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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野乙女】孤掌难鸣

    

【文野乙女】孤掌难鸣



    *双重生

    *共计1w1 字

    *深情ooc森鸥外

    *先婚后爱,失而复得

    Look   at   how   you&039;ve   turned,   yeah,   you   watched   me   burn

    看看你变成什么鬼样子了,哦,对,还眼看着我受焚身蚀骨的痛

    Just   through   me   in   the   fire   and   you   weren&039;t   ed

    在那隔岸观火

    Simon   Curtis__

    森鸥外不止一次梦到那场爆炸。

    那像是梦魇,又像是报应,当年他为了得到异能特务科的异能开业许可证而不惜牺牲织田作之助的五个孩子们,使他们死于爆炸,死于非命,他的妻子清宫绫正好也是同个死法,只是不一样的是,当时他不得不将这盘棋继续走下去,倒是没想过要让清宫绫死在这盘棋局上,可清宫绫卻以自己的命為港口黑手党另辟他路。

    这个清宫绫前前后后为港口黑手黨牺牲太多东西,先是一双腿,再来是一根戴着钻戒的无名指,而后是她的性命。

    有些人暗骂他的手段狠辣无情,多谋善变,连妻子都不愿放过,然而他们不知道清宫绫是个何其果决的女人。

    森鸥外与清宫绫当年相识于港口黑手党最为动荡不安的时期,她是港口黑手党的干部清宫先生的长女,因这层关系而在黑手党里握有一定的发言权,且年少时就在广津柳浪底下工作,后来爬到前代首领手下亲卫队队长的位置,颇有手段与能力,和他交情也不错,彼此认识长达两年之久,算得上瞭解彼此的为人。

    前代首领重病之后,港口黑手党状况频频,有内忧也有外患,在森鸥外杀害前代首领之前,清宫绫主动找上他谋求合作,甚至提出了未来将助他坐上首领之位的协议。

    我可以嫁给你。眼前輪廓明艳的女人脸上神情没有明显的变化,语气淡淡地道,只要你娶了我,我的父亲必定会成为你将来的助力之一,你同样可以动用我手下的任何资源。

    为什么帮我?当下森鸥外没有马上答应,而是慢慢地说,况且我不一定是值得妳托付一生的良人,婚姻这事儿还是不要那么轻率的好。

    清宫绫闻言却笑了起来,直言说道,森先生,我这是拿命在赌,我与父亲若是一直待在首领麾下,肯定会被下一任首领当成眼中钉看待,迟早连命都没有,但是你这人我看着是挺有潜力,野心勃勃,未来当上首领之后必定会为港口黑手党带来数不尽的利益。

    说到这,她又接着道,嫁给你是巩固你在组织里的地位,也是在为我与父亲铺垫后路,父亲一直没能下定决心换个队站,我只能在后面推他一把,干脆来跟你商量结婚的事了。

    森鸥外故作苦恼地皱着眉道,清宫小姐,妳可没问过我是否接受妳成为我的妻子呢,虽说妳的条件极好,既是干部的女儿,又在组织裏拥有发言权,手下甚至有一支首领的亲卫队,但是贸然结盟怕是会引起首领的忌惮,与我合作的这条路想必不会比较轻松,或许与他人合作的话妳会得利更多。

    但是我们需选对正确的领导人,森先生。她不为所动,慢条斯理地说着,我忠于港口黑手党,无论下一任首领是谁,我只认准最好的选择,优良的领导人能带着组织求得更长远的利益,糟糕的领导人却能在一夕之间毁了整个组织的根基,你说,我为何要放着你不选,非要选择其他歪瓜裂枣的玩意儿?

    森鸥外挑了挑眉,对她的想法倒是有几分意外。

    半个月后他才接受了清宫绫的提议,正式与清宫父女合作,在前代首领死去的倒数两天,他们极其嚣张轰轰烈烈地办了一场婚宴,前代首领派的人们皆是对他们的结合感到惶恐不安,清宫绫手下的亲卫队也分裂出两个小团体,只余有一半人马愿继续为她效力,但已经足矣。

    森鸥外杀害首领当天,在房间外头看守的亲卫队都是清宫绫的人,无人能够证实森鸥外当日亲手杀了首领,房里的喷溅型血迹也被清理得一干二净,除了太宰治一个目击证人外,再无任何证据。

    森鸥外正式成为港口黑手党的首领,披上殷红围巾,换上一身漆黑立领大衣,象征首领身份的衣物被他一件件穿戴整齐,连胡茬都刮得干干净净,森医生一夕之间成了森首领,要面对的将会是更棘手的事物与庞大的压力,肩负着整个组织的将来。

    在继承首领位置当天,森鸥外趁乱溜到首领夫人的休息室,嘴里抱怨着外头有一堆应付不完的祝贺,清宫绫一边换衣服一边随口应着他的话,手里忙乱地拉着背后的拉链却始终提不上去,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一只温热的手掌慢慢覆上她的手指,替她拉上了拉链,不经意间触及了她裸露的后腰肌肤,清宫绫睨向他,森鸥外从帘子外探进来半个身子,笑眯眯地夸她今夜真美。

    婚后他们不曾发生过关系,也没有时间发生关系,此时倒是生出了那么点旖旎思想,毕竟两人孤男寡女的,相貌也好看,做实这个夫妻关系着实不亏。

    于是清宫绫转过身子对他眨了眨眼,森先生,今晚来我房间帮一个忙吧,这裙子拉链不大好处理,我一个人实在脱不下来。

    森鸥外的拇指轻轻蹭过她擦着铁锈红唇膏的下唇,笑意加深,啊呀,这还真是令人困扰啊。

    那晚,清宫绫与森鸥外互相为对方挡了不少酒,在外人看来是鹣鲽情深,情比金坚,这个表现也确确实实告诉众人,从今以后这两人就是不可分割的组合,怕是动了任何一方都不讨好。

    结束之后,清宫绫摇摇晃晃地被森鸥外搀扶回家休息,森鸥外帮着清宫绫把半途踢掉的两只高跟鞋拎了回来,女人则懒洋洋地倒在沙发里,涂着玫瑰红指甲油的纤白脚趾踩在毛茸茸的地毯上,一身鲜红长裙衬得她的肤色极其白皙,森鸥外替清宫绫剥开衣裙时,那双细白藕臂攀上男人的颈项,她的眉眼里仿佛含着些许妩媚醉意,烟视媚行,就这么直勾勾地望着他笑了起来。

    森鸥外的眸色深沉了几分,宽大温热的大掌箍住她脆弱的后颈,低头重重地吻了过去。

    ***

    清宫绫是个明艳似火的女人,不但上得了厅堂还下得了厨房,更是上得了战场,她的体术中等,异能能够cao纵任何液体,在数秒内割断他人咽喉是她的拿手绝活,在龙头战争上救了不少下属的性命。

    只可惜那次战场上,她为救亲卫队的属下们断了两根肋骨,膝盖以下肌rou终生瘫痪,是森鸥外亲自为她诊治的,他告诉她这辈子是再也无法自由行走了,即便复健也未必站得起来。

    那阵子,清宫绫的话变少了,但爱戴她的部下与在组织的声望以rou眼可见的速度逐日增长,森鸥外想着,他是暂时不会再让清宫绫上战场了。

    此战之后,清宫绫从幕前转移到了幕后。

    自从她双腿瘫痪,森鸥外多少会挪出时间陪伴她,或许两人之间的婚姻打从一开始就是一场互惠互利的交易,但他仍有自己是个丈夫角色的自觉,他偶尔会换上那一身医生白袍,带上爱丽丝一起推着轮椅陪清宫绫出门逛街,亲卫队为保护夫妇两人的安全也暗中随行。

    爱丽丝是个静不下来的孩子,清宫绫正好喜欢小孩子,虽然知道爱丽丝是森鸥外的异能却仍把她当成独立的个体喜欢,还跟森鸥外讨论过可以考虑备孕,森鸥外自然是乐意的,能够有个自己的小女儿未尝不可呢?况且清宫绫有了孩子的话也能转移注意力,不会一直坚持复健试图让自己重新站起来。

    森鸥外不能否认清宫绫这般的付出与贡献大幅减低了他对她的猜忌怀疑,某方面来说清宫绫的双腿瘫痪更让他放心,对她的态度变得越发温和怜惜,然而清宫绫相当清楚他的想法,竟是极其干脆的将手伸得更长,开始插手港口黑手党旗下产业的发展,大肆发挥自身的价值,锋芒毕露。

    女人在家庭里不止要能经营好自己与丈夫的关系,在事业上也需有自己的一番天地。

    清宫绫对他这么说。

    森鸥外神色淡淡地看着爱丽丝趴在她的膝上打瞌睡,白皙手指一下一下轻抚小女孩的金色长髮,面色宁和,倒是看不出她对自己的双腿有什么想法了,他心想,把组织的旗下的几项产业交给她打理也不是什么坏事。

    妳想要什么我都可以尽可能的满足妳。他说,我娶妳的这几年最大的意外大概是没有想到妳如此适合首领夫人这个位置。

    清宫绫浅浅微笑,那么我倒是希望您最好不要太轻易爱上我,首领。

    当时森鸥外以为她是挑衅,没有往别的方面想,只顾着低下头格外狎昵地吻上她的嘴唇,可在多年以后,他才后知后觉地明白了她的意思。

    这些年港口黑手党经历了许多事件,他们俩结婚数年来走过不少风风雨雨,互相交付真心是无可避免的,他确实喜爱这个女人,忠心耿耿,能为港口黑手党带来无尽利益,也着实为港口黑手党付出良多,这样漂亮的贤内助没有一个男人会不喜欢。

    然而数年后港口黑手党又迎来了棘手的问题,折损了数十名部下,敌方组织为毁去港口黑手党的根基,不惜与港口黑手党一战,甚至以调虎离山计趁乱劫走了双腿不便的清宫绫,她身边的亲信各个是相当老练的杀手,却依旧死于敌方手下,待尾崎红叶等人赶到现场时,周边只余下数人的尸身,而清宫绫早已被敌方连人带着轮椅一块儿请走了。

    森鸥外知道清宫绫被带走的当下并不是当机立断要救人,反而选择静待时机继续观察,尾崎红叶曾经主动请命要带上武斗部队前去救人,但敌方组织的要求却是让森鸥外选择一个干部作为人质交换,接下来的条件还可以慢慢谈,若是没有在期限内将一位干部交出来,他们会向森鸥外奉上首领夫人的一根手指作为提醒。

    他们这是要羞辱咱们港口黑手党哪。当时尾崎红叶忍不住冷笑道,只要港口黑手党丢了这颜面,将来在黑社会里怕是要遭到不少人耻笑,毕竟港口黑手党一向最注重体面与恩仇是众所皆知的。

    说到这儿,尾崎红叶便不再说下去了,身为干部之一她自然是要提醒森鸥外交换人质的后果,可作为森鸥外的部下,她又何尝不知道首领对夫人的感情?摧毁这组织的方法有很多种,只是因为这个夫人遭到敌方劫持而导致所有计划都是寸步难行的状态。

    森鸥外面无表情地摆弄着桌上的西洋棋,拇指摩挲着一颗黑皇后的棋子,迟迟没有决定棋子的下一步。

    两天后,在外头执行任务的广津柳浪沉着脸向森鸥外送上一个铁盒子,打开一看,赫然是一根戴着婚戒的无名指,骨节纤细,很明显是属于女人的手指,整齐的断面还渗出些许未干的血迹。

    森鸥外一眼就能辨认出来,这根无名指确实是清宫绫的手指,毕竟他曾一遍遍摩挲她的手指,安抚她即便双腿瘫痪了也不会有事,他可以护着她后半生。

    清宫绫每回都态度轻浮得像是没把他的话当真,甚至仰头笑得花枝乱颤,她的表现没有错,此刻他是寸步难行,不管走向哪一步敌人都会杀了她,这显得多年来的夫妻情分皆是虚妄,更显得他本性凉薄,为了组织他连妻子都能牺牲。

    坐在地上拿着红色蜡笔画图的爱丽丝却忽然开始不停的揉眼睛,喊着眼睛进脏东西了,好疼呀。

    广津柳浪原先不敢动作,但观察了半天森鸥外都没有任何表示,便立刻单膝跪地去哄小姑娘,试图去吹开她眼里的脏东西,可小姑娘仍是不停地流出泪水,又哭又骂,埋怨着清宫绫为什么此时不在身边,也埋怨着林太郎实在太没有用了。

    广津柳浪头一次遇到这种窘境,怎么哄都哄不好,实在手足无措,但森鸥外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挥手让广津柳濑离开了。

    后来,敌方组织在毫无防备的状况下损失了两名大队长与高达三十名的部下,皆遭到单枪匹马的清宫绫杀害,损失惨重,因为清宫绫的轮椅是她自己精心设计过的杀人利器,藏着数枚威力十足体积小巧的炸弹,没有经过仪器的精密检查是看不出来的,这些天她一直在等待时机,在敌方组织将她软禁的地点转移到总部时才引爆炸弹,杀了敌方个措手不及,也牺牲了自己的性命。

    森鸥外趁此机会下令击杀敌方组织的所有成员,格杀勿论,一直埋伏于各处据点的武斗部队终于能够大展身手,在中原中也与尾崎红叶的带领下,终于一举歼灭了所有敌方成员。

    首领,您早就知道了吗?

    中原中也向森鸥外彙报战况时,语气平静地问,夫人一共有三张轮椅,当天外出时她没有选择平时出门使用的那一张,反而选择了经过特殊设计的轮椅,所以打从一开始夫人就知道自己此行将是有去无回,因为她双腿瘫痪,敌方会觉得她既身份重要又没什么威胁性,是整个组织最好的突破口。

    森鸥外安静了数秒,才笑着道,清宫绫是个相当理智聪明的女人,也是非常合格的首领夫人,她在嫁给我的那天早就想过会有这一天的到来。同样的,我曾经对她说过,假如哪一天面临到必须牺牲我才能挽救港口黑手党的问题时,也不要为了我而葬送整个组织。

    中原中也闻言,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最终却选择沉默着低下头,不再多话,因为今天若是换做他自己,他同样甘心为组织牺牲奉献自己性命。

    首领夫人的丧礼举办得很盛大,森鸥外牵着爱丽丝上前献花时,爱丽丝的面部表情像是失去了灵魂,机械性的放上白色鲜花。

    森鸥外也跟着献上一束白玫瑰,拇指不自觉地摩挲着戴在无名指上的钻戒,上头刻着清宫绫的名字,字字刻痕分明,磨得他的手指生疼。

    只要他们是港口黑手党的一天,他们都是棋盘上的一颗棋子,必定要终生为组织鞠躬尽瘁。森鸥外这么想着,却觉得心脏疼得越发厉害,几乎教他难以呼息。

    *

    森鸥外经常在想,假如能再遇见自己死去的妻子该说些什么?是该拥抱她还是亲吻她?他又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才足以装得若无其事?

    森鸥外一早醒过来的时候,被外头映照进来的阳光给刺疼了双眼,便反射性地再度闭上双眼,同时右手下意识往身旁的床位摸索起来,尽管他知道清宫绫早就已经死了,但这习惯一时半会还改不了。

    然而教他意外的是,他竟然真的在身边摸到一个人,对方肌肤的触感温软细腻,森鸥外当即清醒了过来,睁开眼睛怔怔地注视着躺在身边的女人。

    是清宫绫。

    她似乎睡得正熟,整个人抱着棉被蜷缩成一团,身子背对着他躺在床上的另一侧,身上穿着一件薄薄的白色睡裙,隐隐约约能从背后描绘出纤薄精致的蝴蝶骨,腰后的肌肤被阳光映得半透,脊骨轮廓分明。

    森鸥外当下并没有直接叫醒清宫绫,而是选择拿起放在床头的手机确认时间,他倒是没想到目前时间已经回溯到了十年前龙头战争仍未爆发的时候,令他一时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就在这个时候,清宫绫也醒过来了,她动了动身子,侧过身滚进他怀里,手臂搂上他的腰身,睡眼惺忪地道,早上好呀。

    森鸥外缓缓抬手,手掌轻轻抚上她的脸庞,像是在确认着什么,低下头以极慢的速度将嘴唇印上女人细致的眉心后,才哑着声音说,早安,绫。

    接着,森鸥外再度伸出手捉住女人的左手,摸到了那根完好无缺的无名指,再顺着纤细的指骨往下,他终于触摸到那枚同样刻着他名字的婚戒,被她的体温熨得微微发烫。

    怎么了?清宫绫这下也彻底清醒了,她有些疑惑地看着他,觉得他今天的举动特别奇怪,毕竟平常他可不会这么与她腻歪。

    我只是想触碰妳。森鸥外弯着眉眼说道。

    清宫绫只是挑了一下眉头,没有说话。

    森鸥外起身下了床,习惯性地打算要走过来将清宫绫抱上轮椅,然而清宫绫却逕自站了起来,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在那瞬间她的眼底掠过一抹凉意,却又被脸上的笑容掩盖得天衣无缝,几乎找不到破绽。

    怎么了?她语气温温地又问了第二次。

    森鸥外停住脚步,这才反应过来现在的清宫绫双腿仍旧健全,还未受到龙头战争上失去双腿的打击。

    他那双玫红色的深幽长眸紧紧注视着她,试图在她身上找到任何一丝不妥,毕竟他们俩做了近乎十年的夫妻,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总能很快地察觉出来。

    没什么。森鸥外缓缓地道,我做了一个妳死去的恶梦,总归还是不安心,想凑近一点儿看看妳。

    清宫绫点了点头,脸上的笑意更深。

    那敢情好,这是在替我增寿添福啊。

    这些日子里,森鸥外与清宫绫的相处模式并未出现任何改变,他再也没有回到清宫绫死去的时间线,同时完全确认了这并非是一场梦,他真的身处在过去的时间线。

    龙头战争发生时,森鸥外改良了当年使用的计策,尽量将死伤情况压到最小化,也试探性地要求清宫绫留在幕后,避免她遭受双腿瘫痪的痛苦,然而因为前线出现突发状况,清宫绫不顾一切亲自站到前线去,为救下属而再度废了双腿,即便伤势比上辈子轻微了些,但经过医生严密的检查之后,依旧得到双腿终生瘫痪的结果。

    为什么不遵从我的指令?

    森鸥外双手负后,居高临下地站在清宫绫面前,面色沉冷,她则坐在轮椅上,拿着夹子给自己的长髮随意紮了一个发髻,悠闲得好似双腿瘫痪的人不是她。

    森鸥外俯下身子,双手按上她轮椅的扶手,将她困在自己的双臂间,清宫绫这才拿双眼正视着他,许久才道,森先生这是在担心我?

    她的反应挺像是在故作镇定装得若无其事,确实与当初的表现一模一样。

    森鸥外没有说话,逕自单膝跪在她的面前,在清宫绫微怔的目光下,手掌扣住她纤白的脚腕,拧着踝关节狠狠卸了下去

    清宫绫身子一晃,咬着牙没有痛哼出声,额间却渗出些许细汗,不知是疼的还是慌的。

    双腿仍有知觉,感受得到疼痛且反应一切正常,妳并没有瘫痪。

    森鸥外说着,低着头又硬生生把她的脚腕接了回去,发出喀地一声脆响,原先冷淡的语气也变得温和了些,清宫绫,妳打算演多久?甚至还买通了医生将检验报告作假?

    清宫绫疼得倒抽一口气,缓了几秒才道,自然希望还能继续演下去,最好别让你发现,我不止要骗你,也打算骗过所有人。

    明人不说暗话,森鸥外这个男人何其聪明,与他弯弯绕绕的扯谎讨不了好处,所以她干脆地直说了,这也是多年来森鸥外能轻易与她维持夫妻之间相处的平衡点最主要的原因,因为他们俩过于理解彼此。

    你发现我也是重生的多久了?清宫绫晃了晃小腿,让森鸥外替她穿上拖鞋。

    在我重生的半个月后确定的。森鸥外拉了一张椅子在她面前坐下,一边帮她穿上拖鞋一边说道,妳呢?什么时候发现我也是重生的?

    跟你差不多时间,也是一两个礼拜后确定的,我比你早两天重生。她说。

    森鸥外抬头看着她许久,才道,戏演的不错,如果我不戳穿妳,妳是不是打算演到咱俩生死相别离的那天?

    说完,他脸上的神情变得有几分委屈,几分哀恸,好似她的死亡带给他不少难以背负的伤痛,清宫绫却只是百无聊赖地拿食指去掀自己手臂上的创可贴,慢慢地说,确实有这个打算,毕竟我这一次打算活得体面一些。

    森鸥外摁住她在伤口上作乱的手指,并且拿了新的创可贴重新给她换药,妳怪我那时候没有出手救妳?

    我不怪你。她笑了起来,我在打算嫁给你之前就知道你的目标一直是我,认识你的这两年中,你毫不吝啬地展现你绅士的一面、温柔体贴聪明优秀等等数不尽的优点,即便我很清楚你是冲着我来,但为了我父亲与这个组织,我经过深思熟虑后仍旧认为你是最好的选择。在嫁给首领当天我也做好了终生为这个组织牺牲奉献的准备,我的付出是有价值的,因为我同样深爱着这座城市,只可惜

    说到这儿,清宫绫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腹部,脸上的笑意也逐渐褪去。

    森鸥外替她贴上创可贴的动作微微一顿。

    清宫绫转过头,双眼定定地注视着他,她的眼里确实没有丝毫的恨意,可在那瞬间,她看向他的眼神十足凉薄。

    刚开始结婚的那几年,我持续在服用避孕药,因为我知道你仍然对我心存疑虑,后来也试图让我怀上孩子转移注意力,最好不再对双腿复健的事情太过上心,我自然是不能如你所愿,也不希望孩子沦为被利用的工具,所以我不断透过其他管道暗地里服用药物避孕,以自身能力获取你的信任。

    我认为自己对港口黑手党的忠心不亚于其他人,也陪着你不知应付了多少次暗杀,谋取了多少利益,为取得你的信任,我光明正大在你眼皮子底下揽权且毫不避讳,所有行动皆是公开透明的,后来你终于对我放心了,我才开始停止服用避孕药,将身子调理回来,结果你猜怎么着?清宫绫伸出手来,轻轻摸上森鸥外的脸庞,指尖顺着五官线条一点一点地往下轻抚,最后停留在他的嘴唇上,她脸上的神色温煦,嘴里说出来的话却像是淬了毒似的,句句诛心。

    好巧啊,在我被敌人掳获的那一天,我凑巧发现自己有三个月的身孕。

    森鸥外垂下眼帘,抬手捉住了她的手指,低头将一个吻落在她的无名指上,灼热的呼息温柔穿过她的指缝间,教人为这男人的软和态度心折,他的动作像是安抚,又像是忏悔,森鸥外一向能够在任何场合里做出最合适的动作与表情,也让人几乎说不出更严厉的指责。

    绫。

    他正想出声说些什么,清宫绫却抽回了手,扶着轮椅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

    在森鸥外眸色渐冷的视线下,她缓缓在他的脚边单膝跪了下來,温顺地将下颌轻轻靠在他膝上,由下往上仰望着他,以恭谨虔敬的声音柔声道,首领,接下来我仍会对外宣称自己双腿瘫痪,将来我也可以配合您的任何行动,我只有一个要求,八年后我会伪造自己死于爆炸葬身火海的假象,从那之后我将是您手下的暗棋,藏在暗处的底牌,因为我想要让这个孩子平安出生,长大成人,还希望您能体谅。

    我愿终生为港口黑手党鞠躬尽瘁,即便要奉献生命也在所不惜。

    *

    之后两人的关系像是突然降到了冰点似的,彼此相敬如宾,但森鸥外依旧是合格的丈夫,经常排出时间与爱丽丝一起推着清宫绫的轮椅带她出门透气,即便两人相视无话,但在外人眼里看来两人似乎没有太大变化,也许夫人只是因为双腿瘫痪而变得比较沉默寡言罢了。

    清宫绫身边最备受信任的心腹田中也是个结过婚的女人,因此对他们夫妻关系能够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田中问她发生什么事时,清宫绫没有任何犹豫就告诉她了自己重生前发生的事情,毕竟田中与她是忘年之交,也算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自从父亲去世后田中就成了她第二个娘家人。

    幸而田中对她的话没有丝毫的怀疑,她喟叹了口气,才对清宫绫说道,妳一直都是有主意的孩子,如今妳与首领的夫妻关系是妳多年用心经营出来的,我同样看得出来首领对妳很上心,只是经历过死亡之后,妳的想法出现变化也是合情合理,但再怎么样也不该编这个谎言引起他的愧疚。

    我知道。清宫绫笑道,可这个方法有用就足够了。

    当时她跪在森鸥外的脚边说着宣示绝对忠诚的话,她知道自己以这种近乎臣服、将态度放到最低的姿态并不会让森鸥外心情转好,反而会让森鸥外心里极其不适,像是有一根刺反覆往他心头扎洞,要令他血流不止还疼痛难耐。

    人的心都是rou长的,她为港口黑手党牺牲了一切,尝过被暗杀、瘫痪、拘禁、断指与焚身等等痛苦,说她没有一点私心是不可能的,她可以爱森鸥外,可以爱港口黑手党,但她不能接受森鸥外对她的死亡没有半点动容与愧疚,他甚至意图在她面前粉饰一切,认为避开那些可能发生的变数就不会再次发生同样的事情,所有的事都能过往皆空烟消冰释,然而她要的不过是他的态度,哪怕是泄露一点真实情绪,对她发怒或失控都好,可惜他的表现太过平静,连哀恸与亲吻都像是伪装出来的,她没有心软也是因为如此。

    田中何尝不能看出她的想法,清宫绫耿耿于怀的是什么她一清二楚,即便清宫绫自知她是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夫人,但若是森鸥外真把她的付出当作理所当然,会心寒也是肯定的。

    到了晚间十一点钟,森鸥外准时来送清宫绫回家,虽然夜晚是港口黑手党最活跃的时间,但森鸥外格外要求清宫绫必须维持常人作息,毕竟她刚受了伤需要休养身子,不得过度劳累。

    清宫绫被森鸥外抱上车时,她垂下眼帘任由男人替她繫上安全带,两人距离极近,森鸥外的目光探究地注视着她半晌,忽然凑过去要亲她的唇,清宫绫反射性将脸侧开,他的嘴唇也直直落在她莹白的耳根上,没有得逞。

    森鸥外失笑,倒也没生气,伸手理了理她微乱的鬓发,然后为她关上了车门,绕到另一边的驾驶座去上车。

    别墅距离总部并不远,差不多十几分钟的车程,也许是因为专注工作一整天了,清宫绫没忍住打了一会儿盹,等到醒来时已经到家了。

    森鸥外与清宫绫都不喜欢在家里雇用佣人,凡事更喜欢亲力而为,她便不用顾忌外人,可以自己下车走进家门。一到家她就立即进了浴室洗澡,也不想跟森鸥外有过多交流,反正待会儿他肯定会回去总部。

    待她吹完头发,慢腾腾地穿着浴袍出来时,却看见森鸥外依旧没有离开,还悠然自得地对她举起手中的白兰地,打着手势邀请她一起过来喝酒。

    清宫绫皱了一下眉头,很意外他竟然没有打算回去总部,但她没有拒绝他的邀请,走过去接过他递来的酒杯,仰头饮尽,很明显就是想打发他离开。

    不料森鸥外又给她斟满酒,笑着道,今晚我不会回总部,因为早些时候已经都把事情处理完,想着趁今夜有空陪妳喝点酒谈个心,妳不会拒绝吧?

    末后,他笑眯眯地补充道,就当是妳寂寞的丈夫想与妻子有更多的相处时间,瞭解妻子的内心世界,检讨自己还有哪里做得不够好。

    清宫绫不住在心里冷笑,但面上只是扬了扬唇角,没有拒绝。

    很难得的,两人坐在卧室的沙发上放开谈天,聊公事,聊员工,聊未来,清宫绫曲着长腿姿态慵懒地倚在沙发上,因为饮酒微醺导致从脸颊至颈项的肌肤都染上淡淡的嫣红色,她是个酒量不差的女人,到目前为止都是口齿清晰思绪灵活的状态,可惜森鸥外的酒量比她更差,喝着喝着竟是比她先醉了,黏糊糊地缠了过来,抱住她的腰将脸埋在她的腹前,小声咕哝了几句她听不懂的话。

    清宫绫原本想一脚将男人踢下沙发的,但她想着趁此机会去厘清森鸥外的想法,便难得耐心下来问道,你说什么?

    森鸥外原本是将脸埋在她腹前的,听到她的声音便抬起头来,眯着眼看她好一会儿,才艰难地将适才说过的话说清楚,我说,我那么喜欢妳,当初妳死的时候我虽然没哭,但心里难受到想把心脏掏出来。

    清宫绫闻言一怔,定定地注视着他的俊脸许久,忽地伸手搭上他的脉搏,确认他是否真的醉酒。

    森鸥外醉酒的时候,即便是连动都没动,脉搏仍会跳得极快,她确认这男人是真的喝醉后,才真正放下防备,好整以暇地注视着他,微笑说道,难受到想把心脏掏出来?我可不信呢,你重生的第一天只顾着确认时间线而摸了我的手指,其余的动作则是习惯性罢了,我原以为之后你可能会对我说声抱歉,哪怕是一句辛苦了、谢谢妳

    说到这儿,清宫绫深吸了一口气,压抑住眼角的酸涩感,才接着道,但是你一句话都没有,我怎么能不心寒?我终归是你妻子,从嫁给你那天我就意识到这一辈子要与你同甘共苦,付出是我自愿,只要你愿意说一点这些话,我觉得再死一次也无所谓。

    森鸥外静静地看着她许久,突然摇摇晃晃地坐起身来,解开自己衬衫的钮釦,清宫绫缩起双腿,冷冰冰地看着他,想着若是森鸥外发起酒疯她就真要家暴这男人了,然而森鸥外解开扣子后,掏出口袋裏的手术刀就要往自己心口扎下去,清宫绫眼疾手快,直接抬腿狠狠往男人胸膛上踹了一脚,同时足尖一勾,踢开了他手里的刀子。

    森鸥外,你疯了吗?她尖锐地叫出声,这些日子积累的怒意也顺势发xiele出来,我可不想年纪轻轻当寡妇,只要我活着的一天你也别想毫无意义的去死。

    森鸥外被她踢倒在沙发上,弯着眼尾笑得极其缱绻,眼里含着些许醉意,他捂着被踢疼的胸口闷笑几声,才温温地道,我怕妳不信,所以想掏心给妳看。

    清宫绫只是冷冷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森鸥外扶着沙发坐起身子,牵起她的左手,拇指在她的无名指上细细摩挲,喃喃道,我知道妳会阻止我拿刀挖心,所以我是演给妳看的,只要妳愿意对我发火,就代表着妳仍然是对我上心的。

    清宫绫怒极反笑,你算计我?

    妳也在算计我,打从一开始我们的婚姻就是一场交易,谁得利最多就是赢家。森鸥外闭上眼,慢慢地说,当初妳私心让我对妳心生好感为的是保妳年迈的父亲一命,不被旧派杀害,妳有妳父亲这个软肋也是我愿意合作的最大主因,因为有软肋意味着有诱因会使妳屈服,后来妳对我绝对忠诚是真的,对港口黑手党牺牲奉献是真的,吃避孕药也是真的,唯独怀孕这件事是假的,妳想让我对妳愧疚不已。

    清宫绫想抽回手,但森鸥外牢牢捉着她的手指,另一只手轻轻拉开她的浴袍绑带,伸手抚上她柔软平坦的小腹,继续道,妳每回经期我都是有在做纪录的,虽然时间上没有问题,但我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除非是妳跟别的男人数次上了床,否则是不可能怀孕的。

    清宫绫抿了抿唇,故意挑衅道,说不准是我真的跟别的男人做了呢。

    妳不会,除了我之外妳看不上别人。森鸥外的手指顺着她身躯的线条探向她裸.露的后腰,摸上她纤细的脊骨,漫不经心道,我知道妳服用避孕药的牌子,那种药长期服用后若是没有精心调理几年的身子是无法怀孕的,那阵子我们俩生活忙碌,做的次数屈指可数,没那么容易怀上的。

    现在的清宫绫已是近乎赤.裸的躺在他身下,她心跳如雷,绷紧了浑身肌rou,感觉到丈夫guntang粗粝的大掌在她后背游走,原本她正打算推开他的,但森鸥外抽回了手,替她重新拢回浴袍,系上绑带。

    不要再吃药了,伤身。他说,当初说想跟妳要一个孩子是真话,妳死后我心里难受到想把心脏掏出来也是真话。

    清宫绫愣了一下,看着森鸥外也慢慢扣回了自己衬衫的钮釦,因为醉酒导致动作有几分笨拙,这让她不由得想起当年森鸥外在更衣室替她拉上后背拉链的那一瞬间暧昧。

    几乎是鬼使神差的,她握住他的手腕,轻声道,如果将来换成是你遇到被挟持造成港口黑手党寸步难行且再无其他退路的状况,我定会选择舍弃你,为港口黑手党谋求更大的利益。

    那正好,我们俩互不相欠。森鸥外笑了笑,这一直是我们的共识,但既然妳想听点别的话,我说给夫人便是。

    他抬手捧住她的脸庞,亲昵的将一个吻落在她的眼睫上,徐声道,做我的夫人实在辛苦妳了。

    这回清宫绫不再态度轻浮地仰头大笑了,这一来一往长达十年的攻心计已然成功达到双赢的局面,她没有什么不满意的。

    于是她只是冷哼了一声,倏地扯开身上的浴袍系带,撑起身子窝进了男人的怀中,并且直接主动吻上了他的薄唇。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