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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果珍《塵埃中的藍與灰》01.新生

    

泰果珍01.新生



    夾雜在三個王國間的海畢爾公國,是寒大陸上土地面積最小,但人文學術素養最高的一個王國,國境內社會平穩生活安定,雖物資不豐,但因在三大國環伺的地理位置上,反而處於一種各方政治角力平衡的微妙穩定狀態。

    國家大部分土地處於山地與丘陵地位置,農牧範圍小,經濟貿易往來的聚落城鎮居多,繁榮的商業基礎也促進了學術科技的發展,尤其首都彩石城更是各種學術機構林立,許多年輕人遠赴公國的學校進行學習進修,練就豐富技能回到母國為國家服務,基本上只要從彩石城的任何一間學校畢得了業,回到自己的國家後都是炙手可熱的人才、爭相請聘不在話下。

    至於能在學校任職的授課教授,在各學術領域中都是鳳毛麟角的佼佼者,跺跺腳就能在學術圈中引起大風暴的那種至高存在。

    雖是這樣形容,但這些老師教授本人是否有那樣的自覺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像是遠古礦物學的教授金碩珍,覺得自己在研究古礦學中學有所成,論排名也可以說整個寒大陸上少有人可以比得過他,但是在生活上來說,金碩珍覺得他就是個普通人,年紀輕輕就拿下教授職位對他來說就是有個獨立研究室、教授辦公室、優渥的薪資

    好像就是這樣子了。

    穿上白襯衫,袖子折到手肘方便工作,調整了一下臉上平光的金絲框眼鏡,梳攏了頭髮,一絲不苟、沒有笑容、嚴肅至極,疏離而又拒人於千里之外就是他帶給同僚及學生的印象。

    授課之外就是做研究,研究室、辦公室、教室跟寢室,他來到公國後的這幾年人生差不多就是在這四個地方輪流跑,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波瀾不起,他也彷彿在自虐般抗拒任何會引起興趣的新事物,畫地自限、處於一個平靜的柵欄裡面。

    他想他的人生再過五年、十年,甚至於二十年,差不多都是相同的日子,內心就像一顆被緊緊包覆纏繞的繭,還在呼吸跳動但是卻很微弱。

    新的學期又開始了,整個漫長的假期裡金碩珍的生活運轉模式是研究室跟寢室,開學之後就多了教室跟辦公室。

    鈴聲響起他走進教室,階梯式的教室學生約莫坐了三分之一,他的課又硬又不好過,儘管課程內容深刻且豐富,但成績考核嚴謹不容易拿到高分,除了就是本科礦物學的學生不得不修之外,不太會有其他學院的學生前來選課。

    但當金碩珍站上講台後就看見學生群中有個陌生面孔,坐在講桌前第一排,與他面對面,稚嫩年輕的臉龐上有著一雙大眼睛,圓滾滾睜著看向他。

    點名之後金碩珍知道這名學生叫田柾國,是今年的新生,初入學校第一學期就敢選他的課真的是很有勇氣,真是初生之犢不畏虎啊。會來到骸珀學校就讀的都是各王國首屈一指的學生,看來眼前的學生是可以被期待的。

    但是隨著金碩珍開始講課到中途,這名眼睛大呼呼的學生開始打瞌睡,圓圓腦袋點啊點的,差點沒讓金碩珍抓起粉筆盒直接往他頭上扔去,坐第一個敢打瞌睡也太誇張,通常他對學生愛睡就睡愛上課就上課一點都不介意,學習知識是學生們應該要在乎的,如果放棄獲得知識的權利這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只是一般來說要睡覺的話至少會坐邊緣角落一點,就這樣在他眼前大剌剌打瞌睡的這倒是他第一次遇到。

    少年學生頭點著點著就滴下了口水,金碩珍教授覺得眼角抽搐了一下。

    無視學生繼續授課,約莫又過了十分鐘之後大眼睛學生醒了過來,揉揉眼精一臉惺忪迷惘,抹去嘴邊的口水,然後看著黑板上的文字在筆記上抄抄寫寫。

    金碩珍是個不會特別在意學生的教授,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眼前的這個學生卻讓他以眼角餘光注視了整整兩小時的課。

    鈴聲響起,金碩珍準時停下課程,他一邊收拾著資料和穿上教授袍,學生三三兩兩走出去,走過講台前還是會低頭跟老師說再見,那名叫田柾國的學生揹起斜背包咚咚咚跑到他面前,規規矩矩朝他行了個90度的鞠躬。

    「謝謝老師,老師再見。」

    再抬起頭來時笑得一臉燦爛,兩顆白晃晃的門牙格外顯眼,然後稚氣未脫地就像隻馬爾濟斯一樣蹦蹦跳跳出了教室門。

    金碩珍有些呆住,這一刻他心裡在想:到底是像兔子的狗?還是像狗的兔子?

    在這個機器開始興起的年代,要cao作一切機械首先需要的是電力,整座寒大陸上的電力來源大部分來自於稀有礦石的能源供應,雖然也有仰賴其他風力火力等提供,但是技術尚不成熟,還是極需遠古礦石經過煉製後產生的電力效能。

    因此能夠分辨採集提煉礦石的人員在各國都是極度搶手的存在,會留在公國的學校內多是為了學術領域上的地位,但是私底下許多教授也身兼各國的顧問,指導提煉技術改善,除了在校薪資外也有不少其他收入。

    但金碩珍是唯一例外,他拒絕了各國家機構的邀請,雖不為敵,但也不與任何一方做合作,他就只是安靜一個人做著研究,發表期刊論文,偶爾在公國有問題時提出一些建議,僅此而已。保持距離,將自己置身在所有權力漩渦以外。

    「如果不往一方勢力靠攏,也就代表出事情時候沒有人能提供給你庇護,所以這樣好嗎?」植物學的詹姆斯教授懶洋洋巴在門邊說道。

    植物學可以應用在藥劑方面,所以詹姆斯的國際地位也算搶手,雖然比不上學礦物的,但也可以過著很滋潤的教職兼顧問生活。

    詹姆斯教授年約四十多歲,臉上皺折讓他看起來像顆一顆風乾的橘子皮一樣,性格溫和是個老好人,是金碩珍來到學校後頗為照顧他的一位前輩同事。因此他有事沒事就晃到金碩珍的研究室中,金碩珍也沒把人趕走,任由他閒著無事就來嗑牙。

    「因為需要安全所以就要依附其中一方勢力,藉以提供保護,就連學術界也要活得這樣現實?」

    金碩珍戴上護目鏡,把一顆指頭大暗褐色的古礦石夾到煉製器中,關上特製蓋子,裡頭物體發生劇烈的震動。

    「你不單單只是一個學校教授,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身分有多珍貴,只要一踏出公國的土地上,馬上就會被不曉得哪一方的國家或研究機構綁走,光是想想就可怕。」詹姆斯教授很應景地隨之抖了兩下。

    「我不會離開公國的,又沒有什麼其它值得我去的地方。」金碩珍淡淡說道。

    七年來金碩珍一步都沒有離開海畢爾公國,他的生活環境就一直在這座城市,就像把自己圈在這個小地方裡面,外人進不來,他自己也出不去。

    眼見說服無望,詹姆斯教授也不強求,他逕自在研究室中吃起零食來,又閒聊了一番之後,才慢悠悠離開研究室去上下午的課,金碩珍做著手頭上的紀錄,實驗又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等到他再抬起頭來時,已經是傍晚時分。

    他從研究室的窗口望出去,竟然意外看到班上的那位新生田柾國,遠遠地騎著單車從校園中奔馳過。

    金碩珍的目光不自覺跟隨著直至對方消失了身影,沒多想就收回視線。

    這就像是走在路上踢到一顆小石子一樣,會多看一眼但沒有將其放在心上,僅此而已。

    他將實驗做最後收尾,離開研究室再到食堂時,已經是接近食堂結束時刻,剩下的餐點所剩不多,人潮也三三兩兩幾欲離開。

    金碩珍端著餐盤選了一個座位坐下,卻沒想到才隔了一點時間,就有個人也端著托盤在他面前座位坐下。

    通常在食堂用餐,學生不太會跟教授刻意坐同一桌,加上從不與學生私下打交道的金碩珍總是冷著一張臉,儘管長相再帥,一個冰冷的眼神投射過去,氣溫降低幾分、壓力升高百度,別說是學生,就連其他教師也會倍感抗拒疏離而閃得遠遠的。

    所以如果有人膽敢不知死活地跟他坐在同桌用餐,怕除了校長以外沒人有這種膽子。

    不過今日卻是出現了一個例外。

    「老師,好晚才吃飯啊!」

    田柾國將沉重的托盤放到桌面上,一屁股坐在金碩珍的對桌,抓起叉子就吸哩呼嚕吃起晚餐來。

    食堂都快結束的時段,有多少空下來的位置,這麼多座位可以選擇偏偏坐在他同桌,反倒是金碩珍有些愣住。

    就在他心想要眼前學生改坐其他地方時,卻被對方餐盤上的食物量引去了注意力,這是幾人份的食物啊?至少有三到四人份

    老師停下用餐動作且盯著他的餐盤看,田柾國當然發現,他羞赧地笑笑,「我食量比較大。」

    這已經不是單純的食量大可以解釋的吧?

    田柾國腮幫子塞得鼓鼓的一邊吃麵條一邊說話:「這個時間點來吃飯,如果有剩下的他們就會多給我一點,啊好可惜食堂沒有在徵工讀生,不然能夠在這邊打工一定很幸福。」

    學院學生在食堂用餐當然是比在外面吃飯便宜很多,但對田柾國來說還是一筆不小的開銷,他甚至很認真地想要不要到校外的餐館打工?可是這樣一定趕不回來學校用餐,而且外面餐館也未必就能夠讓他吃到飽,他嘆了一口氣,這對於他年輕的人生當中真的是一個很重大的問題。

    金碩珍卻是相反,以前他的確喜歡美食喜歡吃東西,但現在的他進食不過只是維持生命的一種必要方式,大多數吃到嘴裡的食物不過是味同嚼蠟,吃個幾口就沒啥意思了。

    他再度放下食物,以手帕擦嘴擦手,嚴然是已經用餐完畢的式態,田柾國看老師的餐盤中,麵包不過吃了一半,其他燉菜湯品幾乎都沒用多少。

    「老師吃飽了?」

    「嗯。」金碩珍將手帕收好就要起身。

    「那個老師」田柾國連忙叫道,緩下了金碩珍要把餐盤拿走的動作,「如果老師不介意我可以協助老師不要浪費食物!」

    「」

    「農夫辛苦、廚師辛苦,我們要把製作食物的心意都放在心裡」

    「這我吃過」

    「老師的麵包是用剝的不是嗎?」田柾國按住老師的餐盤,朝著老師燦爛一笑,硬是轉開話題,「老師要回研究室嗎?」

    吃不吃餐點,有沒有浪費食物,這些金碩珍都沒有放在心上,有人不介意他用過要接收也隨他去,叮嚀學生記得收盤子就淡淡轉身離去。

    田柾國喝了一大口湯,看著金教授走出食堂的背影,臉上的表情從原本陽光單純,瞬間陰暗下來,一改平日無憂稚氣的神態,大大的眼睛裡頭是幾抹說不出、難以捉摸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