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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她向后退了一步,脱口说:“我吃过了。你是不是累了?你先回家吧。”她转头快步往回走,掌心里都是冷汗,手机一下子滑落在地,她走出去了几步,又折回来捡。徐桓司一直没动,他的手还放在车门上,叫了她一声:“丛丛。”丛丛额头上都出了一层汗,站在原地不动。来来往往的人奇怪地看着她,她迟钝的大脑缓慢地转过了一个弯,这才知道自己竟然又愚蠢地想要逃避。可是他都来了。他打定主意要谈这件事,没有给她学舅妈的机会。丛丛捡起手机,发现屏幕已经摔得四分五裂。她把手机放进口袋里,走回去坐上副驾驶,徐桓司替她关上门,又坐上驾驶位,问她:“想吃什么?”丛丛什么都不想吃,还是说:“我吃过了。”她其实没有吃晚饭,午饭也没有吃。徐桓司还是带她去吃海鲜粥。guntang熨贴的食物入腹,攫住所有思绪,guntang的呵气扑到脸上,鼻尖上冒出晶莹的汗珠。丛丛吃得很慢,但是很专心,头也不抬。吃了好吃的东西就会开心一点,她一直都是这样,虽然食不知味,味蕾都是麻木的,一直尝不出粥里有什么味道,直到食客们都散了,包厢外人声零星,是店员在擦洗桌椅,她还在一小勺一小勺地吃粥,撑得胃都在疼。最后还是徐桓司伸手把她的粥碗拿开了,“好了,丛丛。”她跟他一起走出餐厅,突然扬起脸,看着他说:“你带我上山吧。”徐桓司低头看着她,丛丛不想看清他眼里的神色,立刻移开目光,“你不是有话要对我说吗?到山上再跟我说吧。”山在南边,他们在北边,能拖延多久就拖延多久。他开车上山。夜里的盘山公路是第一次走,车灯旋转,划开明亮的光路,丛丛安静地坐在副驾驶上,攥着安全带,注视前方的夜路。上一次来这里还是刚刚在一起的时候,原来已经两年多了。竟然已经过了这么久。车子突然一顿,徐桓司把车子停在了路边,可是山路才走了一半。丛丛转头看他,他只是凝视着前方的黑夜,平静地说:“丛丛,你那天打过电话,是温乔接的。”他在等她生气。但丛丛只是“嗯”了一声,语气很平淡,“打扰到你了吗?”徐桓司沉默了半晌,最后他还是开口了。他说:“对不起。”丛丛转过头来,竟然在笑,眼睛亮闪闪的,“为什么说对不起啊?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她不是宫廷剧的女主角,和所有女人一起,被一个男人任意挑选,从一座宫殿搬到另一座,试图搬进男人的心里。一个人的心不是可以被争抢的货物,她只是从一开始就选择了这个男人。上高中的时候,她说过好几次徐桓司的坏话,因为徐桓司固然好,但她想不通那些漂亮聪明的女孩为什么明知结果,还总是要往上撞。那时娃娃脸的金苏苏在看言情,比她有发言权,信誓旦旦地告诉她:“乔治四世王冠,被很多人摸过了吧?把它放在路中间,你捡不捡?”上百颗珍珠上千颗钻石,生来就带着痛苦和欲望,即便在最密不透光的暗房里都会熠熠生辉。他是她的乔治四世王冠,她是权力和冠冕的信徒,像每一个盲目愚蠢的阴谋家,困在贪婪里一往直前,撞破南墙都不想回头。他像歌里唱的坏情人,爱一个人不是为了爱大半生,丛丛总有种悲观的预感,总觉得漫长的梦会醒,梦境会随着太阳升起,像朝露一样消失。她做了两年多的梦,恋恋不舍,只是不舍,可是终于要醒了。丛丛把安全带解开,一点情绪都没有,“我又不是清朝人。你不就是跟甲乙丙丁睡个觉吗?我就是……”————晚上九点正常更新怎么这就2000了……我晕@-@40我们分手吧丛丛把安全带解开,一点情绪都没有,“我又不是清朝人。你不就是跟甲乙丙丁睡个觉吗?我就是……”她脑子里乱哄哄的,发声器官在自发地吐字,说到这里,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说什么,只是丢脸地抽了抽鼻子,“我就是笨,我学不会电影里那些,你找别人也没关系的。你也有很讨厌的时候,我讨厌你的时候就跟别的男生出去玩,只不过没有告诉你。”车里太闷,像漂浮着胶水,前呼后拥地堵住呼吸。可是车灯亮着,四野寂寂,车子好像漂浮在无垠宇宙里的一颗小星球,天地之间只剩下他和她,丛丛不舍得开窗。她的手指在车门上无意识地圈圈点点,听到徐桓司说:“温乔不是甲乙丙丁,丛丛。”她按了按车门上的按键,想要降下车窗,透进一点风声来,可是徐桓司大概把车窗锁了,硬生生没有反应。她只能听着他说:“多伦多。我去多伦多开会,她是嘉宾之一。我们是在马场认识的,很巧,那天主办方安排了赛马,她的座位在我旁边,她告诉我,分手之后,她再也没有骑过马。……丛丛,我们彻底分手,是在那年冬天,太冲动,太幼稚,现在我们想要认真一次。”偶像剧里总有这样的桥段,男女主人公分开,配角要负责填充这段剧情的空白,等到男女主人公重新相爱,配角或者恶毒地挣扎,或者自觉地离场,前者卑微,后者体面。可是丛丛不是个好配角。她慢慢坐直了,很冷静地打断他:“别说了,恶心。”漫天都是细碎的星子,视线余光里,他好像在看着她。但她不想回头去看他脸上的表情,不想知道她是怎么做了填补空白时段的角色,也不想听两位主角是怎么重新在一起、又一次上床。丛丛突然越过他,伸手到驾驶位上解除中控锁,徐桓司想要拦住她,可是她动作很快,手臂从驾驶位上缩回去,伸手就要推开自己那边的车门下车。车门被她推开一道缝隙,徐桓司已经倾身过来拉住门。丛丛满脑子都是嗡嗡的响声,还是听到他说:“对不起。丛丛,我们分手吧。”他还是说出那句话了。丛丛用力推了推门,可是他的力气大,车门分毫不动。丛丛又推了一下,用力太猛,头发都散了,狼狈地落在额前,遮住了视线,可是脑海里的杂音突然安静下去了。她抬手把头发拢了一下,抬起头来,看着车窗里的倒影,一字一顿地说:“我不要。”车窗上有薄薄的呵气,浸得他的脸色格外苍白,目光也一点都不真实,像是束手无策的不悦,更像是某种难以言喻的心哀。过了许久,丛丛才想起他的车窗是不会起雾的,模糊的是她的眼睛。她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好在只有一点点眼泪,稍纵即逝,很快就蒸发了,并没有掉下来。丛丛想起唐子俞去世的那年,她也是这样在车窗里注视徐桓司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