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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瞿徽是特种兵出身,精通反侦察那一套。

    刚退下来那会儿为了躲郑家什么招都用了,到现在手机仍是最老旧的款,只能打电话,还是个黄屏。

    他没有固号,只用一次性卡,当人们习惯数着数字8追求所谓靓号,郑瞿徽的号码永远复杂难记毫无规律,恨不能0-9十个数字挨个打乱了排一遍。

    蒋楚没存他号码,怎么存,隔俩月就不一样了,存的时间都不够他换的。

    只这一次有些意外,他换号之后没再联系她。

    蒋楚想,他最好是贵人事忙忘了,如果是以此撒泼闹脾气,手段太不高明。

    川流不息的主干道,每个路口都是堵一段顺一段,刹车踩踩停停。

    她的心情反常地不错,连五十秒的红灯都变得可爱,圆圆的网格状,发光发热,像一只蛰伏在都市厦宇间的独眼龙,cao控着井然有序的那一点点时间。

    又来到那个小巷,第二排门脸房,车拐进去再向前直行十来米,看不出名堂的铺面竟挂上了霓虹灯带,红黄绿三个色围成一个啤酒瓶的样子,应该是不熟练的人徒手粘上去的,歪歪扭扭不太像样,廉价里透着平易近人的意思。

    停好了车,依旧是店门口,没上次那么凶,这次认真倒了两把,笔直又乖巧。

    不好意思,这里是不允许停车的。门口不知从哪里冒出个人。

    你们老板说的?

    蒋楚打量着眼前的小男孩,精瘦,霓虹灯下有一点黑的肤色,浑身的稚气未脱,看着像是未成年。

    嗯,麻烦你把车挪走,别挡着我们做生意。一板一眼的模样还挺负责。

    蒋楚觉得有趣,冲他眨眨眼:我的车例外。

    话音未落,绕过他径直推门而入。

    可是正要伸手去拦,连个衣摆都没碰到人已经闪身进了屋。

    店里一个人都没有。

    准确来说,是一个客人都没有,只有吧台区靠着一个无聊到打盹儿的男孩,同样的年纪小。

    见来人了,突然起了精神,笑眯眯地递上酒单:喝点什么。

    蒋楚正要接过酒单,被身后追来的人截了和。

    等下,还没看过证件。

    没看过你放人进来。吧台里那小哥不淡定了。

    什么啊,她自己蹿进来的,门口那车也是她乱停的。说到这又是一通脾气。

    老板不是让停mini么。

    她那辆一点都不迷你,我认得标,荣威。

    明明是保时捷,蒋楚在心里反驳道。

    小姐,麻烦你先把停在门口的车挪了,如果要消费请出示相关证件。

    环顾四周,蒋楚实在好奇得很:这一个客人都没有,需要看证件?

    客人很快就来了。像是被踩到痛处,那男孩子开始结巴了,规矩是我们老板定的,未成年人不能入内消费。

    哦?未成年人不能消费,倒是可以受雇打工了?

    上一秒还振振有词的俩人刹那间没了气焰,面面相觑,最后吧台里那一个找回了舌头,支支吾吾地辩驳:谁谁说我们未成年了。

    她也没说他们未成年啊,不打自招,越描越黑。

    蒋楚偏头微笑着,从包里掏出名片夹,取了一张放在吧台灯光照得最晃眼的位置,从容自我介绍:忘了说,我是律师。

    听到最后这句,那俩小孩八字眉一耷一拉,眼看着就要哭出来了。

    行了,意思到了。

    蒋楚坐上高脚吧椅,单手撑着额头,两鬓的碎发因着一路奔波有些乱了,双眸微阖,嘴角勾起小小弧度,意犹未尽似的。

    指尖滑过酒单上的一款:开瓶红的,jiejie今天心情好,照顾你们生意。

    说话间,眼眸轻抬,盈盈望着吧台里的那一个,慵懒惬意还带着些不知名的危险性。

    快点啊。见他们都傻愣着不动,蒋楚忍不住催促道。

    不用开酒,换成水。

    声音的来源是侧后方,穿过空荡的厅,像一块投入摇酒器的球体冰格,清脆骤亮。

    是她喜欢的声线,蒋楚闻言低了低头,半张脸掩进阴影里,眉眼是藏不住的乐意。

    老板吧台里外两人异口同声一句,凄凄惨惨戚戚,而后齐刷刷奔向来人。

    蒋楚转头望去,乐不可支,郑瞿徽活像只护崽的母鸡,那俩男孩躲在他身后一左一右探出个脑袋,又怕又惧还憋着不敢说。

    郑老板,雇佣未成年人可是犯法的。

    她笑着说的,语气里揶揄和开心更多,并不严肃。

    郑瞿徽将身后俩人一手一个拎到边上,然后径直走到吧台拿了瓶苏打水放到她面前。

    第十五条规定:禁止用人单位招用未满十六周岁的未成年人,他俩满了。

    基础的法律常识他也懂。

    这话一出,绷直了立正站好的那俩肩膀一懈,明显松了口气。

    蒋楚嘁了声,没反驳,只将那瓶苏打水推远了些。

    郑瞿徽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手倒是很诚实地拧开了瓶盖,又找了杯子,倒了七分满插上吸管递给她。

    这下子,大小姐总算满意,吸管一拔,大口大口喝了起来,她早就渴了。

    老板被晾在一旁的两人欲言又止。

    郑瞿徽挥挥手打发:该干嘛干嘛去。

    闻言,守门口的那个拔腿就跑了,只剩下站吧台的那个,他看着老板和这个奇怪又可怕的女人两两对望,很聪明为自己换了一个工种,跟着往门外奔,那背影,逃难似的。

    大门发出不算轻的碰撞声响,不用看都知道那人是怎么惊慌失措地夺门而出。

    蒋楚觉得好笑:我会吃人吗,至于吓成这样。

    郑瞿徽像是没听到似的,顾自顺手开了一瓶黑啤,也不喝,就这么拿在手里。

    像是看着她,又像是看着别处,总之是心不在焉的随意。

    他可不像是会玩秋后算账那一套的,如果不情愿,当初也没必要让她得逞。

    把那场性事当作是郑瞿徽的默认许可,没毛病。

    然而此刻氛围确实诡异,是他们相处至今从未有过的尴尬。

    蒋楚摸不透他的心思,索性坦言:没见过开酒吧的不卖酒。

    纤细的手指一弹,在玻璃杯上敲出清脆声响。

    怎么,怕再被我差遣一回啊。

    尾音丝丝萦绕,细听有些撒娇的意思,她故作不解,浓密的睫毛一掀一盖,遮不住眸里熠熠精神的辉色。

    说起上一次他送她回家的事,也顺带回味了那晚有别于当下的炙热的吻。

    郑瞿徽放下酒瓶,黑白分明的眸子里终于有了情绪。

    他凑近,让她看得更清楚些,那里头蕴满了笑。

    该怕的人不是你么。

    切,蒋楚自然不屑,她出了名的天不怕地不怕好吗。

    虽是这么想的,但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往后仰了仰。

    后脑勺不知什么时候抵上了他的掌心,她退无可退。

    -

    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