鸡崽一样掐住一个瘦小黝黑的乞丐后颈。 黑巾老道一番试探后知晓小院无他人,此时乐得眼角的褶子叠成一团。 宋玉台紧张得呼吸困难,刹那间仿佛是大哥就在她身边告诉她,告诉她墙上那幅山水画,还有煤油灯。 宋玉台自惊得一跳,胸脯跳动,转身去摘下墙上的一幅山水画,挂在那大哥之前在门后钉的洋钉上,虽然动作看上去急忙,但却不慌乱,吹灭了油灯后,将灯油泼在画背上。 门外,黑巾老道盯着漆黑的房门,一扇阴沉乌木打造的门,当真是宋伥鬼的手笔。 黑巾老道掏出一杆招魂黑幡,有一臂大小,隐隐可以从黑幡中看见破碎符文,以及旗杆上纂刻的颠倒二字。 黑巾老道竟是滑稽原地蹦哒起来,像是跳大神一般,口中还念着类似咒语的外乡话。 那幅山水画中枝繁叶茂的高树遍布环山,其中有一潭静水,水潭陡然迸发一团精纯阴气,气势汹汹如决堤的韬韬洪水,奔腾而出。 黑巾老道又拿出一口白净瓷碗,在手中来回摇晃,很快碗中竟涨起一波墨水,摇摇晃晃却洒不出半点,黑巾老道将白碗碗口挡在身前,仿佛一道屏障,却又将阴气引如碗中,顷刻间化为滚滚阳气,那如洪水泛滥的阴气如同冲刷在一处千仞石壁上,冲击越大,会翻的阳气浪头便越大。 一旁的黑皮狗只能瞧见那仙师道爷如同跳大神一般,纷纷朝精壮汉子投向目光,不知道如何是好。 精壮汉子一言不发,只是将手中孩子掐晕,放倒在地。 方才若不是这汉子手快上前一把擒住这小子,一机灵的小兵可就开枪了。 那黑巾老道手中黑幡猎猎作响,却迟迟没有作法,而那白净瓷碗却承受不住这精纯阴气,碗口出现一丝裂缝。 黑巾老道怒吼道:开枪! 八个小兵早已严阵以待,枪口对准那间屋子,哗啦一阵接连朝堂屋开枪,步枪弹头三两射向堂屋的乌木大门。 一个年轻人似喝醉了酒,在街头一步三晃,手里提着个酒坛,腰间也挂着俩酒坛?漆黑的街道边看不真切。 只听见枪响,年轻人似笑非笑,挑了挑眉头,便疾步奔驰在街头,直至街尾遇见巷弄,便纵身飞掠上房脊。 仿佛一只大手推开云雾见满月,月色下隐约能看见在屋脊飞跃的年轻人腰间挂着两只黑布袋,摇摆中凸显出人的鼻子和额头。 大丈夫,当杀人, 悍勇敢立凶恶名。 好男儿,当佩剑。 莫要贪好旖旎粉, 男人何须惜自怜, 断指尤系带血刀。 小娘子,莫要问, 男儿暴戾当杀人。 抬头纵望古今西, 千古豪杰名,尽在杀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