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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果珍《塵埃中的藍與灰》11.比亥特王國

    

泰果珍11.比亥特王國



    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他們間的小動作,銳利薄刃很快就將繩索割斷,但依舊裝做被綁縛模樣,安靜低調不出任何一點聲息虛弱靠在山壁旁。

    再往裡頭就是洞xue內部通道,也許搜查隊伍根本也沒料到他們會有那個膽子敢往洞xue中跑走,所以只讓他們遠離洞口而已,而他們卻是距離洞xue內通道最近的。

    外頭的大雨持續磅礡,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轉往外面,幾乎是一點眼神都沒給這對師生。

    田柾國從側身包包外袋取出一個小黑丸,趁著沒人注意時候偷偷丟到火堆當中,很快從火中冒出大量黑煙,迅速蔓延開來,遮蔽了所有人的視線。手一使力掙脫掉繩索,抱起身旁的老師一溜焉就往洞xue內跑。

    洞外大雨,洞內大煙,迫使搜查隊員們衝出洞xue淋著大雨拚了命地嗆咳著。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伍斯發覺是有人動了手腳,眼神掃過眾人,隊員沒少半個,肯定不是內jian,他忽然覺得那一病一少能從看守嚴謹的住所逃出生天,真的不容外表所看到的那樣簡單,一切都是裝出來的柔弱假象。

    難怪上頭的人交代,如果有反抗就直接殺了那個少年,這下他明白了。

    待煙霧稍微散去,伍斯馬上重新組織隊伍、兵分多路要入山洞中抓人。

    如有反抗,殺無赦。他準確地下達了命令。

    田柾國抱著老師往內逃了一段路後,照進洞xue中的一絲光亮逐漸消失,他把人放了下來,鬆開老師手上的繩索,從包包中取出一個圓球狀的物體,搖晃之後就會發出微弱的光芒。

    金碩珍一看到就知道這是某種稀少的礦石,晃動就會發出短暫的光亮。

    礦石球被塞到金碩珍手中,學生一把把他揹在身後,要逃命揹著還是比抱著來的方便奔跑,他要老師搖著那顆球保持能夠照路的光線。

    被揹到身後,金碩珍晃動著礦球,沒有多說什麼,就是安靜地待在學生背上。

    兩人往前直衝,田柾國順著彎彎曲曲的xue道不斷向上奔爬。

    往下走可能會碰上溶洞中的地下水脈,逃出山林是沒有問題,但那樣逃不出這個國家,他決定往上奔走探路,說不定從山勢之巔出去,還有能夠越過國境的機會。

    但畢竟是背個人走,加上礦球帶來的光線畢竟不足,他們的速度比想像中緩慢。不出多久,後來竟然隱隱約約傳來追逐而上的人聲。

    邁開腳步拚了命的往前奔走,加上為了照路不可能把發出光亮的礦球藏匿起來,他們的身影很會就被發現,後頭的搜查隊員持著火把快速有紀律地追隨而上。

    兩方一前一後在高低起伏的山壁中逃亡追逐,直到狹窄的壁道中傳來槍響。

    這樣的環境中開槍非常危險,子彈射出撞擊堅硬壁面反彈到誰身上沒人有把握,但開槍的確讓田柾國緩下腳步,他怕的不是槍枝射擊,而是有了萬一誤傷他身後的人,這樣子的後果他會無法承受。

    腳步一慢很快就被偵查隊追上,火槍對著他們,迫使田柾國停下步伐,把老師放下,雙手舉起表示投降,把老師的身影藏在背後。

    「你們根本逃不了,乖乖跟我們走,不然上頭下了命令,即便是屍首也要帶回去。」

    偵查隊員用槍指著兩人,其他隊員手持刀劍嚴正以待。

    狹小山壁裡頭,槍枝與長刀使用都很受限空間,田柾國大眼咕嚕轉評估情勢,眼下分隊不過七八人,他要打傷這群人逃走應非難事,要顧慮的是老師在他身後,還有他不能在老師面前輕易地取這些人性命

    假意服從,田柾國舉起雙手朝他們走去。

    偵查隊員只知道這兩人很能逃,加上外表誤導,他們對於這對師生其實沒有多大警戒心,一個十多歲的孩子能有多大能耐?

    只是這樣心態讓他們鬆了戒備,一眨眼帶頭手持槍的隊長槍枝瞬間被打落在地,田柾國搶了他的腰間長刀,把人踹走開始與其他隊員以刀劍互砍廝殺起來。

    空間狹閜施展不易,但是訓練有素的隊員馬上調整擊殺方向,配合有度對著眼前孩子致命部位猛攻,雙方刀劍相向,猛力砍擊在空中擊出閃亮火花,刺耳兵器利刃裝擊聲、人體毆打rou體撞擊到山壁,劍刃落下人體衣衫的劃帛、鮮血噴撒、人倒在地

    電光火石間斬斷了手腳、劃破了肢體、飛快地速度留下道道刀痕。

    往脖子一抹了去性命最為簡單,可是當刀劍揮下,最終還是改變了方向。有重傷、沒死亡

    將自己投身在攻擊當中,這是在不大的空間裡頭最有效快速的方式,暴露身影、回擊攻擊。雖然換來的是難以避免的傷害,但是當週身的人全倒成一片,其中持刀矗立如戰神般的人,取得這一場的勝利。

    田柾國微喘著氣,很克制只砍了這些人的行動部位,讓他們不會繼續追殺攻擊就好,手上長劍委地,他拖著武器走回到老師面前,臉上有別人噴濺而上的鮮血,笑著看向金碩珍。

    「老師,沒事了。」

    金碩珍眼神中帶著驚懼,不斷向後退到無路可退。

    聰明如他不是毫無察覺,只是不斷告訴自己,學生出身在山林,動作俐落行動快速,這些是生活訓練出來的本能,他身上有些特殊的物品也是他愛亂買東西,可是此時此刻他再也無法找理由說服自己這個學生只是名單純的學生,逃難方式、揮刀抵禦,原本隱藏起來在青澀少年身軀裡頭的真實魄力顯露出來再也無法隱瞞。

    眼前這人,根本不是那個外表看似乖巧年少的孩子。

    「你到底是誰?」

    金碩珍顫抖著嗓音問著,眼前的人又是一個被安排到他身邊的細作嗎?

    「老師在問什麼?我是柾國啊!」

    開啟了殺伐本能,田柾國即使眉眼彎彎笑道,那一股子肅殺之氣卻是蓋不下去、隱藏不了。

    再往前走一步,眉頭一蹙,低頭看著自己大腿上有一道很深的傷口,正向外冒著汩汩鮮血。這可麻煩了,接下來還要逃跑,腳上的傷勢必會拖慢了行動。

    嗤了一聲,從包包裡頭取出一個像是針劑的物品,開了蓋頭狠往自己大腿上一插,裡頭液體注入身體,原來大量流淌的血液瞬間止住,但是從中傳來的猛烈劇痛還是讓田柾國鎖住眉頭,副作用帶來的痛楚擊捲全身,啃噬著他所有神經內臟。

    止痛止血藥劑只能維持十分鐘,如果在這時間內他無法帶著老師逃脫,命喪於此的機會相當大,他死了無所謂,要想到老師會被那群人帶走過著生不如死的凌辱生活,這是他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接受的。

    所以他想,如果真有那個可能,他寧可親自了結老師的生命,也不會讓老師落入那群惡人手中。

    又繼續向前邁進,抓住老師發抖的手。

    「老師,我們快逃。後面應該還有追兵會過來。」

    面前的人完全不是那個撒嬌愛笑的學生了,年幼嬌憨姿態褪去,在瞬間蛻變成一成熟男子,渾身帶著狠列之氣,金碩珍極度害怕,連搖頭否決都無法。

    田柾國硬把人揹在身後,繼續朝著往上的洞道奔逃。

    洞窟xue路向上蜿蜒,所幸某些通道還能供兩人攀爬行走,一些過於狹小的路徑只能被迫放棄,持續向上,拚死一般不停往前奔走。

    濕熱的洞xue中氣息不流通,田柾國大口呼吸,冒著熱汗,但始終都沒有把背後那人放下。腿上的傷口雖然止住了痛,但是大幅度的動作還是讓鮮血不斷滲流,在塵石地面上綻出一朵朵血花。

    即使不持火把追著地上血跡,順著濃厚的血腥味一樣能追尋到兩人正確的方向。

    所以田柾國的腳步不敢有一絲鬆懈緩慢,盡可能在他無法舉步之前多朝前方多走一些路,如果一步都走不動,他會讓老師繼續試著尋路,自己則是會用生命斷後、阻擋追捕。

    手上摸索著岩壁奔走,腦中浮現的卻是這些時日以來兩人的相處,他知道兩人若是有幸順利逃出也不可能回到當初的那種情分,不過他不後悔接下這次的任務,這一段時間兩人的獨處已經成為他生命中最重要、最深刻的一個美好的光陰,即便現下為老師失去了生命他也再所不惜。

    所以至少希望能把老師安全的送出去

    山洞中傳來的人聲追擊已經很靠近,上方出現光亮,田柾國內心一喜加快了腳步。

    他們很幸運因為真的有個一個出口,但同時他們又很不幸這個出口是在懸崖峭壁之上,下方是巨大的兩國界河,壁xue外毫無一點可供攀爬向上的途徑,如被刀刃劃過般光滑的岩壁之上寸草不生。

    在洞xue口田柾國把金碩珍放下,劇烈的風吹到快要站不穩腳步,後頭雖看不見追兵,但可以想見再過不久就可以出現身影的搜查隊。

    除非跳下一躍,不然無處可逃。

    金碩珍看著咫尺距離但是感覺相隔遙遠的眼前孩子,不,他目前表露出的神態模樣,全然不是那個會拉著他撒嬌的十八歲少年,健壯的肌rou帶出難以遮掩的男子氣概,渾身帶著氣概與雄渾氣魄,如果不是經過長年訓練是不可能可以把自身原本的樣貌氣質隱藏改變成這樣。因此就是一枚訓練有素的暗諜被安插到他身邊,與他交好、暗中觀察他的行動,不論兩人相處有多融洽,一切都是假的。

    他難過的不是身邊又被安排監視的人,而是他對學生的那種信任與付出,終究到頭來都是謊言一場,他以為身邊出現了可以信賴的人,但其實還是什麼都沒有。

    金碩珍陰鬱暗沉的蒼白面容田柾國不是沒有看到,但是目前最重要的不是跟老師解釋情況,而是如何才能真的逃脫出去。大江峭壁他不是不能跳,但是現在多帶了一個人,他其實很難保證這一跳下去會不會有什麼難以控制的因素存在。

    手腕上甩出手錶,調整調頻,赫然竟是一個運用無線電的通訊工具。

    此時距離鄰國非常近,他想應該可以連接到對方,果然很快地有了回應,在沙沙雜訊之後,裡頭傳來焦急的詢問。

    你們現在人在哪裡?

    「我們進了洞xue,出口在峭壁之上,距離夠高,我有帶著空傘。」

    那個距離太危險了,你們稍等,這邊馬上派出水上軍艦

    「追兵就要追上,等不到船隻過來。今日風大,我評估可以cao作。」

    你不要莽撞行事

    田柾國直接切斷通訊,把他掛在腰間的包包裡頭物品取出揹在身上,那是一個特殊研發的小型飛行傘,運用特殊材質可以在不用很高的距離就能施展開來,前提是風要夠大。雖是個人使用的,但是他跟老師兩人的重量還在可以承受的範圍之內。他向老師伸出了手。

    「老師,相信我,跟我一起走吧!」

    「你是哪個國家派來的?」金碩珍退後一步,不想握上那向他伸出的手。

    「老師的國家,比亥特王國。」

    金碩珍蒼白著臉搖頭,「不要,我不要回去。他們都已經不要我了我幹嘛要回去!?」

    「他們沒有不要老師」

    後方追兵已經越來越近,甚至於指揮下令的聲響清晰可聞。

    眼見說不聽,情況危急之下,田柾國直接拉住金碩珍的手讓他環抱住自己,隨手將空傘上的固定所扣住兩人,金碩珍想掙脫一時半刻也難以解開,田柾國緊緊抱住懷中之人。

    「老師,我說過,要死我們一起死。眼睛閉上,你放心我絕對不會放手的!」

    一聲槍響,子彈擊中兩人頭上的岩塊,碎石炸了下來。

    田柾國抱著金碩珍,兩人一起從懸崖洞口跳了出去

    伍斯帶著搜查隊衝上前,抓不住人,連衣衫都沒碰到,他扶在xue口向下觀看,看見一個紫色的東西展開來,順著強風迴轉盤旋,然後在一瞬間就因兩岸峽谷的強勁風勢把那個像是巨傘狀的東西帶飛得很遠。

    即便他舉起槍射擊也無用,完全是在射程之外,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個奇特的物品將兩人遠遠帶離。

    消息回報,捕人行動失敗。

    其中最為跳腳的自然就是奧爾圖霍爾斯坦,他可是跟那些高官顯貴收了訂金,現在別說無法把金教授賣出去,連可當做替罪羔羊的野猴子也跟著一起跑了,他到底要拿什麼東西去做這鉅額賠償?

    本來想把金教授困在五樓房間,諒他插翅也難飛,但在收到另一邊囚禁的少年失蹤消息之後他暗覺得不對,果然在衝進房間時,房門後被牢牢擋住,最後幾乎是要拆了門才得以入內。裡頭當然空無一人。

    五樓!五樓欸!

    到底是怎麼樣的傢伙才能在守衛完全沒發現之下就這麼把人帶走?

    桌上能砸的東西都砸了,發洩掉一些怒氣之後才後知後覺想到要逃跑,只是下了宅邸還沒來得及上馬車,就已經被人帶隊團團圍住。

    「別走啊!是不是該負起責任呢?」

    帶頭的人就是最大金主、也是鄰國的王室成員之一。

    男人陰陰笑著。

    沒把人看守好,那就用自己的身體來償還吧?

    紫色空傘在兩岸間飛翔,幸好今日風大,不然從xue洞跳出去的高度實在不夠高,如果有個萬一兩人真的就是命喪界河之中。

    在即將墜落河面之際,傘面被風強刮開來,也把兩人倏地帶往空中。

    金碩珍本來以為自己要這樣死掉了,從高空掉落他本能反應就是把對方抱緊緊,直到又再度被吹上了天,人在空中他又更不可能放手,兩人緊摟在一塊,他的腿還環在對方腰上,即便有著尷尬卻也只能這麼維持著。

    確定老師不會把手放開,田柾國才完全空出手cao控空傘。

    今日不僅風大,風向還很順暢,只要cao作得當,就這麼一路飛回去比亥特王國在國境的軍事區不是問題,而且風行速度很快,斯墨王國邊界如果偵測到空傘也無法反應過來把他們打下。

    金碩珍什麼話都沒有說,從原本難受的情緒看著遼闊的美景,腦中空盪盪一片。他真的就要這樣回去了?

    心裡面想了七年的地方,想回去卻回不去的國家,順著風勢,他真的就能夠回去了嗎?但是又很為難,一個把他抗拒在外的國度現在卻要他回去,會不是會跟那些國家一樣只是想要利用他?

    想要他的能力卻沒有想要把他當人看?

    他也不知道該怎樣才好了

    田柾國也是一路飛行無語,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的身份會就如此被揭穿,一點給他緩衝和給老師心裡準備的時間都沒有,老師跟比亥特王國到底有什麼樣的心結他其實也不是很了解,但是如果不嚴重的話老師怎麼可能會七年都不回去?

    如果怨恨很深的話,他想老師也不會原諒他了。

    兩人就各自擁有著複雜的心情,在約莫半小時的飛翔後,田柾國cao控空傘滑進了比亥特王國國度,軍事區行列了大批軍隊,他們順利降落。

    田柾國抱著人以身墊底護著金碩珍,還好技術精巧兩人無傷落地,一降到地面週圍的人都湧了上來。

    眾人七手八腳協助拆卸空傘,金碩珍起身站定,環伺身邊那一張張熟悉的臉龐。

    「哥」

    金南俊開口喚道,閔玧其、鄭號錫、朴智旻都靠在一旁,還有一個人不敢靠近,冷著一張臉遠遠地站著。

    金碩珍沒看著他們,只是一雙眼睛帶著憤恨和怒火瞪著眼前人,手一揮,一個巴掌用力落下,揚起清脆的聲音。

    「是誰把你安排到我身邊?」

    沒有閃躲任憑挨打,田柾國的臉被打偏,臉頰瞬間泛起紅腫。

    「是我。」閔玧其在一旁說道。

    「讓我離開,我不想待在這個國家。」金碩珍咬著牙,話從口中擠出。

    「哥」幾個聲音齊聲叫道。

    「讓我離開!」金碩珍失控大吼,臉色更加慘白,雙眼通紅,「我不想待在這裡!我不想看到你們!你們任何一個人我都不想看到,我要走!讓我走!我不想站在這個國家土地上面」

    眾人任由他發洩情緒、大吼大罵,沒有人出言阻止。

    只是勞累加上病體發燒,金碩珍呼吸一頓,瞬間身體癱軟失去意識,倒地之前一個人影衝了上來將他環抱。

    「哥」金泰亨抱著人,口中不捨喃喃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