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名门井深(上)
名门井深(上)
午饭时间,树和广颢从另一栋别墅过来,经过一楼水晶大厅,就被志高叫进去。坐在黑色皮椅上,脚踩绯红色地毯,隔着透明如水晶的玻璃,树看着广颢接过父亲手中金色话筒。 「小树,妳先去吃饭,跟着大家活动,我去处理一下事情。」广颢出来时,抱抱她,然后穿上仆人递来的外套,就往相邻的大门走去。 外头下着雨,已经有车等在那儿,树看着他登车离去。 志高呼了口气,一副很有压力的样子:「黎树,走吧!去吃饭吧!」说着,两人一起走往大餐厅。 他们迟到很久了,一进门就迎来大家询问的目光。 「发生什么事?广颢呢?」景夫人问丈夫。 其他人也都关注的看向他。 「唉,简直天大悲剧!德爷大儿子重伤被送到自家医院,昏迷不醒。」志高坐了下来,拨拨头发,整整衣袖:「怀疑是小儿子买通凶手杀自己大哥。他们家的事,警察都不敢办,德爷拜托我们家帮忙把相关新闻媒体压下来。我让广颢去处理了!」 整个景家家族似乎都跟德爷认识,听见他们家出事很有反应。 「不会吧!德爷家的皮特那孩子不是很乖吗?怎么会发生这样悲剧?」 「我也还没弄懂,好像是因为哥哥和弟弟的女朋友纠缠不清。皮特火了,起了杀心想永绝后患。」志高一面摇头叹气,一面拾起餐具:「唉,他太太在医院当场哭昏过去,德爷年纪也大了,状态变得很糟。现在搞得整个家族动荡不安,我真替他担心!」 「哼,明明该死的是那个女的,早听说她没家世、没背景的,为了黏上名门富贵,沾染两兄弟,把家里搞出混乱。」景家二媳妇蘶娟恶狠狠的说着:「这要是在我家里,铁定先从这个祸害下手根除。」 这番话,却让树低下头,默默吃饭,心情沉重不已,多次思虑想跟广颢说耀远的事又压回心口。这一状告出去,换来的恐怕是景家的腥风血雨,广颢不是忍气吞声的软性子;但耀远若出事,景家夫妇怎么可能没有作为。上回耀远偷拍时,树就已经把事情想过一遍,彻底发现自身的无力,就算上告,她没钱也没权,法律根本无力约束景家三少的顽劣,恐怕还会反过来要她委曲求全。最后只会导致事件曝光,造成兄弟冲突。广颢既要出手,一定会办得干干净净。 凭景志高家的势力,就算最后为了维护长子,法律追究不出什么,广颢不会为此付出法律代价,但也必须背负杀弟的阴影埋藏心里一辈子。树不愿意,也找不到其他理想解套。 从耀远摆明暗动手脚不怕死,就是吃定黎树心不狠辣、明理、识其中危害大体而选择沉默隐忍的弱点。 「该死的是那个女的。要被我知道就先处理掉她这个祸水。」树脑海中全是二伯母对那个女人阴狠狠的斥责,也是多数权贵人家对贫穷者的态度,她在这个家族没有个人地位,全凭广颢受到重视。这,很现实;也无法靠任何努力弥补。 饭后,树听景夫人的话,乖乖跟着到大厅,做些最后一天祈福会要用的祈福纸艺。景奶奶认为亲手做有诚意,能得到神明保佑更多,几乎整个家族的女性都在,东家长、西家短,十分热闹。 「舅妈,你们家的物品需求表还没给我哦!」一名女子手里拿着一叠资料对景夫人嗲声撒娇。 「啊啊啊,对对,我差点忘记!」景夫人和人聊得正起劲儿,转头去喊树:「小树!快帮我去跟耀远拿昨天叫他填的单子,交给阿文表姐。」 上次就是听了景夫人的吩咐才撞上耀远,树这次绷紧了全身神经。她不知道,自从知道广颢要娶她,坐在景夫人身旁的几家长辈,此刻全都用放大镜瞧着她。在那短短的犹豫过程,已经引来许多不满的侧目。 最后,树鼓起勇气拒绝了:「阿姨,能请别人帮忙去拿吗?」 「哇、哇、哇!」景家二媳妇蘶娟立时发出悚动三声,「还没嫁进门呢!就敢端架子了,弟妹呀,这丫头不压一压,以后要爬妳头上了!」 一旦有人起了头,其他人就有胆子跟进,景家大女儿也教训起黎树来:「哎唷,黎小姐,这是妳未来婆婆,以后要叫妈的耶,只是拜托妳去拿东西,又不是多苛待妳的事!」 眼下未来众姑母、伯母责备的压迫,顿如箭矢飞射而来,却碍于耀远的危险,树只能硬生生的受了,实在有苦难言,简直里外不是人。 「压什么呢!以后要管家里下人的,太听话没脾气,我才担心!」景夫人声音突然高了起来,才把大家的气焰压下去。对树说:「那就叫小芳去拿吧!」小芳是本家带来的家仆。 对于拜托黎树办一件小事也遭违逆,景夫人心里确实是不舒服的,但看大家那样说她又于心不忍,想起自己初嫁志高时受到不少奚落,终是放下媳妇熬成婆的心态,就让伤害到自己这代停止吧! 「找我嘛?」耀远自己从楼梯旁跳出来了,暗暗斜睨树一眼,还从口袋拿了张折好的纸,分明早就听见。 「小远,你来了正好,那些做好的箱子麻烦你帮忙搬上车去。」景夫人对儿子说。 耀远微笑看着树,当众吆喝:「山芋!一起吧!东西有点多,妳力气大!」刚被骂了,妳不敢再拒绝了吧?再拒绝就不通人情啦! 周围人的目光果真聚来,真不好再拒绝,树暗叹口气,认命起身去帮忙。 走出屋外,耀远手里抱着箱子放上车后厢,坏笑挨进树:「干嘛叫小芳找我,妳没长脚啊?」 树没理他,自顾自把东西堆放整齐。 「欸欸,山芋。」 「别碰我!」 德爷家的噩耗和刚刚两件事加在一起,树的心情恶劣极了,「我警告你哦!你再靠过来的话」 「怎样?我靠近妳的话会怎样?」耀远说着故意整副身躯蹭了上去。 「不用大哥动手,我就亲自解决你!」树挽起袖子,一副准备好拼命的样子;被耀远抓住手腕按在车体上。 青年瞪着她的双眼:「就是不肯好好看我吗?」 「德爷家发生的事不够让你借镜吗?」凶猛挣开对方的手,树快发疯了,情绪濒临崩溃:「景耀远!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妳错的可大了!错得离谱!」耀远也大声回道。 做贼喊捉贼,面对指控,树超火:「那你说出来啊!我到底错在哪里?!」 耀远涨红整张脸,牙一咬:「错就错在,妳闯进我心里了!」 脑内意识受到冲击翻转,树气噎住,一时之间竟翻译不出整句话的意思,「哼吭?」 「是大哥先对我不义,竟然把我支开,然后把妳追到手!这样一点也不公平!」耀远不满嘟囔起来,竟然像个受委屈的小孩。 树慢慢明白了过来,耀远那么凑巧的消失一段时间,原来是广颢的安排。看对方那副败北的表情,她气消了大半:「就算大哥没有把你支开,又怎样?当初可是你对我图谋不轨耶!我怎么会喜欢上你?别告诉我,你都这样把妹的!」 耀远目光避开看人,脸上难得出现了无措:「谁叫妳完全不理我,眼里只有二哥,一见到他就眉开眼笑,见到我就一副倒胃口的见鬼模样。」 「我哪有那样!」 「妳就是那样!」 「好!我不知道自己原来对你态度那么恶劣,这部分我道歉。我没要那么对你,只是觉得你很爱挑剔我,而且佳妙是你女朋友,我更应该避嫌。」 「国三时候,佳妙家里欠钱,所以她说要给我包养。」耀远突然解释起和佳妙的关系:「那时候,哪懂这些,只知道她需要帮忙就给她钱,她说不能白白拿钱,就要做那件事,我们都是第一次,搞得满惨的她也哭得很惨我没有喜欢她,但是,那之后她很黏我,大家都说她是我女朋友,我想是不是,我自己知道就好。」他意外滔滔不绝的,说出了心里话:「听我妈说,妳是有婚约的我就觉得应该都是那么回事吧为了钱会贴过来的女生很多。那些女人为了权、钱看我哥的嘴脸都一样,谄媚又殷切,温柔虚假藏毒。」但是没想到却是一朵小芙蓉,先入为主的错过了认识的机会。 树抱胸、歪着脑袋,望着耀远,脑内资讯忽然渐渐清明起来 哦!因为不知道怎么讨女孩子欢心又心急,就采取了这么个差劲的方式,为引起注意。耀远的外貌、家世,让他根本不用动脑筋追女孩子,就有一大票女孩子把自己装扮的漂漂美美的倒贴,任君挑选。也因此,他不易接触到这类特质以外的女性。 在耀远的世界,没有感情不问代价的,但黎树是被强制放进他们家的,所以他第一次知道,原来还有这样的人存在。不受他的外表、家族地位吸引,不理会金钱、礼物的收买,重点是不肯讨好他,他第一次碰了大钉子,而他也被这样的特质吸引。 喜欢一个人却不知道怎么办,耀远在家里排行最小,很孩子气,于是幼稚的捉弄起对方,只得到越来越糟的反应,他更急了,就想用强迫的,成了不顾后果的状况。 树突然觉得,这华丽高尚的贵族人家怎么这么可怜?视野受到蒙蔽,选择原来也是有限的。 既然知道对方对自己有感情,就不要再更多交心了,树拍拍他的肩膀:「我必须明确告诉你,现在的我只想好好和广颢一起。祝福你,找到真心对你好的!」打算要走,突然又停下脚步,说:「对了,追女孩子,嘴巴不要那么刻薄!」 「呵呵呵,山芋,妳真的很顽固。」耀远笑中带苦,还在寻找一咪咪可能:「我有个朋友,他跟自己嫂嫂接触几次,他嫂嫂就跟他私下玩开了,享受一个家里两个男人宠爱的待遇。还有一个女性朋友,跟她小叔也是,她老公不在时,都是小叔陪着她、送礼物给她,排解寂寞。」 「那关我什么事?」树淡淡看着他。 「妳嫁给哥以后就知道了,他常常很忙,很多应酬,三天两头飞往国外,无法陪妳和孩子。外面会有几个关系暧昧的女人,弄得妳伤心郁闷。我老爸就是活生生、血淋淋的一个例子。」 耀远压低音量,进一步怂恿:「做景家大少的老婆,三少的情妇,两个男人一起宠妳,妳不觉得很刺激、很shuangma?」 「耀远,你来一下。」树对他招招手,男人乖乖靠近。树一手摸在他额头上,一手摸在自己额头上。 两人维持这个姿势,变得安静。 「妳什么意思?我没发烧啊!」耀远会悟了过来。 「小孩子!」树摆摆手走开,留下原地跳脚的耀远。 「景耀远,你真的有够变态的。」树一走,承风就从旁边建筑冒出来,后面还跟着敏英。他讥笑道:「什么大少的老婆,三少的情妇,这种智障干话都说得出来。你三少的尊严呢?」 「二哥才是呢!不像个男人,竟然碰上大哥就把心爱女人直接拱手让人,缩了。」耀远对承风露出五十步笑百步的鄙夷。 「你活得很腻哦!」听见对方调侃自己,承风蓦然伸手要把人固定起来揍;耀远早有防备,闪身退开。 「哦~我听出来了!耀远喜欢她,承风以前也喜欢过她,这个女人有这么好啊?竟然把你们全都拐走了。」敏英凉凉的说。 「敏英乖哦!饭多吃,话少讲。」 「糙!我又不是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