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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奴娇 第94节

    钟白也没多想,用刀背拍了拍秀秀的脸,见她已经晕过去了,啧了一声将人扛了起来,正要跟上殷稷,就忽然想起来殷稷胳膊上还有伤,这么抱着人,伤口该怎么办?

    他连忙去追,可越走越觉得秀秀碍事,眼见前面乌压压一群禁军迎了过来,他连忙喊人过来,抬手就把秀秀扔了过去。

    “来个人把这丫头弄走。”

    禁军们猝不及防,下意识的反应竟是躲开,眼看着秀秀就要摔在地上,斜刺里一只手伸过来,动作又快又稳地将人接了过去。

    钟白正要吩咐对方将人送去太医那,可只看了一眼就觉得这人很是眼熟。

    他惊讶地一挑眉:“薛司正?你怎么在这?不是回京了吗?”

    先前清明司查办科举舞弊案,他没少跟着抓人,和薛京很是熟悉,可眼下对方对他却丝毫说不上热情,语气也冷冷淡淡的:“路上接到个很重要的消息,特意回来禀报。”

    钟白恍然地哦了一声,没忘了自己的正经事:“那你送人过去吧,我还得去追皇上……”

    “不用去了,皇上让我来搭把手,查今天晚上的事,他说你不像是一晚上就能查清楚的人。”

    钟白呆了一瞬,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薛京刚才那话好像在骂他,可好像也没说脏字,难道是自己多心了?

    也对,自己和薛京好歹也算是兄弟了,对方不能无缘无故地找他茬,他点点头:“那行吧,你说咱们从哪开始查?”

    薛京正要说先把今天值守的禁军找到,就听见不远处传来呵斥声:“什么人鬼鬼祟祟的,出来!”

    两人都被惊动,前后脚赶了过去,到了地方却瞧见是萧宝宝和苏合,主仆两人脸色煞白,几乎连站都站不住,等禁军举起火把照亮周遭的时候,两人正哆哆嗦嗦地靠在一起。

    钟白松了口气:“原来是悦嫔娘娘,您大半夜的怎么在这?”

    萧宝宝张了张嘴,却是半晌都没说出话来。

    薛京眼睛一眯,眼底闪过几分若有所思,钟白却一无所觉,见她如此还当是被吓坏了,连忙指了两个禁军:“你们两个送悦嫔娘娘回去,这么多蛇,都小心点啊。”

    萧宝宝如蒙大赦,拉着苏合就走。

    薛京低头看了眼昏迷的秀秀,然后给自己亲信递了个眼色,对方会意,悄悄坠在萧宝宝身后走了。

    第158章 让我去滇南吧

    殷稷走到半路的时候,谢蕴没了声响,是被疼昏过去了,他心急如焚,咬牙忍着伤口撕扯的痛楚,尽量平稳地抱着人,速度越来越快。

    冷不丁耳边响起一声叫唤,他心不在焉地瞥了一眼,就见是蔡添喜带着太医迎面走了过来,他们走了这么久总算和折返的殷稷碰上了。

    殷稷连忙就近找了个营帐:“太医,快过来看看,她刚才遭了蛇,身上不知道有没有被咬,伤口也都裂开了。”

    太医吓了一跳,谢蕴的伤本来就没愈合好,这时候撕裂情况会变得更加糟糕,他不敢耽搁,连忙拎着药箱进了营帐,可看清楚眼前人的时候,他一时竟有些分不清楚到底是谁的伤更重。

    谢蕴固然不好,可殷稷竟也半身都是血,肩膀狭长的血口子还在突突冒血,伤口开着,狰狞而腥红的血rou就那么露着。

    “你在发什么愣!”

    殷稷一声怒吼,唬得太医一抖,他再不敢胡思乱想,立刻去处理谢蕴的伤势。

    蔡添喜落后一步进来,见殷稷这副样子脸色一白,下意识想让太医先去管皇帝,可话刚到嘴边就咽了下去,固然是寻常人的命根本不能和皇帝相提并论,可在皇帝眼里,未必是这样。

    他只能拿了帕子给殷稷摁着伤口:“皇上,先止止血吧,其他太医马上就到。”

    殷稷没吭声,只一眨不眨地看着谢蕴,她小腹伤口的撕裂比预想的还要凄惨,太医处理伤口的时候,谢蕴几次被疼醒过来又被疼晕过去,殷稷看得坐都坐不住:“你就不能先给她吃点止疼的药吗?”

    太医脸色发苦:“臣也想,可是……”

    蔡添喜替他说完了后面的话:“回皇上,止疼的药都被安老王爷拿走了。”

    殷稷脸色瞬间铁青,转身就要出营帐。

    蔡添喜连忙拦住他:“皇上,奴才去拿药,奴才去,您伤成这样,别乱跑了。”

    殷稷冷冷看他一眼:“老安王的性子你也了解,自私狂妄,你要得来吗?”

    蔡添喜一噎,话虽然如此,可皇上这伤也不能再拖了,流血流的嘴唇都白了。

    “可您这伤,好歹让太医先给您止血啊。”

    “啰里啰嗦,给朕闪开!”

    “可皇上……”

    “别去了。”

    一道极轻的女声响起,打断了蔡添喜的喋喋不休,竟是谢蕴再次被疼醒了。

    殷稷连忙走过去,抓着袖子给她擦额头的冷汗:“你怎么样?我这就去给你拿药,你等我。”

    谢蕴眼前有些发黑,全靠意志力撑着才没再次晕过去,她摇了摇头:“奴婢没那么娇气,不用止疼药……也可以。”

    殷稷擦汗的手控制不住地一颤:“这怎么算娇气?谢蕴,这不是娇气,你很疼,我知道你很疼……”

    谢蕴只是摇头,却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蔡添喜趁机出了营帐:“皇上,奴才去拿药了,您好好陪着谢蕴姑娘,奴才一定把药拿回来。”

    殷稷看他一眼,又看一眼谢蕴,到底还是放心不下她,只能留了下来,将手腕递到她嘴边:“谢蕴,你疼就咬我,我陪着你……”

    谢蕴却毫无反应,她又晕过去了。

    殷稷心口直颤,只能紧紧抓住谢蕴的手,仿佛这样就能把她身上的痛苦转移到自己身上来。

    好在蔡添喜没有食言,很快就带了止疼药回来,用温水化开一颗给谢蕴喂了下去,她苍白得几乎透明的脸色才终于好看了一些,也终于在太医重新缝合伤口之后悠悠转醒。

    殷稷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真的没有被蛇咬对吗?”

    谢蕴眨了眨眼睛,眼前又有些发黑,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什么毛病,似乎每次大病一场后,眼睛都会有些不听使唤。

    可反正她也只是躺着,眼睛能不能看见都无关紧要。

    她轻轻拽开自己的手:“奴婢无碍,不敢劳动皇上记挂,您请回吧。”

    蔡添喜一愣,他没想到谢蕴死里逃生,又被殷稷救了一回,一张嘴说的却是这个。

    他有些着急:“谢姑娘,皇上他一直守着你,他身上也有……”

    “你出去。”

    殷稷打断了蔡添喜的话,他对谢蕴的态度并不奇怪,也不想用身上这点伤来博取同情,他不是为谢蕴伤的,只是能力不足才不得不用这种法子留在上林苑。

    只是语气多少都暗淡了一些:“朕想和她单独说说话。”

    蔡添喜无奈地叹了一声,虽然觉得这种时候藏着掖着根本没有意义,却也不敢违抗主子的命令,只能退了出去。

    屋子里,殷稷若无其事地端起了药碗:“喝药吧,按时喝药你才能早点好起来。”

    谢蕴看不见殷稷的动作,只感觉到有温热的勺子抵在唇边,她不张嘴,那勺子便一直没有挪开,可比倔,谢蕴从来没输过。

    最终还是勺子先移开了,殷稷语气低哑:“是还有点烫,晾晾再喝吧。”

    谢蕴却连这点晾药的时间都不愿意等了:“皇上请回吧,您救奴婢一命,奴婢救悦嫔娘娘一命,抵了,您以后都……”

    “谢蕴,”殷稷猛地拔高音调打断了他的话,可话音落下他又忙不迭缓和了音调,“不是这样,我救你不是因为旁人……”

    他想去抓谢蕴的手,可看她全身抗拒,又无处下手,只能无力又苍白道:“我救你不需要理由,因为我心悦你,爱慕你,思之如狂,你再给我个机会好不好?让我补偿你好不好?”

    这不是他第一次剖白,可每次谢蕴的反应都让他心凉。

    但大概是说的次数太多了,这次谢蕴终于了一点不一样的反应——

    “补偿?”

    殷稷忙不迭点头,见谢蕴身上的抗拒松了一些,试探着抓住了谢蕴的手,见她竟没有躲开,殷稷顿时欣喜如狂:“谢蕴……”

    谢蕴慢慢开口:“如果皇上真的这么想……”

    “我真的这么想!”

    谢蕴空茫的神情逐渐有了神采,殷稷眼看着她眼睛亮了,心脏不受控地揪紧起来,谢蕴,你肯再给我一个机会是吗?

    “谢蕴,我们重新……”

    “那就请皇上开恩,让奴婢早日去滇南吧。”

    第159章 当年的气还没消吗

    殷稷仿佛定住一般,许久都没动弹,直到谢蕴将手抽回去:“求皇上开恩,放奴婢去滇南。”

    “别说了,”殷稷仓皇地扭开头,“你伤重未愈,早些休息吧,朕还有很多政务,就先回去了……”

    他说着狼狈起身,抬脚就往外走。

    “皇上。”

    谢蕴再次开口,殷稷脚步顿住,却迟迟不敢回头,他小心翼翼地盼着谢蕴喊住他是因为改了主意,可——

    “皇上不肯放奴婢走,是因为当年的气还没消是吗?”

    殷稷心口被狠狠扎了一刀:“不是!”

    他失声道,声音苦涩又无力:“不是,谢蕴,我……”

    他该怎么说才能让谢蕴知道他后悔了……悔不当初。

    “我是生过气,但那些早就不重要了,我现在就只想你安稳活着,就只想每天看见你……”

    “每天看见我……”谢蕴低笑一声,病痛折磨得她十分虚弱,连句话都说不利落,可却仍旧强撑着,“奴婢明白了,等奴婢好了,会去御前伺候,不会让您养个闲人……所以,请您不必每天过来了。”

    殷稷心口又是一揪,下意识走到床前蹲了下来:“我来看你,不是为了这个,谢蕴,你以后不需要再伺候任何人,我发誓,不会再让你伺候任何人,你信我好不好?”

    明明她最不想做的事得到了保证,可她的却平淡如水,听不出丝毫情绪:“奴婢,谢恩。”

    “谢蕴,你……”

    “奴婢想休息了。”

    殷稷恍然的“哦”了一声,略有些无措的站了起来:“也对,你累了,是该休息,那你先养着,之前遇见蛇的事你放心,我一定给你个交代。”

    他仿佛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可以离开的理由,终于不再犹豫,匆匆出了营帐。

    脚步声逐渐走远,谢蕴这才将被子放下来。

    交代?

    她能要什么交代?殷稷又能给她什么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