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狭路激战（三）

    吕翰可完全没有和对方这两艘装着众多重炮的战舰面对面较量的觉悟，他迅速下令拉开距离后，此时大炮炮膛的降温也完成了，他立刻下达了炮击命令，同时参考敌舰的速度，略微降低的船速，希望能提高一点炮击的命中几率。

    调整航向后，501舰上6门254mm的重炮都能投入到下一轮对敌的攻击之中，这杜居土因号巡洋舰船腰部位的旋转炮台，说实话还是个非常有创意的设计，起码对付前后左右的目标都没有太大的shè击死角，吕翰也发现对方的火炮非常灵活，也没有刻意去抢占对方船头T字位方向的位置，反正保持距离就是最佳方案。

    杜居土因号很快就感受到自身的无力，面对shè程、速度都优于自己的战舰，即便是自诩经验丰富的多克斯上校此时也有些傻眼，保持在5000米距离上的敌舰，第一轮的炮击就让他感到了十足的压力。

    巨炮怒吼声中，第一轮从天空中砸落的开花炮弹就有一枚只差20米的近失弹，而自己的两门240mm口径火炮，以最大的仰角进行了一次反击，可怜的炮弹倒是几乎够到了敌舰，不过还是差了一点距离……

    在这种shè程上想命中对上，即便有上帝之手相助，给予了足够的运气，只是这样超过有效shè程的炮弹砸在对方的钢甲上，估计这效果也就是砸个坑而已！

    此时最重要的是拉近双方战舰的位置，很显然旗舰上的布朗上校也发觉了这个问题，第一轮炮击后，他就明白了对方在火炮shè程上优势，必须缩短双方距离来抵消对方的优势，以他们两艘战舰的速度，唯一可选的就是两面夹击，迫使对方后撤。

    但是两面夹击也意味着很快两艘战舰就要各自为战，只是在权衡利弊后，与其坐等挨打，还不如全力一搏，就算是赶不走敌舰，也好过现在的情况！两面夹击的命令被立刻下达了！

    吕翰看着船舷右侧的两艘正在全力追赶的战舰，这会儿忽然航向发生了一些变化，他心中嘿嘿一笑，看来这法国指挥官也不笨，也不想这么被耗死……不过，想上来搏一把，那可也要有实力才行！

    他撇撇嘴，对一旁的亲兵说道：“小五，下去告诉管驾林森，法国佬想跟咱们玩绕圈圈，让他控制和对面那艘快船的距离！”

    501舰锅炉房内一名满身大汗的军官正和几个光着膀子的工人正在紧张的往几座巨大的锅炉燃料口内倒入漆黑的煤炭，这时候一个士兵匆匆跑下来传话，“卢大人，管驾说全速加压，要甩开法国人！”

    “好嘞！”那军官大声应道，几名工立刻快速行动起来，迅速的完成添煤、鼓风！整个锅炉间的温度顿时又热了几分……

    被称呼为卢大人的是马尾船政学堂的学生军官卢德，他随军后对战舰的技术发生了浓厚的兴趣，所以被秦铠派去蒸汽机车间学习，并参与了马尾船政水管和火管锅炉的工艺研发，这次是随船对锅炉工艺进行研究。

    卢德把秦铠送给他的一句话作为自己的座右铭——“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他自然不知道这是秦铠援引后世的一位伟人的名言，不过对于这句字字玑珠的真理，他确实感到这样调查的必要xìng！

    尽管卢德在马尾蒸汽机车间从事技术研发的时间不长，但是经常下到战舰、通底层的锅炉工了解和实地观察，让他在蒸汽机和锅炉方面迅速成为了实用型的专家，这次他也是为了解决新式水管锅炉的体积问题，特地随船来实地研究的！

    四座德国制造的火管锅炉迅速为战舰提供了所需的动能，管驾林森镇定自若、熟练地指挥着战舰的战舰向右进行大弧度的转弯，这种情况下能给提供给炮位足够的shè击时间和调整时间，而且很显然吕管带下达的命令，就是牢牢盯死这艘巡洋舰！对于速度达到16节的501舰来说，这有何难？！

    而此时，shè击指挥室内的气氛早已快要沸腾了，上一轮shè击的结果几乎就差了一点，陈英观测着对面正在略微转向的敌舰，此时一号位、三号位的观测点shè击军官的数据都已经传递上来了，双方的距离维持在5000-5100米之间波动。

    而唯一发生变化的是敌舰杜居土因号的航向与之前发生了15度的偏移，略作调整后，相距上一轮齐shè后不不到两分半分钟，501舰上的254mm重炮再次发起了怒吼！

    此时双方的战舰都在拼命加速，不过拼速度，很显然杜居土因号巡洋舰是吃大亏了，他不过14节的航速，尽管此时锅炉房已经加压鼓风，使得速度达到了极限，但是与对方的距离看起来丝毫没有缩短的迹象。

    尽快此时双方的距离几乎已经是船上舰炮的最大shè程，杜克斯上校还是决定尝试下最大距离的炮击，但是对面舰炮喷shè出的黑烟、火光却再一次打乱了他的计划。

    6枚220公斤重的弹丸呼啸而至，犹如一条长鞭般斩落在杜居土因号的巡洋舰的舰首，这一次炮弹的落点非常的密集，在舰首位置掀起的巨大的浪柱让杜克斯上校吓了一条，当战舰飞速从浪柱中间穿过时，他不禁暗暗感叹好运气。

    很显然那几枚炮弹的偏差十分的有限，这样下去，杜居土因号迟早要中弹，他立刻大声下令，“左转舵10度，机动躲避敌方舰炮！”此时此刻，对面清国水师两轮炮击，已经让他意识到，旗舰下达的包抄迫近的任务，那是多么不切实际的一个命令！

    而此时战舰中部的旋转炮台完成了再一次反击尝试，不过这战果自然是毫无疑问的无用功，四枚炮弹完全没能够到对方战舰的位置，就远远的落入了海面。

    正在杜克斯上校考量如何应对面前这个困局时，弹药舱的军官飞奔而来，向他汇报了一个惊人的坏消息，在前一轮的炮击中，敌方一枚落在舰首左侧的爆炸的炮弹，产生的破片和巨大的压力，使得舰首左侧水线下两块钢板被严重挤压，前舱已经严重透水！

    损管队员正在全力抢修，估计很快就能堵住进水口，但是一个更严重问题，让杜克斯上校抓狂，由于杜居土因号是薄甲、木壳双层的船体，所以在隔水舱的设计上，法国设计师进行的是大仓位的分割，因为在几分钟内，前底舱已经灌进了上百吨的海水。

    损管队员为了进入底舱修补，不得不打开隔水舱门，造成了此时船首的吃水明显的变深了，而船首水位的变化，已经直接影响到了战舰的速度！正常的处理方式应该是迅速组织排水，而战时常用的，则是在后舱进行注水维持船体平衡，那样可以抵消因为船首下沉，带来更大的阻力，然后再进行排水处理！

    不过此时此刻，面对身后那个紧追不舍要自己命的敌人，以及另外一侧正在爬动的旗舰阿塔朗特号，原先的计划完全没有可能实现，杜克斯立刻作出了自己的决定，既然清国人用自己的速度作为诱饵，迫使布朗上校作出了分兵两的决定，他也可以以自己为诱饵……诱惑对方进入友军的shè程！

    这似乎是唯一可行的办法，最主要，这也是一个能保全杜居土因号的办法，战舰立刻收到了全速切内弧转向的命令！与其继续这一场毫无机会的战斗，还不如从现在开始就保全自己，他恶狠狠的看了看远处的清国战舰！

    但是，下一轮501舰的的催命齐shè，却终结了杜克斯的计划！

    距离上次齐shè不足两分半钟，随着重炮的怒吼，一条新的弹链由天而降，站在舰桥上正盘算着如何诱敌的杜克斯被眼前的一幕彻底的震惊了！对方重炮落在战舰左右，掀起了高高的水柱，而更让他难以忘记的是，一枚炮弹非常jīng准的击中了安装在战舰中间的旋转炮台。

    而且，这枚炮弹非常jīng准的点名了战舰右侧的那个双联炮座，炮座的顶端如同罐头般被掀了开来，然后，炮弹轻易就砸穿了薄薄甲板，在下层的船舱顶上发生了剧烈的爆炸，炮座里面的十名炮兵和军官被这爆炸的旋风和横飞的弹片直接撕成了碎末，爆炸产生的高温又迅速让这些血rou泡沫凝固和燃烧起来，nongnong的黑烟从甲板上腾空而起。

    一个炮座的损失让杜克斯上校感到十分的无奈，但是真正让他失去信心的是下一个消息，击中旋转炮台上的炮弹，爆炸产生的破片，击穿台面后，竟然正好砸中了整个宣传炮台的铰链和齿轮传动系统，这让整座炮台彻底失去了转动的能力！

    杜克斯考虑了两秒钟，立刻下令向旗舰发出“火炮被毁，请求撤退”的信号！丝毫不再犹豫阿塔朗特号铁甲舰疾驶而去，在撤退中自然是结队而行才能获得最大的生存率！而阿塔朗特号上，布朗上校看多杜克斯发出的消息，已经明白这仗已经没办法继续了！立刻掉头准备汇合，然后一起撤离！

    吕翰拿着望远镜观察着远处的目标，那枚命中船腰的重炮竟然没发挥什么重要作用，这让他非常奇怪，对于法国人设计的这个钢铁结构的旋转炮台，他也并不了解，竟然厚重到能承受254mm重炮的轰击……不过接下来瞭望台发布的消息，让他完全确认了敌军逃跑的动向。

    501舰毫不犹豫的掉头侧行开始追赶，战舰的转向，6门舰炮立刻开始了快速的调整转角，这使得下一轮的齐shè间隔拉长了一倍的时间，当战舰转向刚刚完成，陈英已经迫不及待的下达了第三轮的炮击！

    而此时杜居土因号已经开始了全速直行，而且不是进行变线，试图躲避来自501舰的炮弹！

    今天的炮战，到现在为止，501舰的shè击可谓差强人意，进行了十二轮的炮击，一共发shè了72枚炮弹，其中命中5枚，近失7枚，若是以百分率来计算，在这时代，这可算是一个惊人的命中率。

    这时代即便是最优秀的英国舰队中的jīng锐，在三公里上shè击移动目标的重炮命中，绝对不会超过3%，而501舰优秀的shè击军官和炮兵组在维持全速突进的战舰上，达到了7%的命中率！

    不过这其中3发命中侦查号快速巡洋舰的shè距低于四公里的直shè，这多少让这成绩多了些水分，毕竟501见重炮的最佳shè距是4-5.5公里，而且在这shè距上，即便是号称世界第二的法国海军也暂时没有可以与之匹敌的重炮。

    第十三轮的齐shè，在惊天动地的轰鸣声中再次迸发，随着法国战舰的败退，此时炮兵们的心情已经大为放松，而这又是明显影响炮兵发挥的要素，虽然这一轮齐shè的弹链未能有所斩获，但是在重新测距、急转后的shè击，依旧取得了两发近失的好成绩。

    陈英仔细观察的前方疾驰的敌舰，揣摩着对方变线的，此时战舰已经紧紧的咬住了对方，测距的距离显示已经进入最佳的4700米的距离！

    “一号位完成装填！”5秒钟之后，紧接着二号位、三号位几乎同时传来了装填完毕的报告！

    “调整仰角负5分，倒计时5秒齐shè！”陈英大声的发布了shè击参数，已经是连续shè击的第七轮了，这轮之后，就需要停止数分钟进行炮管浇水降温，这可是最后一轮！即便他在秦铠影响下已经是坚定的无神论者，此时也心中念叨两句，阿米豆腐……

    现在整个战舰上最镇定自若的就数秦铠了，他默默记录着这每一轮的shè击参数、shè击成果，不过却也不方便使用光脑进行弹道模拟，不得不说，这弹道模拟耗费的能量十足属于BT级别的，自己艰苦卓绝的魔鬼式训练积累的生物能量，用起来可是完完全全的不给力.

    所以他现在也都谨慎的使用平时演出出来逻辑公式，同时不断积累shè击的数据，尽管现在针对这501舰炮的经验公式和shè击诸元表已经是大量shè击数据演算的结果，通过这次的实战也得到了检验，但是他相信越丰富的数据，将越有助于提高炮击的命中!

    秦铠正在琢磨着桌子上记录的数据时，突然间有人兴奋的喊了一嗓子，“中啦……中啦！”

    他忙举起望远镜观察起远处的敌舰，只见远处杜居土因号战舰的尾部左侧冒起了nongnong的黑烟，腾起的黑烟中还冒起了熊熊的火光！

    第十四轮的齐shè，终于取得了所有人梦寐以求的战果，斜70度的弹链狠狠的砸在了杜居土因号的舰体上，直接命中的有1枚，舰首左侧和舰尾右侧各有一枚近失。

    直接命中的一枚击中了杜居土因号靠后高耸的烟囱，直接砸穿了烟囱管之后，砸进了下方的船舱，在甲板下第一层的位置爆炸了，巨大的爆破能量彻底摧毁了一旁的烟囱管，左侧的两处140mm速shè炮和炮位上的士兵也被一扫而空，而内层木壳结构的战舰立刻被点燃了一把大火。

    而速shè炮位旁的几枚炮弹被熊熊火焰烧烤之后，立刻起了连锁反应，这犹如沸油浇水般产生了巨大的动静，十几名试图救火的士兵立刻被横飞的弹片扫倒在地！但是这让人振奋的大动静，却没有对杜居土因号产生致命的伤害。

    真正引发危机的，反而是舰首那一枚仅仅误差不足5米的近失弹，这可是一枚绝对要命的近失弹！原本舰首位置已经被一枚近失弹击破的外层铁壳，经过损管队员的全力抢修加固后，刚刚堵住了进水，但是这近在咫尺的水下爆破，威力绝对不次于一枚大号水雷。

    爆炸引发的巨大压力和破片直接把刚才已经损伤的铁壳彻底的撕裂，而且从龙骨上震脱后，在强大的水压和爆破压力作用下，碎裂的铁块、炮弹破片急速的喷shè进了前船舱，正在里面处理积水的十余名损管队员猝不及防，立时死于非命！

    而更要命的是，他们的死根本没引起正在全力处理船甲板火灾的舰桥军官的注意，毕竟舰首底舱的进水，在他们的意识里，已经被完美的控制了！

    此时501舰的炮塔里，士兵正拿着湿布拖把给热气袭人的炮膛降温，外侧更有士兵拿着水枪往炮管上浇水，这过程需要持续2分钟左右，但是其他的士兵早已经开始用扬弹机吊装把炮弹吊装上来，这样一旦降温完毕，立刻就可以完成装填!

    对于紧追不舍的清国战舰这一轮间隔超过4分钟的休息，让杜克斯上校获得了一丝喘息的时间，而阿塔朗特号终算是慢慢的爬了过来，这让此时因为旋转炮台被摧毁，而毫无还手之力的杜克斯终于能放下心来……

    但是不该发生的事情却往往就发生了，原本以为完全处理妥当的前底舱透水，此时非但没有获得处理，而且那个两块面积达两个多平方米的大洞，几乎在两分钟内就把前舱灌了一肚子的海水，就连舰桥的杜克斯都意识到舰首发生了问题，因为……战舰整个都明显的向前倾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