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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我们也不是很熟

    

毕竟我们也不是很熟



    章彤听说晚上cao场举办草地音乐节,拉着闻卿陪她去看,闻卿第一反应是拒绝,她实在不喜欢出门,如果可以,她宁愿待在宿舍玩手机。

    眼见硬的不行,章彤开始使用专属技能撒娇。

    她拉着闻卿的手,表情故意装作可怜巴巴,求你了,陪我去一下吧,今晚唐昀也去的。

    乍一听到唐昀这个名字,闻卿有点反应不过来,大脑飞速运转了几秒后她才想起来这个唐昀是何许人也。

    南城大学有个传统,每一年都要为新生举办迎新会,这个唐昀就在闻卿她们那一届的迎新会上表演过。

    闻卿依稀记得,那天晚上有个俊秀的男生抱着吉他,弹奏了一曲,唱的什么闻卿已不再记得,只有唐昀模糊的面容还在她的脑海里。

    后来她也听人提起过唐昀,说他业余时间会自己创作,是个独立音乐人,只不过名气不大,目前还只是自娱自乐。

    想起这些闻卿顿时有点讶异,没想到章彤居然真的把这个唐昀记在了心上。

    闻卿本身就是个好相与的人,再加上这一层,她也不再拒绝,就答应了章彤晚上陪她一起去草地音乐节。

    很多人都以为这次草地音乐节只是小打小闹,没想到办的还挺有样子。

    cao场中央搭了个台子,明亮的灯光从台上射下来,照亮了半个cao场。

    cao场本来就是饭后散步圣地,再加上晚上有音乐节,所以比平时人更多。

    舞台下没有座位,大家都是站着的,此刻还没有开始,所以周围的人三三俩俩凑在一起聊天,好不热闹。

    秋夜的凉风都因为年轻人的热情而变得热烈。

    章彤足足有一米七四的个子,可以傲视大部分人,她的目光穿过人群搜寻到了最佳位置。

    人潮拥挤,闻卿紧紧挨着章彤,闻到了她身上和自己一样的洗衣液的味道,淡雅清香。

    主持人款款登台,在节目开始前进行最后的热场,这是个很有梗的男生,三言两语就让台下抚掌大笑。

    周围的面庞是那样年轻,他们的嬉笑怒骂都充满生命力,笑声和晚风一同飘去更远的地方,这正是青春的美好之处。

    这次音乐节表演的人大部分是艺术学院的学生,也有的是普通的音乐爱好者,他们演奏着不同的乐器,唱着不同的歌,相同的却是对音乐的热爱和热情。

    在这种情境中,很少有人不会被感染,闻卿当然也不例外。

    当表演到闻卿会唱的歌她就会跟着一起唱,如果是不会唱的歌她也会和章彤一起挥舞着双臂,融入快乐地气氛中。

    每个人的精神都处于高度的兴奋之中,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等到唐昀表演,只不过他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支乐队。

    艳红的长裙,明艳美丽的面庞,仿佛晚风都格外偏爱她,波浪般的卷发被风吹起,每一根发丝都飞舞地恰到好处,在聚光灯下,整个人都在发着光。

    这是闻卿第一次见到宗泠,很多年后她依然清晰地记得这个画面。

    宗泠太过热烈美丽,像盛放的红玫瑰。

    人们对于美好总是特别偏爱,人群中果然开始窃窃私语,不少人拿出手机开始拍摄。

    闻卿开始担心章彤,她偏过身,发现章彤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样子。

    音符从乐手的指尖中流出,宗泠跟着音乐轻轻地晃,慵懒迷人又风情万种。

    一旁的唐昀倒是和闻卿记忆中的样子没什么区别,状态看起来很不错,有一种游刃有余的感觉。

    我肯定,在几百年前,就说过爱你,

    只是你忘了,我也没记起。

    原来是,唐昀的嗓音低沉有辨识度,很适合这首歌,然而宗泠一开口,大家的目光就全都被吸引走了。

    宗泠是典型的烟嗓,她的嗓音和她本人一样迷人,虽然没有清亮的声音那么有穿透力,却意外的抓耳,可怜的唐昀沦为了背景板。

    幸好两人配合得很默契,在合唱时十分和谐,给演出画下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下场时唐昀的脸色并不好,他皱着眉和身旁的女生交谈着什么,隔的太远,身边又太吵闹,并不能得知两人说了什么。

    原来音乐节已经接近尾声,这个节目过后主持人又上台说了几句结束语,至此,这次音乐节正式落下了帷幕。

    闻卿和章彤回去时被人群冲散了,她打了几个电话,对方也没有接,一抬眼,就看到了前面的周敬妤。

    她没想到会和周敬妤这么猝不及防地相遇,她有点微妙的,说不出来的尴尬,只想赶快逃离。

    好在周敬妤正在专心致志地和朋友聊天,没有注意到闻卿。

    回到寝室后闻卿才发现原来只有她一个人回来了。

    章彤已经发来了微信消息,说是去超市买点水果,让闻卿不要等自己。

    难得寝室这么安静,闻卿洗漱完就爬上了床,把自己围在一方小天地里,想着自己的事。

    好像生活总是这么普通又充满惊喜,每个人都被推着向前走,前路是泥泞小径还是康庄大道,没有人知道,与其多想,不如打起精神迎接每个明天。

    手机软件每天给闻卿推一些无聊的娱乐新闻,她也就每天瞟两眼,连新闻主角的名字都不记得,今天她却破天荒地点进去看完了全文。

    这则娱乐新闻的标题是小花李亦冉当众耍大牌惹众怒。

    然而里面只不过是两张模糊的照片,目测是在片场被偷拍,李亦冉端着水杯,对面的工作人员附身像是在擦衣服上的水,不明真相的人看了多半会以为是李亦冉向那名工作人员泼水。

    其中文字更是控诉李亦冉的大牌行为,仿佛笔者本人就在现场,一切都是他亲眼所见。

    网络时代就是这样,一切都是舆论主导,流量至上,公众人物被放大在镁光灯下,他们的一言一行都被大众所审视着,没办法,谁叫他们领着巨额片酬。

    虽然对于这类娱乐新闻闻卿是一笑置之,不过难免在心底对李亦冉的印象又不好了几分。

    欢快的手机铃声打破寂静,屏幕上显示这是个陌生号码。

    闻卿犹豫了几秒就接通了电话,因为号码归属地是本地,她不确定会不会是哪个朋友或者是亲戚。

    喂,我是闻卿。

    对面没有说话,一秒,两秒,闻卿听到了门外熟悉的脚步声,她的室友回来了。

    闻卿想挂断电话了,可是下一秒就有声音从手机中传出,那是一个男人的声音,陌生的,听不出年龄,但并不使闻卿反感,她甚至通过声音觉得对面的人应该长得不错。

    他说:闻卿,我是爸爸。对方迟疑了一下才说出爸爸这个词。

    原来那天她没有听错,mama就是要和她说这件事,可是最后却没有开口。

    闻卿在以前经常想,如果孟业章哪天忽然找到她她会怎么做,那时候她可能不会给他好脸色,然后走开。

    现在想象的事成了真,闻卿反而平静了起来,她面无表情的捏着手机利落爬下床,正好和拎着水果一脸惊诧的章彤打了照面,对方看她的样子知道她要接电话,也就没有多说什么,侧过身子给她让了路。

    晚风还是很凉,闻卿打开了楼道的窗,手扶着窗台向远处眺望。

    远处是一片孤山,天太黑了,只能隐隐看见山的形状,沉默,静谧。

    恰如此刻。

    闻卿说: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口吻是那么疏离又不近人情,是的,她没有理由对手机中这个在孕期出轨抛妻弃子的男人有什么多余的情绪,她觉得不值得。

    远山中闪过微弱的白光,不甚明显,却被闻卿清楚地看到。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思考如何开口,他说:我能见你一面吗?

    听到这话闻卿简直要气笑了,二十多年无声无息,现在要见她,她话语中带着刺:我觉得我和您没有什么见面的必要,毕竟也不是很熟,您说是吧?

    闻卿固执地认为,既然当初孟业章背叛她mama,那么从此以后他们之间就应该恩断义绝,最好不好和她们产生一丝丝联系。

    前二十年这个平衡一直保持着,今天孟业章却要来打破,她不能够接受。

    孟业章没有立刻回应闻卿夹枪带棒的嘲讽,半晌后才说:闻卿,我时日不多了,只想最后能够见见你。周末我会在你们学校对面等你。这是孟业章挂断电话前的最后一句话。

    他的语气中好像真的掺了点病人的虚弱无力。

    闻卿大脑快速消化巨大的信息量,最后得出结论:孟业章要死了。

    同情,惋惜,可怜?自然都没有,再善心的人也很难无缘无故为一个不熟悉的陌生人而悲痛,更何况这个人在以前一直被闻卿视为头号仇家。

    可是说毫无波澜那是假的,因为孟业章对于闻卿来说是一个既熟悉又不熟悉的人。

    透过玻璃的倒影,闻卿看到了自己,眉眼微微下垂,表情是不耐的,冰冷的。

    幸好,不互相窥探过多的隐私是宿舍传统,并没有人问闻卿发生了什么。

    闻卿怀着复杂的心情上了床,很快周嫣就带回了消息:她和韩峻要请宿舍的人吃饭。

    章彤和许子珊最为积极,闻卿因为有心事,只闷闷地附和了几声。

    下面三个人热情地讨论今天的所见所闻,见闻卿不说话,以为她累了,要睡觉,都自动噤了声。

    晚上十点,cbd依旧灯火通明,宛如一座不夜之城。

    无数的青年人在高楼大厦里匆忙行走,和工作周旋,与上司斗智斗勇。

    今天公司的新合同出了点问题,周敬棠临时赶回去处理,一踏进办公室,助理jane就抱着文件迎了上来。

    jane一毕业就进了恒天,做过业务员,当过hr,最后成了周敬棠的助理,这一做就是三年,她为人沉着冷静,上班总穿着职业装,简直比周敬棠还要让人觉得生人勿近。

    周敬棠接过文件,翻看几页,面色淡然,说:丰瑞不想和我们合作无非是因为有了更好的下家。说着把文件递给jane,和她对视,瞳孔里隐隐有冷意,秦总有些急功近利了,我们确实不适合和他合作。

    三言两语间jane就领悟到了周敬棠的心思,她沉静地说:明白了,我这就告诉法务部准备起诉丰瑞。

    周敬棠微微一笑,不,没这么严重,日后我们自然还有需要合作的地方。

    眉是冷的,面是硬的,那笑意分明未到达眼底。

    还有什么事吗?

    jane翻开行程表,回答道:按照谢总的要求,已经将您周五晚上的所有行程取消。

    刚出公司大门,谢钦英就打来了电话。

    谢钦英:我们已经和舒影那边约好了,周五晚上你们见一面。

    那边谢钦英替周敬棠cao碎了心,却得不到儿子的回应,她心里叹了一口气,问:你不愿意去?

    周敬棠打开车门,身子探进去,说:见一面也好。

    没有不情愿,周敬棠心里明白,自己确实是已经到了可以成家的年龄,自然而然的,他并不抵触这次见面,或许这并不是一件坏事。

    同一天里,周敬棠和闻卿都遇到了一件打破生活轨迹的事,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就像每个人的人生都不是既定的,有太多太多的因素,各种客观的,主观的因素,使我们无法随心所欲地做自己生命的掌舵人。

    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我们并不能武断的评价一件事带来的影响是负面还是正面,或许它只是一个伏笔,一个太深的伏笔,在未来的某天,会让人感慨命运的奇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