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初入琅璍閣

    「小歌！！」小憐一清醒，開口第一句話便是關心女兒的安危，渾然不知自己身在何處，只覺得全身無力，心急如焚。

    「小憐你終於醒了，你已經睡了整整三日。」

    喚聲的老年男子就坐在小憐的床邊，滿頭白髮，留著落腮鬍，穿著淡紫色的氅衣，他正是琅璍閣的老閣主慕淮。

    小憐所在的房間，充斥著檜木的香氣，門口只用薄紗門簾遮蔽，掛在牆上的是老閣主最喜愛的竹子畫卷，小的時候常和家父來琅璍閣裡做客，這裡是小憐最熟悉不過的地方，也是慕淮的寢室。

    「老閣主！小歌傷勢如何？小歌人又在哪呢？」小憐見著慕淮，情緒變得異常激動。

    「小憐你先冷靜點，小歌她目前人沒事，你先躺著聽我慢慢跟你說。」慕淮伸出手扶著小憐，示意小憐快些躺下。

    小憐阻止了慕淮的動作，向慕淮哭訴道「這要我怎麼冷靜下來，小歌是我唯一的女兒了，如果失去了小歌，我也不想活了。」

    「小歌暫且沒事，但是...」

    慕淮的臉色忽然凝重，小憐看慕淮如此，心裡的焦慮更是添上一層陰霾，根本無法心安。

    「但是什麼？老閣主你快說呀！！」小憐著急說道。

    「小歌她現在身中劇毒，此毒便是當年炎教從藥王穀偷來的禁藥＂控心丸＂。」慕淮似是回憶起什麼，表情變得更加難看。

    「＂控心丸＂之所以是禁藥是因為它能夠使人瘋癲，如果沒有按時吃解藥的話，這毒性便會穿透全身。」

    「七日之內必定毒發致死，炎教教主向來都是用控心丸來控制自己手下的人。」

    「如今小歌先被我用解心丸控制住了毒性蔓延，卻也落下了頭痛症的病根...」

    慕淮知道小憐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她才剛失去父親，又被秦暮欺騙感情多年，如果連女兒的性命都挽救不回，她定會想不開。

    「怎麼會這樣....難道就沒有其他辦法讓毒性根除？」小憐顯然對慕淮的話為之震驚，眼神裡充滿著恐懼，彷彿理智也要隨之遠去。

    本來是個幸福的大小姐，在一夕之間就失去了愛人與家人，看著小憐長大的慕淮，也不由得心疼起眼前人。

    「雖說無法根除，但只要小歌情緒不要太過激動，以及儘量不染上風寒之症，這頭痛症便不會復發了。」

    小憐聽聞，便起身下床，跪在慕淮的面前，直視慕淮的雙眼。

    「多謝老閣主救命之恩，小憐還有一個不情之請望老閣主成全。」小憐態度誠懇，似是做了重大決定。

    「小憐你起來說話吧，我知道你是希望我收留小歌對吧。」

    「若老閣主不答應小憐，我就一直跪著，跪到老閣主答應為止。」

    「我知道因為小歌身份的關係，可能會導致琅璍閣有危險，但是身為一位母親想要保護女兒的心情」

    「就算讓我付出性命，做什麼我都願意，現在只有琅璍閣能保住小歌，我求求你收留小歌吧。」

    小憐語氣堅定，並向慕淮磕頭，她早已做好了決定，若是慕淮不答應，她便長跪不起。

    「唉～你這又是何苦，你既已將小歌託付給我，那琅璍閣上上下下定會護她一世周全，所以你起來吧。」

    小憐終於肯站起身，並且十分感激慕淮「多謝老閣主成全，小憐願為琅璍閣效盡犬馬之力。」

    「不過小歌從今往後便不能與你母女相稱，也不能用秦歌這個名字活在世上，只能當秦歌這個人已死。」

    「小憐知道...」本來就該如此的，小憐早已預料到事情的結果，只不過聽到答案的當下，還是感到會難過。

    「雖然這麼做有點無情，但卻能保住小歌一命，待你出了琅璍閣之後，便別再回來以免使人多疑。」

    「難道就連書信也不行嗎？」

    「你要是想與小歌書信往來，就到城東集市上找一位賣鐵器的莫老闆，他會幫你轉交的。」

    「如此就多謝老閣主了，我現在能去看望小歌嗎？」

    此時的小憐，想為小歌再做最後一回的母親，哪怕從此母女分離，她也想再見小歌一面。

    「你去吧，她人就在隔壁廂房，今夜過後你就必須與小歌斷絕母女的關係，並且要離開琅璍閣。」

    「小憐明白....」

    小憐快步離開了慕淮的房間，朝隔壁廂房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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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場景：隔壁廂房。

    廂房的擺設簡潔，床邊放置一面鏡台，木製的圓桌椅，唯一的窗戶向著琅璍閣的後山，而秦歌正躺在床上熟睡著。

    小憐就坐在床邊，望著秦歌的睡臉，感到心疼不已，孩子還那麼小，就讓她遭受這些罪，小憐的內心充滿著悔恨，更多的是自責，認為自己沒有做好母親的角色。

    小憐哭著說道「小歌，娘對不起你，是娘害你變成現在這樣的，現在娘又要離開你了。」

    「娘真的很捨不得這麼可愛的小歌，但是為了護你能健健康康的長大，娘就只能讓你待在琅璍閣裡。」

    「待娘將所有的事情都解決了，娘定會回來接小歌的，小歌你一定要等娘回來。」小憐輕撫秦歌的頭。

    「娘.....不要走......」秦歌囈語，應是夢到自己被拋棄。

    小憐緊握住秦歌的手，並安慰道「娘不走，小歌不要害怕，娘會一直在這裡陪你的。」

    在這個夜裡，是小憐最痛苦但也是最為珍惜的時光，待秦歌醒來之時卻已經看不見娘親的蹤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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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來到隔日早晨。

    「唔...這是哪裡？娘在哪裡？」我一臉惺忪的起床，身體的疼痛早已消散，這地方讓我覺得很陌生，從小到大我就沒離開過張家，頂多只有爹娘帶著我到京城的郊外遊玩。

    我正起身要確認之際，卻撞到一旁的桌子，桌上掉落了一封書信。

    我撿起地上的書信念道「給..小..歌...」

    ＂小歌，原諒娘不告而別，從今以後小歌要乖乖留在琅璍閣裡，聽老閣主的話，娘無法陪在你身邊...＂

    ＂而接下來的話你都要記下來，你爹他是西域的大王，當年娘不顧外公外婆的反對，堅持與你爹在一起...＂

    ＂才導致今日這般下場，小歌身上同時流著西域王室與張家的血脈，江湖各派早已對藏經閣虎視眈眈...＂

    ＂藏經閣的機關甚多，必須流著張家血脈的人才進得去，這就是你爹要接近娘及各方人馬追殺的主因...＂

    ＂現在只有讓小歌留在琅璍閣隱姓埋名的過活，方可活下去，琅璍閣會護你一世周全...＂

    ＂娘答應小歌等到一切事情都處理完了，娘一定會接你回來，如果小歌想娘了也可寫書信給娘...＂

    ＂你一定要等我回來，最愛小歌的娘。＂

    讀完書信的我，淚流不止「娘，我不要這樣，我不想待在這裡，小歌想跟娘在一起，為什麼不帶小歌一起走。」

    我一說完就立刻拿著書信衝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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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娘親丟下的我，不顧一切就只想追上娘親，在琅璍閣裡亂打亂撞，怎麼樣也找不到娘親，後來我跑進內院，對面巧恰有名中年男子朝我走來。

    「你就是秦歌吧，剛聽下人們說你不見了可真是嚇壞我們了。」中年男子和藹說道。

    中年男子身材圓胖，束髮戴冠，穿著深藍氅衣，留著落腮鬍，給人一種溫暖的感覺，就像爹爹一樣，能讓我不安的心稍微得到緩解。

    「你是誰？你們不要抓我回去，我要去找娘。」我不認識來人，剛經歷過災難的我，不知道有誰可以相信，只會害怕。

    「小歌你別害怕啊，我不是什麼壞人，我是琅璍閣的閣主慕相濡，是你娘托我來照顧你的。」

    「娘？娘在哪？我要找娘去？我不想待在什麼琅璍閣裡。」一聽到娘親，我的眼淚又不受控制的流下。

    慕相濡伸出粗糙的手，神色溫柔輕撫我的頭「乖孩子別哭了，慕伯父先帶你去一個地方，到了那裡我再把事情解釋給你聽。」

    慕相濡的話語，讓我不自覺想去相信他，看著他朝我伸來的手，我終是突破自己的心防，牽起了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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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跟著慕相濡來到琅璍閣的議事廳，一進門便看到陌生的面孔，裡頭站著兩位男子和一位男孩。

    「你們來了，小歌我先跟你介紹，我是老閣主慕淮，這個小男孩是慕晨，是我的孫子，跟你年紀相仿。」

    首先出聲的是老閣主慕淮，他的身旁站著一名青衫男孩，綁著高高的馬尾，散發著有別於這個年紀有的成熟氣息，像個小大人似的，不易近人，這便是我對慕晨的第一印象。

    「幸會，我是慕晨，在這琅璍閣裡大家都叫我慕少。」慕晨很有禮貌，氣宇不凡，和巷弄裡那些愛調皮搗蛋的男孩完全不一樣。

    「你們到底想要做什麼？我娘呢？」我不解道。

    「你先別急，聽我說完，這位中年男子名叫元一通，從今以後他便是你的養父兼師父。」慕淮指著另一名的男子，一邊向我解說。

    被慕淮稱是元一通的男子，從另一側走過來，元一通身材魁梧，左眼戴著單邊眼罩，一身淺灰色便裝，配上深灰色的披風，綁著凌亂的馬尾，滿臉鬍渣，標準的邋遢大叔，不知是不是他的臉本來就長得很臭，所以連他講話的口氣也很兇悍。

    「在下元一通，以後你的名字就叫元青雲，如果想活下去，今後你都必須叫我爹。」

    此話一出，我傻愣住，根本不明白他言下之意。

    「你們到底都在說些什麼啊，什麼爹跟師父的，活下去什麼的。」我疑惑道。

    慕淮見你不知所云，向你解釋道「小歌，你娘想必有留下一封書信給你吧，你娘曾拜託琅璍閣要護你一世周全。」

    「這跟我改不改名字、認不認爹有什麼關係啊，而且我也沒想要待在這裡。」

    沒錯！我不會待在這裡，我還要去找娘親，大人們總是用著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說話，我才不管他們說些什麼大道理呢。

    「當然有關係，看來你還沒認清你自己的身世，你的血脈會害死你娘和藏經閣的。」慕淮的表情突然嚴肅，也使氣氛瞬間變得凝重。

    「你胡說！我又沒有做什麼事，怎麼會害死我娘。」

    「你是西域大王在外的私生女，又是張家的後代，世世代代都傳說藏經閣知曉各門各派武功奇學。」

    「藏經閣早就被江湖各派虎視眈眈，而西域的倪家與秦氏族人更不會放過你，你娘既無法自保了。」

    「何況又多了你一個人，你壓根就沒武功，你留在你娘身邊只會扯後腿。」

    聽完慕淮的話，我不敢置信的看著眾人，他們的神情都很嚴謹，我不得不相信這樣的事實，哪怕自己不願，我真的不想再給娘親添麻煩了。

    「怎麼..會這樣，難道我真的只會害死娘親嗎？」

    元一通嚴厲說道「這下你該懂了吧，你娘就是希望你活下去才把你放在這裡，你若是執意回去，後果自負吧。」

    「小歌，一切選擇都在你的手上，要留下或著是回去送死，相信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慕淮的語氣倒是平穩，將決定權交還到我的手上，我還能有什麼選擇呢，答案早就定下了。

    「好...我願意留下來，從此改名換姓的生活，還請元師父收留青雲。」我的眼角不爭氣的落下淚水，即便如此我也不能再任性下去了，我要學會堅強。

    元一通對你的決定感到很是滿意，拍著你的背大聲說道「很好，從明天開始你就跟著爹一同習武，不再讓任何人有機會欺負你。」

    「是...」

    「青雲啊，為了防止你的身份曝光，以後你就是慕晨少閣主的書僮，讓你們兩個一起讀書。」本來站在一旁默不作聲的慕相濡，突然開口講了這麼一句。

    「青雲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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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到這琅璍閣也一月有餘了，在這期間只有跟元師父習武、和慕晨一同讀書，琅璍閣的其他地方根本就沒有去過，害我整天鬱鬱寡歡的，又不能下山找娘親。

    成為慕晨書僮的我，每日的例行公事就是來到慕晨的房間報到，替他端茶遞水，還有練習寫字，偶爾會看上一些詩書，房間的擺設高雅而不淺俗，一點都看不出來這是小孩的房間，身後的床榻也比我房間的床還大，在案前和他一起練字的我，渾身都感到不自在。

    「你還想消沉到什麼時候啊，每天都看著你擺一副臭臉，我可沒欠你錢。」

    慕晨明顯受不了這種死氣沉沉的氛圍，也是啦，我以前在張家時也很喜歡和住在隔壁的素婭一塊玩耍，要我和一個陌生人每天共處一室，又是個整天只會擺臭臉的臭小鬼，肯定也會不爽。

    「你吵死了，我擺我的臭臉干你什麼事，你只要看你的書就夠了。」不爽歸不爽，我可沒義務兼顧慕晨的心情，所以我用比他更大的聲音反擊回去。

    「你！真是有夠不可愛的，我可不想要每天對著一張臭臉看書。」

    「那還真不好意思，我天生就是長這幅臭臉，要是不開心的話就去跟閣主說啊。」

    「你少拿我爹來說，要不是為了保護你，我根本就不需要一個整天死氣沉沉的書童來陪我看書。」

    慕晨戳中了我的痛處，本已平復的悲傷情緒，又被慕晨給激起。

    「不要就不要，哼！你以為我想待在這裡，我告訴你，總有一天我會離開這裡，讓你們永遠找不到我。」

    我就這樣生氣的跑出慕晨的房間，殊不知我在說剛剛那些話時，眼角早已充滿淚水。

    見秦歌哭著奪門而出，慕晨心裡感到內疚「我剛剛好像有看到她流淚了...這個女人到底是想怎樣啊，算了隨便她。」

    雖然慕晨是這麼說，但字卻越寫越亂。

    「啊～煩死人了，不寫了不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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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琅璍閣園林。

    「唉～都怪那個女人，害我睡不著，她到底為什麼要哭呢？」慕晨思考早上發生的事，同時也在反省自己的話會不會說得太重。

    「慕晨？你怎麼也來這裡？」

    我本是想在園林獨自散心的，沒想到卻和慕晨在這裡撞見，果然是冤家路窄。

    慕晨被我突然的喚聲嚇一大跳，開始語無倫次「你..你才是...為什麼會在這裡？」

    「要你管，我是想娘親了，每次只要看到月亮，就會想到娘親現在是不是也在跟小歌看同一個月亮呢。」

    「哎！你還自稱小歌，你忘了你已經改名換姓了，要是被人聽到可就糟了。」慕晨連忙環顧四周，確認是否有外人經過。

    見慕晨小心翼翼，讓我更加不悅的說道「哼！我就是不喜歡元青雲這個名字，更討厭用元青雲的身份活下去。」

    「秦歌就是秦歌，不是別人的孩子，我是秦暮跟張小憐的女兒。」

    「總有一天我會用秦歌這個名字活下去，你們別想阻止我。」

    「......」慕晨注視著我，呈現一副癡傻樣。

    「你幹嘛不說話啊，這樣會讓我很尷尬欸。」

    慕晨回過神，內心浮起一鼓異樣的情愫「沒什麼，只是你比我想像的還要堅強多了，好～我也答應你，不但不阻止你，還要幫助你。」

    「幫助我？怎麼幫？」我疑惑道。

    「雖然現在我還無法讓你用秦歌的名字活下去，但將來我會變強，並將你們母女間的障礙掃除。」

    「成為一個能夠保護朋友的男人，到時候我一定會讓琅璍閣上上下下都叫你的名字。」

    慕晨的話給了我很大的勇氣，本以為他會責罵我不成熟，一點都不會替人著想，沒想到他卻說要幫我，他真的是個很溫柔善良的人。

    我大笑出聲，並且開心說道「噗哈哈哈，這是我第一次看見你這樣，不過也不用等到將來。」

    「從現在開始只有我們兩個人的時候，你就叫我小歌吧。」

    慕晨微笑道「這也是我第一次看到小歌大笑呢，我答應你，將來會讓你以秦歌的身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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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回    初入琅璍閣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