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速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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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日上午,这片竹林间更显静谧,但气温没有前一天烟雾迷蒙时那样冷,细密的阳光透过竹林,已然在晨曦就预示了今天的好天气。

    九点半时,两个女孩慵懒地在餐桌旁碰头,开始掰着牛角包,喝咖啡聊天。

    三个男生比他们起得早,都已结束清晨的锻炼,显得神采奕奕。

    吃早午餐时,他们聊起那温泉房,孙百合昨天没有体验到,非常有兴致。其余三人顺水地做件美事,把温泉房拱手让给这对鸳鸯。

    小情侣开心地抱着浴巾去温泉房了,偌大的客厅里瞬间少了那独特的欢声笑语。

    林巧儿翻出自己的速写本和铅笔,坐到户外小露台上。薛世绅跟到她身边,托着脑袋看她,问她要画什么,与她抢铅笔玩。

    过一阵,薛世绅留意到钟远在别墅周围转悠的背影。

    薛世绅的身家虽然需要保镖,但他家的生意相当干净,不惹黑道,因而不需要夸张的保护。他也烦身边围满保镖,因而只带这两个兄弟。

    但钟远是极其认真细致的人,就算薛世绅说带他来度假,他也不会像孙磊那样真的放宽心去泡温泉。他早上已经检查了车辆、别墅,中午再检查一遍,傍晚和午夜都要检查。

    薛世绅站起身,喊道,钟远!

    林巧儿惊得铅笔笔尖差点折断在画纸上,落下一个破洞似的黑点。

    钟远快步走过来,怎么了?

    薛世绅拉开身边的椅子,我说过来度假,你别那么紧张。坐下休息。

    休息太久了,我得走走,坐不住。

    林巧儿偷瞄他一眼,发现他确实泰然,也没有撒谎。

    钟远没有在她面前撒谎过,她一直怀疑他究竟会不会。他若是不会撒谎,那薛世绅直接问一句他们之间的关系,必然会露馅。

    薛世绅无奈地微笑,他知道劝也没用,但还是说,放松些,来聊天,或是去游泳。

    我去检查车,做完工作就回来。钟远同他点点头,还是坚持做自己的例行工作去了。

    薛世绅只得坐下,继续陪她。林巧儿生怕自己那狂跳的心脏声会被他听见。

    钟远再回来时,手里多一篮水果和冰镇饮料,他把水果篮放在桌子中间,要不要我去叫甜点?

    歇会儿,薛世绅三人各倒一杯果汁。

    钟远看向林巧儿,只有冷的,你是不是要喝茶?

    林巧儿诧异地看他,那眼神里带着不安和告诫。她忍不住暗想:你可不可以不要跟我说话了

    钟远读懂她眼中的意味,怔了怔,不明白自己做错什么。

    她移开目光,小声说,没事,我就喝果汁。

    薛世绅也没有留意,只是摸摸她的手腕,嫌凉就说。

    她点点头。

    他们坐下还未聊两句,薛世绅的手机忽然响起,他看了一眼,我爸的电话,我得接。

    他轻柔地摸摸林巧儿的脑袋,就匆匆离去。

    林巧儿仿佛瞬间掉入一个满是刺的洞xue,浑身都不适,什么姿势都不适。

    钟远在的时候,她原先担心薛世绅在场,现在才发现,薛世绅走了她才是最害怕的。

    她与钟远坐在露台木桌的两头,隔得不远也不近。说话也错,不说话也错;看对方也错,没有眼神交流也错。

    她急得感觉身体里像是有热气涌上来,冲到脸颊,刺得眼眶里都要泛泪。

    她故意用左手扶住额头,遮住自己半张脸,垂眼装出一副专心画画的模样,铅笔笔尖在画纸上用力划着。

    画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在画什么。她不抬眼,也能感觉对面那束目光落在她身上,一直没有移开过。

    以前在米兰,他们还未熟悉时,倒也罢了。他这么看她,她并不多想。

    后来他们交往,林巧儿就发现他这习惯,她走到哪里,他就要跟过来。他少言,不知说什么,但总想给她搭把手。帮不上的,他就站在一旁看着,也不走开。

    林巧儿一开始总被他这沉默的监视模样逗得直笑,后来习惯了,便觉得格外甜蜜。像是身后跟了一头忠诚的德国警犬。

    见她笑了,钟远也不明白她因什么而笑,但会随着她的快乐一起微笑。

    钟远心里清楚,他们分开了,他依旧希望她开心,也依旧爱她。这半个月里,他并没有刻意回避,只是恰好因工作安排,与她一直没有相见。

    但他一直有她的消息,就算他不问,薛世绅也会在闲聊时透露只言片语。

    钟远的情绪一直复杂,但是他清楚,只要确认她是幸福快乐的,他就可以毫不迟疑地割舍。

    他的许多行为模式并没有改变,只要林巧儿出现在眼前,他就想多看看她,是不奢望任何回应的凝视。他熟悉她的美,爱惜她,但没有占为己有的心。

    只要听到那轻柔的说话声和银铃般的欢笑,钟远便心安。

    他怀念他们在欧洲时,她挽着他的手臂,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可爱模样。他不知道如何将这怀念与现实平衡起来。

    此刻他们就这样坐着,林巧儿不愿看他。钟远欲言又止,隔了很久,她忽然抬头望他一眼。

    两人的目光一撞,林巧儿怔住了。

    钟远有很多话想问她,想问问她好不好,是否开心,是否还在气他。他想让她不要为他而困扰,希望她抛却他往前走。

    话语太多,一下子堵住了,他说不出口。或许潜意识里也不想说这句。

    林巧儿飞速地转过脸,两手夹住自己的速写本,整个人缩到宽大的藤椅上去了。钟远的目光灼得她生疼,可她又逃不开。

    钟远喝掉杯子里的水,微微叹气,目光落向前方那茂密优美的竹林。

    薛世绅的电话并没有持续很久,可林巧儿觉得那简直像一个世纪的刑罚。

    他的手刚扶上藤椅背,还未开口说一个字,林巧儿就把速写本一扔,差不多到时间了,我去叫百合。

    是瑜伽课吗?薛世绅还没问完,林巧儿的身影已经飞速消失在屋内。

    她火急火燎的时候肢体有种不和谐感,薛世绅并没有看出她的紧张,只觉得她露出一副他很少见的可爱。

    他捡起她的速写本,瞄了一眼,被那速写本上的胡乱线条吓了一跳。薛世绅侧过脸端详半天,也没看出她究竟想画什么。

    画这山这景这竹林?可那线条就像是一只仓鼠扯着一个黑色的毛线团疯跑。

    他又好奇地看眼林巧儿的背影。他虽然不会画画,但看得出别人创作的意图,现在他就对林巧儿脑海中这疯狂的思绪略感困惑。

    她是很安静、很有耐心和定力的人,薛世绅第一次在她的速写上看到这样的混乱景象。

    他撇撇嘴,觉得奇怪但并不上心,随手把速写本扣在桌上,问钟远,你们聊什么了?

    钟远摇摇头,没有。

    在薛世绅的印象中,这两人向来几乎是零交流的,他们并不是没有独处过,独处也说不上几句话。

    看来在米兰相处了半年,也没有让他们变得哪怕是稍微熟悉些。

    薛世绅拍拍他的肩膀,陪我打个桌球。

    钟远取了两瓶酒,与他打球聊天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