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脸面是靠自己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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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的是,才提过陆与修不过几天,放学时就有人在停车场看到他。靠在自己那辆新车旁边,里头的音乐都没关,歌手唱得可带劲,他听得也挺高兴,只不过看的人好似没他那样的心情。举着手机的女生戳戳纪嫣然的胳膊,给她看其他人偷拍到的照片:“这不是陆与修吗,这会在咱们学校停车场呢,等那个明月?他们说他开的车是高尔夫。”“高尔夫?!”纪嫣然以为是自己幻听,陆与修什么时候混到这般田地。在她看来,就算他开不成什么百万级跑车,也不至于整个这东西凑合吧。“听说他高中毕业都没考上大学,现在成天游手好闲的,有车开就不错了。纪嫣然,你看男人的眼光不行嘛!”听见这种话,她哪能忍:“谁年轻时候没喜欢上几个废物啊。”“我们家买菜都不开这车。”有人在旁边煽风点火。听得正好走在她们后头的明月心里直嘀咕,装什么逼呢,你他妈要真这么能耐还买菜啊?别人好歹还是拿POLO吹逼,你拿GOLF都能唧唧歪歪,怎么不说自己开潜艇去美国遛弯。“嘴巴这么碎,不去学说相声真是屈才。”她冷冷道,“好狗不挡道,劳驾让让。”背后说别人坏话被当场听见,那几个人反而一点不羞愧,给她让开道的同时,双手抱胸还故意说给明月听:“有什么不能说的,你都好意思开,还不许人念叨……”明月拖着箱子的脚步一停,转身看她:“说话给人留三分脸面,这点道理你妈没教过你,我这会儿教你。”自己的同伴被怼,上次手包的事又在心里梗着,纪嫣然捉着机会,在旁边帮腔:“哟,这话说的。脸面是靠自己挣的,可不是靠别人给的。”明月无话可说,翻着白眼大步流星往楼下走,赶紧离开这几个长舌妇。这么能嘀咕,早晚被人剪舌头。见只有她一个人,陆与修问:“槐妹呢?”“又约着跟社团的人出去玩了,她简直京城交际花,人气高的很。”明月坐上副驾驶,扣好安全带。许是因为还在刚才那几句拌嘴的气头上,语速有点太快。陆与修察觉到,问:“怎么了,不是我哥接你,你不高兴啊。”“不是。”明月否认,光看车窗外头。觉得她可能是上一天课有些累,陆与修干脆不说话,专心看路。毕竟他还是个新手司机,要时刻回忆交通规则。过一会,明月扭过头来,对他说:“陆小二……不然你以后,还是别来学校接我了。”省得被那些人念念叨叨的。可他会错了意:“咋了,坐习惯劳斯莱斯坐不惯一汽大众是吧?”“我是那种人吗……”明月解释,“就是……”她想说,可还是咽回去。毕竟当初纪嫣然跟他屁股后头挺黏糊的,这会翻脸不认人了,还那么说他,讲给他听了他面子上也过不去。“……总之你别来了。”“你就是嫌弃我呗。”“我没有。”“就是有。”“我真没有。”“你就是有。”“我没有!”最后一句话明月是喊出来的。陆与修把着方向盘的手一顿,刚才他本来没往心里去,就是调侃她而已,没想到先着急上火的反而是她,就像是被戳中心事急急忙忙掩盖一样。这样的想法让陆与修的脸色变黑:“没关系,反正在你们眼里我本来就是哪哪都不行,这也学不会那也……”“我没这么觉得。”明月越听心里越烦躁,没好气地打断。“事实嘛。”他声音更凉,“不管我做什么都被觉得不行。”“那你倒是行一个啊!”明月被他说急了,偏头盯着他的侧脸,索性把这段时间心里想的话一股脑讲出来,“这都好几个月了,你跟这装什么洒脱呢。他们不说你,难道心里就真没意见?你自己瞅瞅你现在像什么样子,正经事一件不干,整天除了吃就是睡,然后就是玩游戏,我都不惜得念叨。”“那你别念叨。”“我不念叨有人念叨!”明月现在觉得,哪用顾及他什么脸面,反正心里堵得慌的又不该是她,把刚才纪嫣然她们说的话都讲给他听。“他们爱说什么说什么,我又不在乎。”她知道陆与修现在就是嘴硬,强撑着:“你要是真不在乎别人的看法,怎么会变成今天这样。要一点不往心里去,这时候你早不知道在哪儿奋发图强呢,比不过陆与辞就不比呗,一辈子过不了那道坎就不过呗,日子是自己的,学的东西也都是自己的,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明月说完,车里安静了好一会。她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多话了:“陆小二……”“闭嘴。”他打断。明月哼一声,低下头玩手机,不多说话。开进院里,他把车门锁打开:“到了,下车。”等她把行李从后备箱取下来,陆与修却又坐回车里,明月隔着窗户直问他去哪,可他压根没瞧她,径直倒车又开出去,留给她一屁股尾气。明月没办法,拖着箱子往陈家走,一路踢着地上的小石子,撅个嘴。吃完晚饭,明月照例出来遛弯,终于又看见他。只是状况不怎么样,裹着大衣往家那边走,手背一直抹着嘴角,另一只手好像是捂着肚子。这比起以往简直是负伤惨重。明月赶紧跑上去拦在他面前,陆与修步伐顿了顿,招呼都没跟她打,想绕过去。她去拉他的手,被他甩开。“你要是一句话都不跟我说,我以后就都不理你了。”明月只能威胁他。陆与修叹口气,转过身来靠路边树上,嘴角的淤青十分明显,说话时嘴巴幅度都不敢太大:“怕你看着害怕。”“这次又是因为什么?”明月过去,检查他其他地方有没有伤,露在外面的皮肤是没有,衣服底下就不清楚了。“遇见几个以前的小弟。不对,现在不是小弟了,鼻子仰得比我还高呢,说是高考发挥不错进了一本线,抱到新大腿,还谈个女朋友,得意得不得了,对我好一通嘲讽。”陆与修向她大致解释经过,“说我提前步入中年退休环节,手串都戴上,还问我什么时候入土为安。”要真听见这话,明月也忍不了:“你就没沉住气?”“本来不想搭理的,结果没防备他们把我那串佛珠抽走了,去抢也不给,我一着急……”明月预料到后续:“一拳头挥上去。”“对。”“何必呢,他们拿了就拿了呗,大不了再请一个。”“本来那群人就是来闹事的,我这块不搭理他们,别的地方也要赶上来找茬。”陆与修说,“反正心情也不好,发泄下也行。只是可惜那佛珠,毕竟是我爸他老人家特意去给我请的,我哥都没那待遇。”“那珠子呢?”明月问。“打的时候没留神,扯断绳子,掉一地。”“地方远吗?”陆与修摇头:“不远,就在后头那条街的巷子里。”“那走啊。”明月拽他的袖子。“去干啥?”“捡珠子呗。”陆与修带着她曲里拐弯地到一小巷里头,这地方真是阴凉,周围住户都没有,光秃秃三面墙。可地上却是干干净净,有些被打扫过的痕迹,勤劳的环卫工人工作效率高得有些过分。“这地方你们都能遇见。”明月感叹。“就是因为这地方才能遇见呢。要是在大马路上,人挡着人的说不定还看不着。”他说的也对,明月遗憾地叹气:“咋办,珠子没了。”陆与修反过来安慰她:“没了就没了吧,再请一个又不难,不用那主持开光,回头你给我开光。”“我哪有那能耐。”这是把她当尼姑呢。俩人面对面在两头墙前靠着,垂着头,都没提要回家。明月受不了这奇怪的安静,叫他:“陆与修。”不是平时的喊法,而是正正经经地叫他大名,这种情况可不多见。陆与修不问有什么事,反而是抬起眉毛,对她扬下巴:“再叫一声。”“陆与修。”明月又乖乖地叫一声,尾音拖得有点长,软软糯糯的。“再叫一声。”这是把她当狗呢?明月心里想,嘴上却配合:“陆与修。”他不吱声,她就继续,到他叫停为止,“陆与修。陆与修。陆……”“咋办?”他突然说。“啊?”明月张着嘴,不明所以。“你给我叫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