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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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裴千又出现在了北冥主剑阵当中,站在那顶天立地的北冥剑之前。 他和裴千刚一站定,这一回,根本不等他们自行出剑阵探查,后方便传来两人凌空飞掠而来带起的风声。 他和裴千转头看去,裴千口中还在说:“运气真好,看上去我们走的又是生门——” 那处于观叶阵中过往的两人靠近,裴千看清来人,脸色瞬间垮了下来:“完了完了,这怎么可能打得过?这次的幻影不可能用蛮力破了啊!” 只见谢折风和上官了了正朝此地而来。 他们入阵之前刚和谢折风分开,安无雪还记得谢折风所穿的衣袍,同他现在看到的谢折风的衣着完全不同。 安无雪紧抿双唇,神色稍紧。 这又是……多少年前的谢折风和上官了了? 第68章 过往虚妄里,这两人看上去是特意来剑阵干什么的。 安无雪和裴千作为入阵之人,刚刚被观叶阵运转送至此间,还未彻底融入幻影中的第一城,上官了了和谢折风还未发现他们。 但他们这时候要避开已经来不及了! 安无雪眉头紧皱——不是因为谢折风,而是因为上官了了。 他当真是不想以上一世的身份面对上官了了。 哪怕是在虚妄蜃影中。 他对裴千说:“你想办法引开上官了了。” 要让其他当年幻影中的人明白这一切都是虚假的,确实需要大费周章。 可若是谢折风,不论是何时何地的谢折风,应当都不难。 就算现在谢折风说自身无情道破,但师弟能以无情道登仙,对这世间迷障,总是会多几分坚守。 裴千愣了:“你要从仙尊身上破开这个时间?” “嗯。你拖住上官了了就行,正好看看剑阵外的别处有没有诡异之处。” 裴千面露担忧,低声和他说:“观叶阵之所以能把人困在时间洪流之中,除了时间纷乱以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入阵之人同过往时间里的故人的牵扯。” “安首座与仙尊……” 安无雪无奈道:“你叫的倒是挺上口,但我如今并不是落月首座。” “你该如何便如何,谢折风带你入北冥结界自有他的目的,我的事情不会牵扯到你身上。” 他眼见谢折风靠近,迅速道,“而且你大可安心,我与谢折风之间,我不知他如何,但对我而言,停驻过去才是我避而不及之事。” “行,那有一点我得提醒一句——观叶阵只是过往幻影,不会改变过往,可若是在阵中正好同入阵者的过去有交集,只要记忆足够浓烈,入阵者是能感受到发生了什么的。” “你若是和咱们面前这位仙尊发生了什么,真正的仙尊可能会知道。” “我知道了。” 安无雪这边刚说完,谢折风和上官了了交谈之声传入他耳中。 “谢出寒,你闭关隐世整整八百年,一出关便杀这个查那个,如今又要来北冥剑再看当年之事。” 谢折风冷冷道:“师兄斩杀上官然必有蹊跷。” “我当时也这么希望,”上官了了嗓音淡淡,“阿然的死,安无雪说因他阻碍剑阵,不得不斩,且不说此罪不至于要了阿然的命,剑阵由我和安无雪各自负责一半,和阿然有什么关系?当年看不出剑阵有任何问题,过了八百年,你又能看得出——” 她发现前方有人,话语一顿。 上官了了以神识探查,瞧不见安无雪面容,安无雪又早已脱胎换骨,气息全变,她认不出来,只问:“何人擅入剑阵?” 谢折风死死地盯着安无雪。 他上一瞬还在板着脸听上官了了说话,眨眼间便猛地红了双眼,握着出寒剑的手颤动着用力。 裴千片刻没有耽搁,上前便对上官了了作揖道:“城主,我观剑阵有疏漏,特来禀报。” “曲家的裴千?”上官了了两百年前居然就识得裴千。 她问:“是何疏漏?” “可否借一步说话?” “我身边是出寒仙尊,天下事无需避他耳。” 裴千只好道:“其实不是剑阵之事,是曲家和我之事。我不想……” 上官了了默了一瞬。 她没听见谢折风的反应,只当谢折风默认,她直接手袖一挥,同裴千说:“随我来。” 两人瞬时消失在了剑阵之中。 安无雪这才凝眸看向两百年前的谢折风。 两百年前…… 这人刚刚根除心魔出关? 是心魔还未复苏前的谢折风。 他听见那人颤着嗓音格外小心翼翼地喊:“师兄……?” 他没有应答,反而主动走向谢折风。 谢折风自始至终盯着他,在他停步之时,这人缓缓抬手。 安无雪一惊,本能觉得对方要动手,双指掐动灵力就要唤动春华! 可他一动,谢折风却不敢动了。 这人的手停在他脸颊旁,似是想摸他的脸,却没有落下,一寸也不敢进。 这人欲言又止许久,踌躇得像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师兄……你、你还活着?”谢折风甚至语无伦次了起来,“我是来剑阵查上官然之事的。师兄,师兄还愿意来找我……师兄活着……活着吗?” “这个时间的你,心魔既除,所见便为实,”安无雪漠然道,“我不是你的幻象。” 可你是此间的幻象。 他还没说这句话。 他想到刚刚谢折风正好在和上官了了谈当年之事…… 他自言自语般说:“你来查上官然的事情……查不到的,因为确实是我污蔑他的——他没有对剑阵动过手脚。我只是找不到别的说法了,只能这么说。” “仙尊两百年前,应该是无功而返了吧?” “……师兄?” “你两百年前来北冥过问上官然之事——那出事之时你在哪呢?” “冥海水渊双修后,你一人独回落月峰,我回到北冥剑阵,之后我杀了上官然,至我领罪受刑,从苍古塔出来,我见都不曾见到你一面……” 也许是因为眼前的人是个已经停留在两百年前的幻影,而不是安无雪现在要面对的那个真正的谢折风,他没由来少了些许警惕与惶然。 有些话,他无需思索,便能毫无负担地说出口。 “如今来查……太迟了。”他对谢折风说。 这处于两百年前幻影中的谢折风似是全然没能听懂安无雪的话。 这人又惊又喜又哀又惑,五味杂陈,竟是懵懵懂懂地站在那,半晌才嗓音沙哑语气涩涩地说:“双修?什么……什么双修?” 安无雪哑然。 漫漫千年,他第一次在这时光洪流中提及此事。 谢折风竟是连记都不记得了。 “你连这也忘了,却把情爱挂在嘴边,”他无奈,“你当真能分得清楚愧疚后悔与爱恨心动吗?” “罢了,我和你说这些做什么,”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在浪费时间,“我该走了。” 谢折风神色突变,蓦地一急:“走?走什么?师兄活着回来,怎么突然又要走?” 安无雪说:“活着回来?你说错了——这个时候的我,应该还只是一缕残缺的孤魂。” 他抬眸对上这人视线,放缓了语调,仿若当年带刚入门的师弟练剑之时一般,循循道:“仙尊,我们现在处于一个大阵之中,你不过是大阵勾连过往带出的虚影,我还要去和真正的你会和,你让这一处过往蜃影散了吧。” 他以为,话说到这一步已经够了。 可四方景象毫无变动,谢折风反而神色猛地一变,双眸之中满是绝望与焦急。 “师兄在说什么?师兄恨我吗?你不想理我才这么骗我?我终于……”他似有哽咽之音,“终于再见到师兄,怎可能是虚妄?” 安无雪呆了。 谢折风毕竟是仙者境,观叶之阵再奥妙无穷,也无法完全将过往的谢折风囊括在内。 他面前这个,其实并没有谢折风本人性情的一半,是个熟悉的人一眼便能瞧出区别的假货。 可这样的假货居然脱不出虚假幻象!? 他滞了不过几息,谢折风便已惶恐至极,一步上前,近乎环抱上他却又不敢动——像是怕他当真一碰就消失无踪一般。 “师兄,阿雪——” “不要这样喊我!” 他后撤一步,深吸一口气,唤出春华横在他和谢折风当中,咬牙道:“你好好看看,这是不是春华?两百年前,你的现在,春华是不是被你封存在霜海之上?除非这世间有两把春华,否则你该如何解释?” 谢折风却猛然摇头:“我不信。落月峰的护山大阵从未革除你的神魂气息,霜海之上的杀阵唯独不会防你,一定是师兄先去取了春华来见我……” 安无雪稍稍意外。 谢折风所言,他倒是此时此刻才知晓。 难怪……难怪他当时上霜海那么顺利,直至碰到春华才惊动谢折风。难怪他偷魂铃也无人发现。 他只沉默了片刻,谢折风却以为他被说中,赶忙说:“师兄果然在气我。都是我的错……你若恨我厌我,报复我折磨我杀了我都行,不要走——” “你总是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