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
餐厅
转眼到了七点,要不是赵研亲自来接,蒋楚还真忘了这茬。 她忙,对他又不上心,自然放不进眼里。 晚餐地点是赵研定的,浮城有名的旋转餐厅。 蒋楚没那么多胡吃海喝的闲工夫,知道这个地方也是因为董运来。 他看着正经,自从和相恋七年的女友分手后就打开了花天酒地的大门,但凡能叫得出名堂的地儿都有他一张贵宾卡。 到了目的地,CBD核心商圈最高建筑的顶层。 电梯门开,赵研率先伸手挡门,礼貌地侧身让蒋楚先过。 身着西服背心的侍应生恭顺立于一侧:欢迎光临,请问有预约吗。 赵研亮出名片。 侍应生核对预订信息:赵先生,两位,这边请。 很寻常的带位,侍应生走在前面,蒋楚落后两步,赵研与她并肩稍慢半步,当下这场景并不让蒋楚反感,除了腰间那双若有似无的手。 他把握着恰到好处的分寸,以保护的姿态叫人不好发难。 不由得蹙眉,蒋楚刻意快了步伐,身后那人亦步亦趋跟着,一行三人赶场似的走到预定席。 各中曲折,心知肚明。 侍应生礼貌拉开座位,正要落座时,忽觉手腕被一股力道。 蒋楚转头看着赵研,眉心微蹙,显而易见的反感直直刺在某人的心尖上。 失落只是一瞬间,赵研礼貌莞尔,转而对侍应生道:可以帮我换一个靠窗的位置吗? 右前方有一张临窗的两人空位,目光扫视过去,他意有所指。 抱歉,侍应生很为难地解释道:那个位置已经被客人预订了。 是这样啊。语气里满是遗憾。 赵研轻咳一声,略带歉意地面对蒋楚:这么久没见,本想给你一场完美的约会,怪我考虑不周。 话锋一转,他对着侍应生,万般惋惜的口吻:几年前,我们第一次见面就在贵餐厅,也是那个靠窗的座位,旧地重游,如果可以坐在那个位置用餐,这对我们而言意义非凡,没想到实在太不凑巧了。 开了如此冠冕堂皇的前提,侍应生像是被点燃了似的,双眸亮了亮:赵先生,请稍等。 没过多久,一个经理模样的人匆匆而来,简单沟通后便将他们领到了理想席位。 蒋楚挑眉旁观这一幕,并未出言拆穿,其实在赵研起了信口胡诌的开头,她就分心了。 脑海里突然闪过某人煮的红烧牛rou面,烫青菜,加两片煎火腿,半熟的溏心蛋,出锅后滤掉最上层的红油。 脉络清晰的手背,用筷子搅拌的瞬间,紧绷的手臂线条。 舒适宽松的T恤,不修边幅的随意,懒洋洋的余光似笑非笑,每一毫厘都在引诱。 蒋楚太知道了,融进骨子里深藏不露的欲。 明明他才是最可口那道菜 我记得你不吃蘑菇,法式洋葱汤可以吗,主菜选焗蜗牛或是鹅肝,牛排好像太腻了 入座后,蒋楚的思绪在赵研的碎碎念里拉回了主线,他可真聒噪。 喝了一口柠檬水,解了突如其来的口干舌燥。 蒋楚再抬眸,目光里的锐气骤增:半小时后我有个视频会议。 意思是,他再怎么磨叽也只剩三十分钟了。 真不近人情啊,赵研无奈笑了,习惯性抬了抬镜框,眼角眉梢却是半点懊恼都没有。 伸手叫来了侍应生,一改先前的装腔作势,很迅速地点完菜品。 早这么干脆利落多好。 蒋楚毫不避讳地翻了个白眼,手指微动,总归是留了几分面子。 你瞧,她还真念着儿时的交情,不然这会儿早该打开手机处理公事。 楚 那人刚起了个话头,就在蒋楚冷到打颤的眸色里住了嘴。 才警告过就忘了,什么记性。 赵研摊手:打小叫惯了,一时间改不过来也难免。 故作委屈的口吻,偏偏有人不买账。 蒋楚极淡地扫了他一眼,而后看了看腕表,才过了没五分钟,时间过的真慢。 你和我想得一样,没怎么变。仍是一样令人挪不开的耀眼。 蒋楚无意接了一句:你倒是变了挺多。 哦?怎么说。难得她肯搭腔,赵研自然不落话风。 从前不见你有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没想到喝了几年洋墨水回来,巧舌如簧是真。 她意指先前与侍应生的那一番说辞。 还是这么不客气啊。他颔首,镜片下的双眸里始终漫着笑。 说起出国,还不是你诓的我,明知道我想和你上同一所大学。 蒋楚说想出国,他才眼巴巴地跟着去,哪知最后是他落了单。 都多少年的老黄历了,旧事重提果然伤和气。 蒋楚不说话,当年确实她理亏,这会儿连反驳都算了。 两人各怀心思的沉默,气氛一度尴尬。 侍应生恰时走来,手捧着一瓶法式干红,赵研点头示意,沉色的酒液缓缓注入透明器皿里,旋荡出阵阵涟漪。 你记得吗,小时候我们还一起玩角色扮演,我演 不记得了。蒋楚冷静截断了话茬。 你别以为一句忘了就能抵消,我可记得被你满院子追着打的狼狈样子,连梦里都在逃跑。 赵研想起深埋在记忆里的泛黄篇章,鲜活骄傲的女孩,抱头鼠窜的自己。 好像仅有那段时光,是她追着他跑。 蒋楚抿唇不语。 我被追得撞了门,头上肿了好大一个包,长辈们问起来,你走过来牵起我的手,说我们在玩游戏 她小时候干的缺德事数不胜数。 蒋楚,你还说会对我负责。赵研直视着她,眼里的光亮了几分。 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 蒋楚不避讳地回视着他的直白:我的原话是,如果你撞傻了我会负责的。 现在看来他可不傻,还比从前精明了许多。 赵研的嘴角微扬,低头喝了口酒,半晌后才幽幽吐出一句话:我还不够傻么。 他明明傻得彻底。 说好了半小时,蒋楚在二十五分的时候率先开口提出结束晚餐的说辞。 是掐着点的不想逗留啊。 放下玻璃杯,餐巾擦过嘴角的动作很利落:工作上我会交给同事,你放心。今天算是见过了,回头长辈们问起来也好交代。还有,欢迎你回国赵研。 结束语带着工作和应付相亲的草率,只有最后一句淡淡的欢迎残存着几分暖意。 又把我安排得明明白白。赵研半控诉半调侃地说道。 她吩咐什么,他听命行事,从来如此。 蒋楚没开车,送她这件事当仁不让落在赵研身上。 从顶层乘电梯下楼,三十五层一路停停落落,轻微的失重感让心脏不自觉发颤。 电梯停在某层,消了音的梯门缓缓打开。 蒋楚习惯性看了看楼层数字,四楼,并不稀奇。 然而 哥,好巧啊在这里碰见,你还记得我吗。赵研的声线忽而拔高了几个度。 那人默了默,似是在回忆。 赵研。熟悉的男声骤然响起,相衬之下毫无波澜。 蒋楚恍然,不知怎的没有第一时间抬头。 视线落在一旁的楼层信息上,镀金硬刻字透着昂贵且冰冷的锋利感。 这一层正是浮城五星级酒店的中餐厅。 在飞机上遇到小五了,还纳闷呢他跑这儿来做什么,原来是找哥。 赵研的表姑妈嫁给了郑老爷子的侄子,远到不能再远的沾了亲,这一声哥也算合理。 而他嘴里口口声声的小五,正是郑家三房的小儿子郑御,十六七的年纪,撒了欢儿满世界闹。 电梯下行,在密闭空间里闷了片刻,那人突然出声。 你怎么来了。些许唐突,视线却是对着默不作声的人。 楚蒋迎上他的目光,正想着该怎么解释当下的意外碰见,思忖间忽觉肩上一紧,安分了整晚的人莫名越界。 赵研含情脉脉地看着身侧的人,嘴角是藏不住的得意。 我们约会呢,楚楚她事业心重,赶着回去开会,不然还能和哥叙个旧。 单人solo的独角戏和故作熟稔的亲昵感,大相径庭的两种关系被硬生生捆绑,说不出的怪异。 郑瞿徽的神色从严肃到冷淡甚至漠视,而后嘴角勾出一个轻蔑的弧度。 没再废话,鼻息间淡淡嗯了一声,权当作应过了。 楚楚这个称呼一直是蒋楚她爸喊的,后来他爸出轨了,她就听不得别人这么叫了。 谁都不许。 - 出场即死亡。 男配没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