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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小美人鱼(二)

    

他的小美人鱼(二)



    他每天都会来看你。

    早上天还没亮,他便在你还迷迷糊糊的时候亲吻你,你双臂懈怠无力地搭在他的脖,他温柔,却不容你抗拒;夜晚,他挟杂一股你喜欢的海腥味而来,你主动跨出水缸,仔细嗅着他身上的味道。这时的他会露出好看的笑容,把最鲜嫩的鱼腹rou为你挑出。待你餍足后,揽你在他怀中与他亲近。

    他看你的眼神越来越深,一双黝黑的眸子里,倒映的全是你。

    直到有一天,年轻的渔夫匆忙闯进柴房。

    二话不说地把你抱起,你的鱼尾瞬间化为双腿,缠上他的腰。他的脸色慌张,却努力在你面前显得镇定。他的手掌拖住你的后脑,鼻尖顶住你的鼻尖,闷声说:我带你回去。

    你疑惑地抬头,他的一双眉紧蹙。背着你,他朝大海奔跑,越来越浓的海风气息。你的力量随着靠近大海而逐渐恢复。你可以听到身后吵闹的人群声音,挟杂着利器碰撞的鸣鸣之音,密集的谩骂,膨胀的贪婪人心。

    一望无际的大海。

    他将你从背上放下,拦腰抱着你,一步一步朝前走去。海水亲吻他的脚趾,海浪催促着他退去,水漫过他的膝盖,直到腰间。

    他的眼里充满泪水。

    你不解地吻吻他的眼角,却换来更多的眼泪。

    是咸的。你想。

    和海水一样的味道。

    惯常温和的他突然低头咬住你的肩膀,鲜血渗出,留下人类的齿印。guntang眼泪浸没在齿痕中,灼烧着你,冷血动物的你有些不喜。

    随后他的舌闯入你的,他从来没有这么凶狠过,你吃痛地要推开他。他怎么会松手,换来更加凶狠的掠夺。

    海风打在你的身上,你听到大海呼唤的声音。他看到了赶来的村民。

    他深深地看着你,你的肩膀被握得生疼。

    他对你说:

    别忘了我。

    却又自嘲地笑,你怎么会懂呢。

    你可能的确不懂吧,小人鱼,你怎么会懂人类的情绪呢。

    海风呜咽,月光打在你们身上,他松手,你一个甩尾,向遥远的海洋中心窜去。

    海水挟杂着气流划过你的皮肤,五彩斑斓的小鱼在见到你这种食物链顶端的天然存在时主动避远。你的速度很快,目标很明确,就像知道要去哪一样。

    真是奇怪,你明明对过去毫无记忆。

    直到记忆中的家园映入眼帘,碧绿色的浅海,阳光透过海面照射到海底,寄居蟹在沙土上慢悠悠地爬着,巨大的浅海珊瑚一串一串野蛮生长,这里再无人类气息。你渐渐放慢速度,像领主一般围绕这片区域巡视,这里一切的低等物种都受你保护。在确定没有讨厌的东西闯入后,你轻车熟路地游向属于你的洞xue。

    洞口生长着艳丽带毒的火珊瑚。你侧身避开,手指触摸着湿滑的洞壁。洞口尽头宽敞干净,一块大而平滑的白色石床,四周堆积着一些你从各处顺手拿来的晶莹矿石,还有一些在沉船里搜集的属于人类的珍宝。

    你似乎是一个很喜欢收集宝贝的人鱼。

    你满意地检查了自己的住所,长时间的旅途令你有些劳累。你游到石床上,想要好好休息。

    全部细胞都得到了放松,你倦怠地看着头顶的石壁。

    入目一幅银色的镣铐,呆滞片刻,你瞪大了眼睛。

    恐惧从尾鳍直窜上头顶,一声无声的尖叫自咽喉爆出,你头皮滚过一道可怕的麻意。下一刻你已经飞身退出洞口。

    那一副精致的,银白的,看似纤细却曾令你无法挣脱的镣铐瞬间唤醒你的片缕记忆。

    人类曾经用这幅手铐将你锁在你的巢xue,你拼命挣扎,尖叫,暴怒,哭泣都无法改变他的行为。

    后来发生了什么你不再记得。

    你毫不犹豫地离开这个洞xue,在远处巨大的珊瑚礁中藏身,人鱼的眼睛令你足以观察洞口发生的一切。你趴在错综密集的珊瑚里,水草滑过你的脚心,似乎在用它的方式安慰你。

    你努力回忆了很久,终于沉沉睡去。

    最近越王府不太安宁。

    准确来说,是天翻地覆。

    越王的怒火殃及府中上下不止,连带着皇宫里的人都受到了影响,那条逃跑了的人鱼即是一些不顺的根源。

    六个月前,越王为准备太后娘娘的寿礼亲自出海寻找古献记载的海中人鱼。传说这种生物垂泪时眼泪会化作珍珠,血rou服下则可重回青春,容颜永驻。

    宫里人一边期待着越王吃瘪,又想看看书中的人鱼是否真实存在。

    越王最喜四海搜寻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他曾经随先皇四处游历,见识不似一般养在深宫的皇子,他想找,不准还真找得着。

    后来,的确是找着了,可还没等到太后娘娘生辰,人鱼就给跑了。

    这大概便是他愤怒的原因,大家想着。

    廊檐叠映,案头燃香。

    一道黑影飞快落在桌对面,来人恭敬行叩手礼。

    王爷。

    可有什么消息。

    黑衣人头垂得更低,道:仍无消息。

    桌内侧站着一男子,气质泠然,身材颀长,白玉发冠束起乌发,眉若利剑。此刻正执狼毫笔,案桌上铺着的画尚未完成。

    此人正是丢了寿礼的越王,闫璟。

    他听罢不显意外,只是眉头皱起,眼神依旧落在那副画上。手指透过宣纸触摸画中女子脸颊,似柔情,又带恼怒。

    闫璟道:东西都准备得怎么样了。

    司南回答:这几日便可完成,那道人夸下口,说这海天玄丝一旦织成网,虽轻若游丝,却是连再锋利的兵器也割不断,天罗地网,紧紧缠身,誓死不休,除非被钥匙打开。

    他摊开手掌,将掌中小巧的紫色檀木盒展示给闫璟。对方打开木盒,里面躺着一把银白泛着蓝光的羽毛状器物,下附手柄,四周浮散一股森冷幽寒气息。此物正是世上唯一能割开海天玄丝的武器。

    闫璟将东西放入怀中,眼中露出晦暗不明的神色。

    司南微微叹息。

    世人皆以为王爷从不结党争权,乃闲云野鹤,淡泊一切之人。可他知道,王爷一旦认准了什么东西,便不会放过。

    哪怕头破血流,至死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