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有棵樹

    

從前有棵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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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界之外,遺有一片戈壁大漠,名曰“無念灘”。

    無念灘上,與界碑作伴的是一棵怪模怪樣的樹,這樹無枝無葉,無花無果,樹皮光滑,色為rou紫。

    一團黑霧飄至樹前,翩然化成人形,抬手輕撫樹皮,撫出人嘴大小的一個洞,沉沉喚道:“芸兒。”

    須臾,樹洞傳出蒼老嘶啞、微微顫抖的聲音:“爹爹!”

    她是一棵寸芸樹,一出生就和爹爹失散了。她沒有娘,也沒有朋友,稀裏糊塗地獨活在無念灘,爹爹找她找得好辛苦,歷盡千難萬險才得以與她喜團圓。

    這些都是爹爹告訴她的。

    每次爹爹來這裏看她,她都開心得不得了,儘管爹爹在她身上開洞的時候,她其實是很疼的,但有了洞,她就可以和爹爹說話,而爹爹會把他的修為通過這個洞傳給她。

    遲早有一天,她會像爹爹一樣修出人形,待到那時,她就可以年年月月和爹爹在一起、時時刻刻和他說話了。

    比開洞更疼的是接受爹爹傳功,但爹爹舍卻自家修為,只為了助力她成全她,她就算再疼也不及爹爹為她付出之萬一,因此每一回,當爹爹把掌心緊緊貼在樹洞上,發功從她體內吸走濁氣,再為她灌入一股無形的熱流,她疼在身上、甜在心裏,最是心疼爹爹。

    爹爹一向寡言少語,這一次似乎更沉肅了,劍眉鳳目不現半點柔情。

    她也不敢多問,待爹爹為她傳功完畢,她餘痛未消,卻見爹爹那張原本玉白的面龐陡然間漲得通紅,額頭汗如雨下。

    她從未見過爹爹這樣,急得不知該如何是好,“爹爹?”

    爹爹曾笑著說她笨,起初她還不服氣,但與爹爹見面次數越多,她便越覺得她的確是笨的,道理也不懂多少,事也記不住幾件,越著急便越笨嘴拙舌。

    爹爹卻不答她,修長的手顫抖著勉強捏了個訣,像往常一樣,把她的元神小心翼翼地拎出來,往裏面加了一枚小小的水藍珠子。爹爹說這珠子可以吸附和鎖住濁氣,免她元神被汙。

    她知道她該出發了,雖萬般不舍,卻也豪情萬丈:“爹爹放心,芸兒定會好好修煉!”

    爹爹調息幾度,終於對她輕輕一笑,口內念念有詞,大手一揮,“去吧,我的癡兒。”

    如是,她元神暈眩、被送往萬丈紅塵,爹爹的身影越來越遠,終至不見。

    無念灘上這一次短暫的相聚至此休矣。

    界碑旁,人形與黑霧交替幻化。

    他叫倏奐,本是一團誕生於極陰極寒之地的濁氣,苦修了不知多少番滄海桑田才有如今的道行。

    遙遙地探到寸芸樹妖已順利地附進了那具女體內,倏奐這才盤膝而坐,慎而又慎地調動和歸置著自己體內那些由樹洞取出的凡人陽氣。

    寸芸即是“rou蓯蓉”,有補壯腎陽、增益精血之效,可這珍藥從來只有寄生草本,幾曾有樹形顯現於世。

    機緣巧合之下偶入無念灘,他得遇這奇罕的寸芸樹,巧施法把這樹妖體內厚積的陽氣奪了個一乾二淨,爾後細細煉化成丹,以圖徐徐服用。

    樹妖原本陰陽內衡、無情無欲,因失了全部陽氣,便成了純陰體,至此便有了性別,是為雌妖。

    純陰的寸芸樹亦是寶物,於是他先封她殘餘的全部法力,再封她所有記憶,最後封了她大半的智慧,由此得到一乖傻女,心甘情願任他差遣,去往人間采陽。

    他經由樹洞往她體內灌入的那股熱流,當然不是轉贈予她的修為,而是催情的yin氣,而那顆植入她元神的水藍珠子,自然也不是避穢保潔之物,而是一枚鎖陽丸,只要她與男子交媾,鎖陽丸便會吸納陽氣並牢牢鎖存。

    第一回他遣她出去“開工”前,也算費了點心思挑選合適的女體以寄託她的元神,女體生辰八字、家鄉父母、命定姻緣……悉數考量,以圖采陽事半功倍。

    無念灘一天,抵凡間一年,樹妖初次在人世曆六十年光景,果然采得滿滿的上乘陽氣,待回歸這無念灘,她乖乖地用樹體把鮮活的凡人陽氣柔煉、提純,到今日正好已煉足二十天,堪用,妙極。

    眼下這是寸芸樹第二回前往人間。

    奈何近日他與老冤家狹路相逢,雖打個平手,卻也受了重創,實不知多久才能復原,已無多餘心力甄選女體,只隨意找了個剛剛自殺斷氣的十八歲少女,把樹妖的元神寄進去,隨她能采到多少便是多少罷,也不指望質與量了,總比沒有強。

    倏奐是見不得寸芸樹閑著的,但求樹盡其用,絲毫不以為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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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界之外,遗有一片戈壁大漠,名曰“无念滩”。

    无念滩上,与界碑作伴的是一棵怪模怪样的树,这树无枝无叶,无花无果,树皮光滑,色为rou紫。

    一团黑雾飘至树前,翩然化成人形,抬手轻抚树皮,抚出人嘴大小的一个洞,沉沉唤道:“芸儿。”

    须臾,树洞传出苍老嘶哑、微微颤抖的声音:“爹爹!”

    她是一棵寸芸树,一出生就和爹爹失散了。她没有娘,也没有朋友,稀里糊涂地独活在无念滩,爹爹找她找得好辛苦,历尽千难万险才得以与她喜团圆。

    这些都是爹爹告诉她的。

    每次爹爹来这里看她,她都开心得不得了,尽管爹爹在她身上开洞的时候,她其实是很疼的,但有了洞,她就可以和爹爹说话,而爹爹会把他的修为通过这个洞传给她。

    迟早有一天,她会像爹爹一样修出人形,待到那时,她就可以年年月月和爹爹在一起、时时刻刻和他说话了。

    比开洞更疼的是接受爹爹传功,但爹爹舍却自家修为,只为了助力她成全她,她就算再疼也不及爹爹为她付出之万一,因此每一回,当爹爹把掌心紧紧贴在树洞上,发功从她体内吸走浊气,再为她灌入一股无形的热流,她疼在身上、甜在心里,最是心疼爹爹。

    爹爹一向寡言少语,这一次似乎更沉肃了,剑眉凤目不现半点柔情。

    她也不敢多问,待爹爹为她传功完毕,她余痛未消,却见爹爹那张原本玉白的面庞陡然间涨得通红,额头汗如雨下。

    她从未见过爹爹这样,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爹爹?”

    爹爹曾笑着说她笨,起初她还不服气,但与爹爹见面次数越多,她便越觉得她的确是笨的,道理也不懂多少,事也记不住几件,越着急便越笨嘴拙舌。

    爹爹却不答她,修长的手颤抖着勉强捏了个诀,像往常一样,把她的元神小心翼翼地拎出来,往里面加了一枚小小的水蓝珠子。爹爹说这珠子可以吸附和锁住浊气,免她元神被污。

    她知道她该出发了,虽万般不舍,却也豪情万丈:“爹爹放心,芸儿定会好好修炼!”

    爹爹调息几度,终于对她轻轻一笑,口内念念有词,大手一挥,“去吧,我的痴儿。”

    如是,她元神晕眩、被送往万丈红尘,爹爹的身影越来越远,终至不见。

    无念滩上这一次短暂的相聚至此休矣。

    界碑旁,人形与黑雾交替幻化。

    他叫倏奂,本是一团诞生于极阴极寒之地的浊气,苦修了不知多少番沧海桑田才有如今的道行。

    遥遥地探到寸芸树妖已顺利地附进了那具女体内,倏奂这才盘膝而坐,慎而又慎地调动和归置着自己体内那些由树洞取出的凡人阳气。

    寸芸即是“rou苁蓉”,有补壮肾阳、增益精血之效,可这珍药从来只有寄生草本,几曾有树形显现于世。

    机缘巧合之下偶入无念滩,他得遇这奇罕的寸芸树,巧施法把这树妖体内厚积的阳气夺了个一干二净,尔后细细炼化成丹,以图徐徐服用。

    树妖原本阴阳内衡、无情无欲,因失了全部阳气,便成了纯阴体,至此便有了性别,是为雌妖。

    纯阴的寸芸树亦是宝物,于是他先封她残余的全部法力,再封她所有记忆,最后封了她大半的智慧,由此得到一乖傻女,心甘情愿任他差遣,去往人间采阳。

    他经由树洞往她体内灌入的那股热流,当然不是转赠予她的修为,而是催情的yin气,而那颗植入她元神的水蓝珠子,自然也不是避秽保洁之物,而是一枚锁阳丸,只要她与男子交媾,锁阳丸便会吸纳阳气并牢牢锁存。

    第一回他遣她出去“开工”前,也算费了点心思挑选合适的女体以寄托她的元神,女体生辰八字、家乡父母、命定姻缘……悉数考量,以图采阳事半功倍。

    无念滩一天,抵凡间一年,树妖初次在人世历六十年光景,果然采得满满的上乘阳气,待回归这无念滩,她乖乖地用树体把鲜活的凡人阳气柔炼、提纯,到今日正好已炼足二十天,堪用,妙极。

    眼下这是寸芸树第二回前往人间。

    奈何近日他与老冤家狭路相逢,虽打个平手,却也受了重创,实不知多久才能复原,已无多余心力甄选女体,只随意找了个刚刚自杀断气的十八岁少女,把树妖的元神寄进去,随她能采到多少便是多少罢,也不指望质与量了,总比没有强。

    倏奂是见不得寸芸树闲着的,但求树尽其用,丝毫不以为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