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晴
阴晴
落了两场雨之后,梨花便谢尽了。 酬梦病情反复了几日,终是吃了易宵送来的方子才好透。上官靖在那之后再没有缠过酬梦,并且依照约定修改了画中人物的相貌,可那场比武就这样不了了之了,失落的不仅是国子监没瞧到热闹的生徒,还有洛阳城的赌坊。 圣人因此严厉斥责了上官靖和酬梦,罚了从祭酒到助教诸人的俸禄,一件学校里桃色绯闻,就这样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了。 酬梦也不知自己哪来的气性,本来这悔过书三个字都已经写下了,她却突然撂了笔,驾马去了宫门口,却发现上官靖已经跪好了。 他道:送上门去还被完璧归赵了,我长这么大也没受过这委屈可是喜欢你没错,再来一回也这么干,大不了被荣国公拽回去打断腿,也算是牡丹花下死了。 两人一商议,对好了词,可圣人不召,他们有苦也说不出,黄门来劝了几次,酬梦见时机成熟,往地上一歪,连上官靖都给她吓得半死,不过多亏她演了这一场,好歹是把这莫名其妙的过错糊弄过去了。 两人共患难之后,倒成了朋友。 虽然朝中各派的暗流涌动从未停歇过,可是世家大族依然忙着在春天结交儿女亲家,一定要忙到牡丹芳尽才算了。 春末的牡丹宴由皇后在御苑举行,不仅是公卿贵族,满朝文武家里的适龄男女也都去了,酬梦身份尴尬,嫁娶都难,便称病未去。 一同躲懒的,还有易宵。赵家的门楣虽然配不上他家,可他是个不受重视的嫡子,赵贵妃若是真开口,罗展林是无所谓送个儿子出去的,赵家沉默至此无非是忌惮君心难测。他无所谓娶谁,左右想娶的也嫁不了自己,可是赵鸢实在是太像他父亲的那位续弦,连身上的香味都类似,娶她还不如娶阎王。 他本来是打算让赵鸢误会他对棠期还有留恋,以便她知难而退,谁知这个女人却差点害了棠期,这么阴差阳错的一搅和,加上柚期对酬梦的暧昧态度,他看棠期怕是下一步就要恨上酬梦,这才多嘴提示了柚期两句。 他虽不想对赵鸢一个小姑娘出手,最近这么拖着却是因永宁寺的燕王中了毒,他分身乏术。易宵这一身的病症,有时是弱点,有时是借口。 上官靖sao扰酬梦时,易宵本想把赵鸢这个麻烦甩给他,可没多久酬梦却跟他交了朋友,两人交往渐密,他担心酬梦是爱上了那小子,这才收了手。 天气越来越热,这会儿院子里无风,手里的药晾了半天依旧烫嘴。上巳那天上官靖就向他打听过酬梦,没想到千防万防,这两人还是走到了一起。易宵想着上官靖那张脸,眼神里的冰简直能直接冻住这碗药。 闻远看他久久不语,便道:刚才小世子托我向您问好。 易宵回过神来,问道:怎么酬梦出门了么?她去了牡丹宴?自从酬梦生病,他二人便没见过了,虽然住得不远,没想到日日相见却依然艰难。 闻远审度着易宵的神色,道:世子一个人骑着马走的,看着蛮着急,应该不是去宫里。 易宵喝了药,也不吃糖,也不漱口,便往椅子上一躺,跟自己生起了闷气。他想着上官靖的手段和嘴脸,眉头越绞越深。 闻远这下是真的确定了自家郎君被那位魔王偷了心又想到易宵前儿让他买的那些书,他虽只看到标题的,却也知道这是二位世子的春宫集。为了买这些书,银子花了不老少,买回来却都进了灶台,独独剩了一本混在了那套中间。 闻远知道这是易宵偷藏的,也不敢戳穿,这几天擦架子都只避过那一处,可是易宵显然没少翻,那册书上到现在也没落一点灰。 您许是太久没跟姑娘亲近过了,这男人再像女人,总是比不过真女人的您要是看不上洛阳的女人,要不然我回扬州寻个合适的姑娘来? 话到这份上,易宵也不跟他绕弯子了,扬眉问道:他哪像个女人了? 近了看不像,远了也不像,他千辛万苦找到了那个最恰当的位置,才看穿了她,了解了她。若是被闻远轻易就看出来了,他自然是不服气的。 闻远却没想到自己郎君这回这么直接,俯下身小声道:谁也不像那位似的,抱男人还踮脚的,世子别是对您居心不良!故意装女人调调勾搭您您可得小心! 他眼瞧着易宵嘴角的笑越来越收不住,他忽而睁了眼睛,觑着闻远,是么?我倒不记得,你学学,她怎么抱我的? 闻远吓得一个倒仰,这竟然都到让他装女人的程度了推脱道:我比您高,这怎么学? 易宵脸色一凛,闻远忙闭嘴照做了,易宵站在阶上,略比他高了个脑袋尖儿,可闻远那个彪形大汉,把易宵搂得脸都青了。 易宵气还没匀过来,却问:哪像你似的抱这么紧了? 我还想问您呢,明明醉了,还把我遣开,那天世子就这样,闻远双手从他腋下穿过,环上他的肩,头靠在他的颈侧,隐约却有些把易宵提溜起来的架势,看着比我搂得紧多了,头埋在这。他这么一比划,更确定酬梦是没安好心,耍这些花招就为了哄他家风华绝代的郎君的。 易宵嫌弃地推开了他,那晚的事儿他只记得大概,细节上却不像清醒时仔细了。 闻远道:我看您也不喜欢男人,还是趁早断了他的念想。 这事儿你就当不知道,敢在她面前敢露一个不该有的眼神,下辈子就在庙里吃斋吧!易宵威胁道,脸上却是春风得意的。 闻远是无rou不欢的,为了照顾燕王在庙里素了几天,干什么都提不起劲儿,回来第一顿连吃了两只烧鸡才缓过来。眼下易宵却拿这点儿要挟他,闻远心想那平正侯府的主仆果然不是一般人,九皋为了羡鱼夜夜哭,烦得他睡不着觉,好不容易看这几天胃口也好了,许是放下了,可这位主子又疯了。 易宵因回忆起酬梦那晚抱他并不因为他是他,难免又失落起来,闻远看着易宵脸上这一会儿阴一会儿晴的,无奈摇了摇头。 ------ 罗易宵疯(sao)的时候在后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