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德哥爾摩
斯德哥爾摩
斯德哥爾摩症候群—被害者對於加害者產生情感,同情加害者,甚至反過來幫助加害者的一種情結。 「我瘋了。」腦子裡突然閃過這句話,我無法分析自己剛剛的一舉一動。何閻駿還緊緊地擁著我,他纖瘦卻溫熱的雙臂,掐得我好難受。 皺緊眉頭,我從他的臂膀之中掙脫開來,看著正一點一點崩離的自己。 只要看見他露出極盡悲苦的表情,我的心就會不自覺地絞痛,然後變得無法控制情緒。 這就是所謂的那個吧、斯德哥爾摩症。 「高彩玥…」何閻駿伸出手想觸摸我的髮絲,反射性地、我倒退了好一大步,躲開了他的觸碰。 他沒得逞的手停留在半空中猶豫了一下,最後握成拳、緩緩收了回去。 抿著苦苦的一笑、他望著我不出一語,瞳仁裡掠過的是一陣寒意。 *** 「妳說彩玥打來了?」一進家門,彩玥爸踩著慌亂的腳步跑到妻子身邊,眼裡重回了希望。 「是…是彩玥的聲音,但是…」 「但是?」 彩玥媽冥思苦想、哭喪著臉緩緩道:「她說…說什麼要到在山裡待一陣子,也沒跟我說是哪座山!她是不是被綁架了?」 「不,如果是綁架應該要脅贖金什麼的,而且綁架的話…怎麼會讓彩玥打電話回家呢?」 「可是當年!」話至此,彩玥媽又將想說的話吞了回去,她抹去臉上的濕潤,低聲說著:「不,說好不提當年…當年什麼事都沒有、都沒有…」 「電話撥得回去嗎?讓我也聽聽!」 「…撥了幾十通了,也不見電話撥通。」 不忍心看著妻子哭得如此凄切,彩玥爸上前抹乾她眼角裡的餘珠,將彩玥媽緊緊地擁入懷中。 「我們善良聽話的女兒,不會有事的,不會的…」他安慰著妻子,也努力說服著自己。 我們彩玥,不會有事的。 *** 回到屋子裡以後,我把自己緊鎖在房間裡,再也沒出去過。 現在的我就好比想展翅的小鳥,在被囚禁於牢籠後不斷掙扎,但在籠子的門開啟後,卻不肯離開。 望著時間一縷一縷地傾瀉、流逝,我好像逐漸算不清…究竟在這裡迎接了第幾個夜晚、第幾個晨曦。 整天下來,身心俱疲,正當意識要被疲憊吞噬,敲門聲將它給拉了回來:「叩叩!」「我準備了甜點,妳想吃的話、就出來。」 聽完,我冷哼了一聲,愣愣地望著房門:「連甜點都有了...」 感覺我就像某種動物被他給豢養著,日復一日地等待餵食。 兩個人誰也不出聲、空氣沉寂了好一陣子,隨後,由他先劃破了這份寂靜:「妳後悔了嗎?」 我愣著,說不出話。 「…可怎麼辦?我已經沒有把握,自己能放妳走了。」 話音落下的同時,我上前將門給掀開,縮緊眉目瞪著站在門後的他。他怔怔地看著我、欲言又止。 「甜點拿來!」目光仍拋在他的臉上,我將他手裡的甜食奪了過來,緊接著又把門給闔上了。 彩玥的反應出乎何閻駿的意料,他輕笑、欣然地勾起了嘴角。 隨即, 夜色抹去了最後一縷殘陽,暮色漸濃、均勻地暈染著整片森林。 「…幾點了?」反覆地昏睡、又反覆地清醒,不曉得是不是因為山裡風寒冷冽的天氣,讓我一直犯睏。 下床後暖意瞬間散去、迎來的是寒風刺骨,我不禁在原地打了個噴嚏,這裡驟變的天氣真的難以讓人適應。 晃著身子,自然地踩住了右腳,才發現扭傷的地方已經差不多痊癒了,沒什麼痛感。 隨後,我悄聲地轉動門把留了個門縫,先是看看何閻駿有沒有在附近,才發現房門外一片漆黑,連平時會點的爐火也是熄的。 「他不在家?」 左顧右盼著,踩著輕巧的步伐往客廳走去,卻仍沒見到何閻駿的身影。 「客廳燈是在哪…」對於這個家的擺設所然無知,我只能摸黑尋找燈的開關,那麼多的按鈕被我試了好一陣子後,才成功把客廳燈亮起。 燈光壟罩客廳的瞬間,我才發現何閻駿蜷著身子、在沙發上沉沉地睡著。他身上僅穿著輕薄的長袖襯衫、長褲,沒有任何能保暖的東西覆蓋在身上。 我看著都覺得好冷。 緩步走近沉睡的他,我蹲到了他的身邊、手輕輕扶著沙發的一隅,眼前這男人出落一張極其美麗的容貌;濃翹的長睫、鼻挺唇薄、 而他微蹙的雙眉之間好像藏有很多深沉的心事,跟著眉心一道上了鎖。 看得出神,心魄都要被這俊美的臉龐攝走,正當我情不自禁地想觸碰他的五官時,他猛然地皺起眉目,我嚇得迅速把手給抽了回來。 他這是要醒了嗎? 正想轉身溜走,這男人的神色卻忽然驟變,他眉宇緊縮,痛苦地五官都要擰成一團,皮膚也掠上一抹蒼白, 這怎麼回是,看起來完全不對勁? 隨即,何閻駿原本蜷起的身子縮得更緊了,他的身體開始不由自主地、間斷性地顫動,不時發出痛苦的呻吟。 這真的嚇到我了!我立刻俯身跪坐到了他的身邊,輕輕搖著他的肩膀:「何…何閻駿你沒事吧?不舒服嗎?」 「…花」恍惚間,他含糊地咕噥著。 「花?」 「…蝶花!」 他悽苦地、斷斷續續地說著…蝶花,這應該是某個人的名字吧?聽起來像是女生的小名… 眼看他面色愈發痛苦、身體顫抖得更加劇烈,這人不會是要死了吧! 我一把抓起旁邊的毛毯披到他的身上,看著他這麼掙扎著、連我都不自主地開始發慌、慌得心涼。 「何閻駿!你醒醒啊!你到底怎麼…」 話未畢,仍在痛惡中殘喘的他攥緊了我的手臂,一把將我扯到他的懷裡:「…我好想妳。」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