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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还是被殷炽逮到了。

    折妄夜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补口红,余光瞥到殷炽进来,还很顺手地带上了门,反锁。

    看了眼门口的标识,确定了殷少闯女厕所的事实。

    你跟了重霄?多久了?殷炽的身体很快靠近,双手撑在洗手台上,把她困在他和洗手台中的一小块方寸之间。

    折妄夜闻到了他身上银色山泉的味道,出乎意料的好闻。我和重少只是朋友。现在是,以后还是不是不保证。

    那就是他在追你,算我一个,殷炽用脑袋在她颈窝蹭了蹭,毕竟我压了二十万买他搞不到你,一比五的赔率,豆腐脑儿,你现在可值一百万。

    就算我跟了重少您也只赔二十万吧,折妄夜笑得明媚,没回头,慢慢收起口红放回包包,殷少家大业大的,会把这点小钱放在眼里?

    在我这里,少赚就算赔。殷炽笑了,轮廓分明的脸一下子柔和起来,他不说话的时候面相是有点凶的,一笑却眉眼弯弯,还有点可爱。看着镜子里亲密无间的两人,他说,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咚咚咚

    重霄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宝贝,我们该走了。

    折妄夜掰开他的手从他怀里挣脱出来,遗憾道:看来是重少不想让您赚这个钱呢,殷少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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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折妄夜在刚进教室准备上课,远远看见最后一排一个熟悉的身影,在戴着耳机打游戏。

    她默默深呼吸了几次地才抑制住指尖的颤抖。

    三百人的阶梯教室,殷炽逆着光,当丁达尔效应出现,光有了形状,大明方徽,鸿光中微,有那么一瞬竟恍若神明。

    但折妄夜知道,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刻耳柏洛斯。

    折妄夜不知道这节课自己是怎么讲下来的,直到下课铃声解放了学生们的热情,也带回了她的神识。

    折妄夜在学生们的哄闹中机械地收拾着东西,身前一暗,有人挡住了阳光。

    殷炽的声音响在头顶:走吧。

    干嘛?折妄夜抬头,带着一丝掩饰不及的警惕,这张她曾经觉得挺帅的脸突然变得扭曲起来,不断拉长,膨胀,黑洞洞的眼眶里爬出两只半白骨化带着长长尖利指甲的手朝她扑来

    当然,只是在她眼里。

    吃饭啊老师,殷炽刻意加重了最后两个字,都十二点了,饿死了,走,我请你吃食堂。

    不太能理解豪门阔少这令人熟悉的平民爱好,更重要的是,她一点都不想看见这个人。

    连跟他呼吸同一片空气都让她觉得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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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炽的爱好确实是很平民吃学校周围的平价小馆子,在校园里轧马路,再不然去中学附近乌烟瘴气的游戏厅打电动。

    不过折妄夜作为网瘾少女,最多的时间还是在家打游戏,她开电脑打端游喷人,殷炽就坐在她旁边玩手游骂骂咧咧,到了饭点再一起点外卖生活竟是异常的和谐,如果忽略折妄夜满身的怨气的话。

    殷炽每天早上去公司点个卯,开个会,天天十一点不到就能下班,各个副总高管业务能力都很出色的样子,给他省下了大把的时间和精力。

    相较于殷炽家族企业的清闲,自己创业的重霄无疑就显得苦逼很多,以至于出现在折妄夜面前的次数也极其有限。

    后来殷炽干脆买下了折妄夜隔壁那套房子,折妄夜浑身僵硬地问他这么兴师动众是要干嘛,他答,不是说了吗,追你啊。

    折妄夜只是觉得无力。

    殷炽和重霄这种特权阶级,少部分人掌握着社会绝大部分的资源,生来就凌驾于规则,甚至法律之上。道德靠社会舆论约束人,但薄弱的社会舆论可以被少数人掌控;法律以国家强制力制约人,但黑暗中仍有盘根错节的无数双手为他们撑起一片自由的乐土。当法律也失去约束力,绝对的自由就使得他们行事愈发无所顾忌,渐渐地生出许多优越感来,觉得理所应当的,所有人都该围着他们转。

    他们会气急败坏地毁掉违逆他们意思的所有人和事,不允许有人擅自脱离他们的掌控,因为这么做并不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甚至有时候就只是一句话。

    她从不后悔当初下海的决定,即使别人看来肮脏不堪的铜臭换不回母亲的命,能多活一天也是好的;也不妄自菲薄或是自甘堕落,沉溺于虚假的声色犬马中再难直面清苦的生活。

    她竭尽全力,好不容易挣脱出泥沼,眼看天光乍破,鸿光中微,她不想再被拉回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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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课堂上见到殷炽的时候,折妄夜整个人都在沸腾,恍惚觉得血液在极速倒流,耳畔响起尖厉的电流轰鸣声。

    要毁掉她太容易了,只需要几张照片,一句S大老师折某系外围女,轻轻松松,兵不血刃。她过往所有的努力就全化作青烟,不必风吹就散了。

    如今大学教师的工作,工资不高,却是她目前能达到的,最体面的高度。

    她是可以离开S市躲开那两尊瘟神,找一个信息流通缓慢的小城市躲个两三年,或许用不了这么久,三个月足矣。

    折妄夜这个人其实极其自我,她压根不在乎别人的看法,是她的傲骨把她生生钉在了这里,钉在了耻辱柱上,这让她宁愿直面眼前的窘迫,而不是丢掉一切仓皇出逃。

    但她又不想拿这仅存的体面,赌少爷们的大发善心。

    只因两位少爷真假难辨似是而非的占有欲,就要她搭上全部,这不公平也不合理。她自认不是什么奇货可居的物件,也不想白白做了两人争斗下的炮灰。

    重霄对于殷炽横插一脚妄图截胡的行为不置可否,只是默默的更加努力腾出时间来找她。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折妄夜想。

    不是小时候先吃蛋糕还是先喝可乐的选择题,无论选择谁都会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然后盛极而衰,提心吊胆等着另一个人的报复,把一切都压在选择的这个人可能性渺茫的庇护下。而一味的拖下去,等到稀薄的耐心耗尽,面临的是将会是更加绝望的反扑。

    晚上来我家吗?她打给重霄,语气温柔缱绻。

    然后在门铃响起的前一刻,发了自家定位给殷炽。

    该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