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祁禛之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细细思索。 他无法回京,甚至也不能带着白银回要塞。不过,他知道,离了大兴,还有一个人能解答他的疑惑。 那就是一手酿成了毕月乌事变的罪魁祸首,敦王谢裴! 他要找到这位叛了国的皇子,找到这个很有可能是威远侯一家倾覆的幕后黑手。 而哨城,就是他最后出现的地方。 深夜,坐在傅徵床头的谢悬轻轻展开了一纸来自塞外的密报。 密报上只有一行字:敦王已入王庭,北卫玉玺仍旧不明。 谢悬勾起了嘴角,两指夹着密报,将这张小小的字条丢进了烛灯中。 床上人的轻咳了两声,有些不安地翻了个身。 谢悬张开手臂,把人揽进了自己怀里。 傅徵脸色苍白,始终紧蹙着眉心,他喘不过气似的按住胸口,想要挣脱谢悬的怀抱。 正在这时,钟老夫人掀开帐帘,来到了床前。 “陛下,该施针了。”她款款行礼道。 谢悬一点头,替傅徵解开衣襟,又把人扶坐在自己怀里。 钟老夫人不亲自下手,她指挥着江谊,轻声道:“陛下,江太医伺候宫里的贵人久了,只善诊内疾。傅将军身上伤病交加,时不时需针灸推拿。老妇在军中行走多年,在这方面倒是略有精进,若是陛下不嫌恶,或许我可以代江太医照料左右。” 谢悬从傅徵身上移开目光,看向钟老夫人:“你是孟子良的内人。” “也是傅将军的师娘。”钟老夫人答道。 谢悬看了一眼那宛如一块榆木疙瘩的江谊,“嗯”了一声:“待他再好些,就立刻启程回京。” “是。”钟老夫人行礼道,“请容老妇这两人回天觜收拾行囊。” 谢悬一摆手,自然不会管这等琐碎的事。 等江谊施完针,傅徵的眉头终于展开,钟老夫人才缓缓告退。 谢悬捏着傅徵的手,兴致勃勃地把玩起他掌心的老茧:“你怎么还不醒?是不愿见我吗?” 傅徵的头微微一偏,好像听到了谢悬的话一般。 谢悬又凑到近前,用鼻尖蹭了蹭傅徵的耳畔:“怎么觉得你身上的味道淡了很多?是丹霜残毒去了不少吧。” 想到这,谢悬笑了一下:“也好,能再多陪我几年。” 傅徵被人蹭了耳朵,不由又皱起眉,想要翻身去躲。但谢悬哪里允许他就这么离开自己的掌控?于是当即抓住他的手,直接把人箍进了怀里。 这下,就算是睡得再熟也要醒了。 傅徵轻哼了一声,有些迷茫地看着眼前的人:“祁二公子?” 谢悬顿时脸色一变。 他正欲发作,下一刻,怀里那半梦半醒的人瞬间睁大了眼睛,随后,一把将他推下了床。 “谢青极!” 第58章 相距四千里 啪嗒,烛芯燃断,蜡油滴落,床头火苗一闪,挟着股冷风,陷入黑暗。 谢悬抽出个火折子,轻轻一晃,将那不慎灭掉的蜡烛重新点燃。 随后,他转过身,对上了问疆的剑尖。 “阿徵,”谢悬叹了口气,“你是要杀了我吗?” 傅徵握着剑的手不稳,那剑尖能明显看出在不住打抖,但他仍不肯放手,哪怕是谢悬上前一步,将自己的喉头正抵其上。 很快,皇帝陛下的脖颈上见了血。 “杀了我,你是打算扶立崇儿吗?他还太小了。”谢悬握上了傅徵持剑的手。 傅徵双眼赤红,脸色惨白,他颤声道:“你为什么在这里?” “你说我为什么在这里?”谢悬笑了一下,顺势拿掉傅徵手中的剑,然后把几近脱力的人揽入怀中,“我怕我再不来,就见不到你了。” 傅徵挣扎着想要推开他,却发现自己浑身提不起一点力气。 “你又给我喂什么药了?”他怒道。 谢悬顺了顺他散在肩上的头发,柔声回答:“你身体这么差,我怎么舍得再给你用药?是你病久了,自己没力气而已。不过没关系,我抱你回去。” 傅徵羞愤异常:“我不跟你走!” “你跟不跟走我没得选,”谢悬俯下身,注视着那双含着悲愤的眼睛,“放你离开,我就已经悔不当初了,现在好容易有了机会带你走,我怎么可能再任由你野在外头?孟子良的内人说北关苦寒,不利于你养伤养病。京梁倒是很暖和,你跟我回去,好歹多活几年。” 傅徵眼中全是恨意:“那你信不信我现在立刻就死在你面前?” “我信。”谢悬摸了摸傅徵的脸,“但是你不能。” 大兴皇帝笑意渐浓。 他这人的长相本属端方清正那一类,可印着红色胎记的脸上偏偏又有几分邪性与放荡。此时眼梢微挑,勾起嘴角,叫人平白想起了那九重狱里的拿命阎王。 只听这阎王温柔地说:“你猜猜,在同州百龙口码头,我遇上闻易安时,那小子跟我说了什么?” 不等傅徵回答,他兀自接着道:“闻易安告诉我,威远侯家的小公子从配军里逃出来后,来到了你身边。” 傅徵呼吸一滞。 谢悬很满意地在他脸上看到了自己想看的神情,这阎王愉悦地说:“前几日,他是不是跑了?跑到哪里去了,孟伯宇有没有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