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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5

    

chapter15



    在听吴梅的质问时,江意盯着地毯上的花纹发呆,这块还是她去年去伦敦旅游时,在一家二手店里淘到的,吴梅喜欢,就被她拿了过来。

    对啊,我从来没有否认过,这是我自己的错。江意低着头说话,但还是没有按捺住脾气,但你为什么要把你自己对我的影响甩的一干二净呢?我辞职,你的最终结果是同意了,但你没有来干涉我想让我重新回去工作吗?

    中国式父母最大谎言之一就是:我有不让你干什么吗?我有不给你自由吗?

    但他们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句言语,都在告诉你,你不能干。

    那我有干涉的了你吗?我好心的建议在你看来就是管你?行了,我以后再也不管你的任何事情了。吴梅看着江意,一副再也不屑管她的样子。

    你又来了。江意冷笑,我们每次吵架,你都是这种我错了,是我任性,你再也不要说我、也不要跟我讲话的态度。

    这几年,江意一直在妥协、在退让。

    直到今天,她发现自己退无可退了。

    她突然想起中学时学的里一句: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然后得一夕安寝。起视四境,而秦兵又至矣。

    韩国一次次对秦国割地赔款,以为能换来生存时间,而后奋发图强,合纵五国而抗秦。其实只是自我麻痹罢了。

    原来,他们也只会将她的妥协当成理所当然。

    好,那你说,既然这不是你要的,那你要怎样?我们有阻碍你什么了?吴梅看着女儿,江意最近太不正常了。

    江意看着mama些许无奈地看着她,想着他们到底是她的父母,到底是爱她的,也许,还是能好好谈一谈的呢?

    mama,我只是,不想要结婚生子、相夫教子的人生。江意缓缓开口。

    随着婚期愈近,她内心的焦虑感越强烈,觉得被逼得喘不过气来,没有了自己的空间。

    不,那绝对不是她想要的人生。

    不是何堂的出现改变了她,而是,何堂是她的契机,让她猛然意识到,她为什么不对劲。

    这种症状是从双方父母找人算过结婚的日子开始的,那时刚好是春季,她心情陷入了长时间的低落。

    她上网搜索了,春季是抑郁症高发季节,她安慰自己,春季气压低,是自然因素引起她内分泌系统紊乱,才会心情低落,是环境问题。

    春天过了,她还是没有好转,还是会时不时地陷入低潮,这时也开始跟林易一起去派发请帖了,内心更加焦躁,她开始学会了喝酒。

    直到何堂的出现,江意像是被唤醒一般,原来是结婚这件事,给她造成了巨大的压力。

    她根本不想结婚,更别说生孩子。

    这几年江意一直混沌地过着,职业生涯规划更是一团糟糕。但江意潜意识里总觉得,只要她有幡然醒悟、重新来过的一天,都有底气再出发。

    但这样的前提,从来都是,没有结婚生子这回事。

    她对婚姻恐惧,对孩子更是避之不及。

    早两个月,她甚至做梦梦见自己怀孕了,可在梦里,她多狠心,她的第一反应是,如何打掉孩子。对孩子没有任何憧憬与喜爱,只觉得是拖累。

    她连自己的人生都过的一团糟糕,连自己要做什么并为之去努力都没有做到,更别说实现自己的价值,她又怎么可能在这些问题没有解决前,就结婚呢?

    江意不是一个能在婚姻和养育孩子中找到价值感和存在感的人。

    她多么无情,对婚姻的恐惧,从来不在于担心丈夫的出轨、爱情的消失,而是,自我的消失。

    结婚前,她可以是纯粹的自我,为自己而活。

    结婚后,她的角色是:妻子、母亲、媳妇......每一个角色需要承担的责任都可以把她的自我挤压到没有空间存活、直至杀死。

    是的,人需要承担责任,对自己负责。可是,问题在于,这些责任,她现在无法承担。

    说她懦弱也好、没有心也罢,她只是突然在结婚前夕发现自己,不想结婚了。

    吴梅舒了口气,走过来坐在江意旁边,手揽着她的肩,不要怕,你这就是婚前恐惧症罢了。

    江意摇了摇头,我还没有准备好结婚这件事,我觉得这会让我不自由。

    吴梅叹了口气,你个傻孩子,有些事情,如果你觉得你要准备好才去做,那就一辈子也不会准备好的。婚姻的确会让渡些自由,但也会得到更多的幸福快乐。

    江意转头看吴梅,mama,不是的,好的婚姻应该感受到的自由应该是更多的。

    她突然在此时想到了何堂,似乎在他面前,她没有过被约束过。

    吴梅不耐,那你要怎样?

    江意知道她将这句话说出口,她将面临多大的危机。

    但一颗心已经蠢蠢欲动了,无关何堂,无关任何人,只为自己。

    可她,还是有些害怕,走出这一步,就再无回头路。她的自尊,不可能让她再一次重新低头,接受他们的安排了。

    江意嗓子很干,她舔了舔嘴唇,我不会结这个婚了。

    吴梅脸色骤冷,你说什么?你疯了?

    如果你不能接受,我们明天来谈。江意站起身,她想离开了,她今晚也没有了心力跟他们吵。

    吴梅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当江意站起来,吴梅依然没有放开她,拉扯间,江意的披肩滑落到手肘间。

    脖颈间的吻痕她已用粉底液消灭了,但锁骨、肩头上的红痕她没有涂遮瑕,只用披肩挡一挡。

    吴梅是过来人,自是一眼看到了她身上的痕迹,但江意的心虚、慌乱,她也看在了眼里,再想到江意刚刚说不结婚,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给我站住。吴梅站起了身。

    正要走的江意停下了脚步,她转头看向吴梅,吴梅正向她走来。

    吴梅抬起下巴,示意了她的脖颈,谁的?

    江意不想撒谎,虽然她作为一个成年人,已不必向父母汇报自己的私密事。

    但这件事是她做错了,这是谁的与我不想结婚这件事无关。

    她暗示地很明显了。

    吴梅脑袋轰隆一声如同火车驶过,她没有想到,她娇惯的这个宝贝女儿,能做出这种不知羞耻的事,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一巴掌打到了江意脸色。

    江意没有躲,脸很疼,但她都没有用手摸,只是说了句,妈,这是我自上初中以来你第一次打我,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说完她就离开了。

    到车上时,她全身都在颤抖,手想去拧车钥匙发动汽车,结果都使不上力。

    没有眼泪,哭不出来,就是在发抖,在闷热的车厢里,虽然冷气已开,但她还觉得喘不上气,觉得有一双无形的手在禁锢着脖颈。

    她脱掉了披肩,闭上眼,缓缓呼吸,让自己放空,不要想这件事了。

    江意,你不能在这里奔溃,你要冷静下来,先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