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七章 老师像仙女
哈刚从孟爷的住处出来以后沿着土路走在月光下，鼻子里闻到的是熟悉的罂粟田的味道，这种味道他已经闻了二十多年。 他已经熟悉了这种味道，并且一直都觉得这种味道很好闻，他习惯了这里的味道，习惯了村寨里的生活，当他想到将来有一天他会离开村寨去外面的世界生活的时候，心里不由自主的生出了一种畏惧的情绪。 但是除了这种畏惧的情绪之外，同时还有一种憧憬的情绪在心里蔓延，刚才孟爷对他说了很多，说了外面那些大城市的风光，哈刚听到了那些他耳熟能详的大城市的名字，仰光，曼德勒…… 而除了缅甸国内的这些大城市之外，外面的世界还有许许多多的大城市，只要有钱，他可以在那些真正繁华的城市里生活。 但真正打动哈刚的不是别的，而是孟爷对他说的另外一句话：“你将来如果能和安言在一起，难道要让她和你一起在这个寨子里生活一辈子？你们的子孙后代也在这寨子里生活一辈子？” 哈刚并不笨，他知道寨子里的矿坑不是永远开采不完的，矿坑的储量再丰富，那也总有开采完的一天。 鸦，片越来越不好卖，什么时候寨子里的矿脉枯竭了，河谷村寨也就走到了尽头，最终的结果就像大山里曾经存在过的很多寨子一样，消失在大山深处。 哈刚心动了，如果真的像那个吴先生的代表说的那样，他就可以离开这大山中的河谷村寨，只要留下一些亲信在这里管理，自己可以在灯红酒绿的大城市里生活遥控村寨的一切，和吴世贵搭上关系，他就不用担心缅北的其他势力对河谷村寨的觊觎，这不是很好么？ 不过哈刚虽然心动，但他还是有些顾虑，他还需要考虑考虑。 顾陌并没有急着催促哈刚做出选择，实际上对于顾陌来说哈刚做出选择的时间长一点更好，作为吴世贵的代表，顾陌和他带来的人在河谷村寨得到很好的招待，当然，这是相对于河谷村寨的自身条件来说的。 第三天，哈刚终于同意了顾陌的要求，当然，在哈刚和孟爷看来这是吴世贵的要求，而让他们放心的是在双方达成一致以后顾陌立刻向哈刚的账户上拨了一笔钱，这顿时让哈刚和孟爷还有些顾虑的心思安定下来。 要说他们不担心吴世贵来个鹊巢鸠占是不可能的，不过顾陌先付了一笔钱，这让他们的感觉顿时不同了，立刻觉得顾陌是真的要和他们合作开采河谷村寨的翡翠矿脉了。 在合作定下来以后，顾陌让自己带来的一部分人离开了河谷村寨，他本人则和另外几个人留了下来，和顾陌一起留下来的几个人中有专业的勘探人员，立刻开始了对河谷村寨的翡翠原石矿脉进行勘探，估算整条矿脉的储藏量。 这种专业的作风把哈刚唬得一愣一愣，而事实上顾陌在这点上倒是没有骗人，他确实是在勘探这里的翡翠原石矿脉，而且真的准备开采这里的矿坑。 吴胖子的旗下有好几家珠宝公司，这些翡翠原石正是吴胖子所需要的，在完成自己的目标同时顺便帮吴胖子挣钱，这种事情为什么不做？ 就这样，顾陌在河谷村寨住了下来，而随着他呆在河谷村寨的时间延长，村寨里的人都开始熟悉了这个被哈刚和孟爷奉若上宾的人。 夜里刚下过一场雨，早上的空气分外清新，顾陌站在竹楼的窗边看到山坡上一群小孩子正在玩耍，他走下竹楼向那边的山坡走过去，负责‘保护’他的卫兵对顾陌已经很熟悉，看到顾陌向山坡上走过去，交换了一个眼神都没去管。 顾陌手插在裤兜里走上山坡，他听到孩子们一边玩耍一边在唱的歌谣，眼神顿时有了变化。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小孩子的国语发音并不标准，但是熟悉的旋律却太容易让顾陌听出来这是什么歌。他可不相信在这个大山里的村寨中，这些孩子有机会出去听到这首脍炙人口的歌曲。 那么一定是有人教他们的，顾陌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脸上露出和善的笑容向孩子们走过去。小孩子们看到他停下了手里的游戏，一双双怯生生又有些好奇的眼睛望着他。 顾陌尽量露出可亲的笑容，他蹲下来望着这些孩子：“你们刚才唱的歌很好听，能告诉我是谁教你们的吗？” 一个眼睛大大皮肤黝黑的小姑娘用缅甸语道：“老师教的！”如果换做一年前，小姑娘的话对顾陌来说肯定是鸡同鸭讲，但他在缅北呆了整整一年多的时间，早已学会了缅甸语这种汉藏语系的分支语言，虽然还不能书写，但是听和说都问题不大。 听到这个小姑娘的话以后他笑了笑：“老师？你们老师一定很老很严厉吧？”顾陌用的也是缅甸语，虽然腔调还有点怪异，但总体来说发音是不错的。 眼睛大大的小姑娘和其他几个孩子顿时有些生气，孩子口中的老师当然是教了她们很多有趣东西的安言，对于这些孩子来说安言在她们心里的地位可是很高，就好像仙女一样，现在这个外面来的男人居然说老师是一个很老很严厉的家伙，她们怎么能不生气？ 一个男孩叫起来：“你胡说，我们老师才不老呢，她可好看了，就像仙女一样！”顾陌哈的一声笑了出来：“骗人吧，世上哪里有仙女呢？” 那个最先说话的小姑娘尖叫道：“扎布才没有骗人，老师就是像仙女一样漂亮！”顾陌没有再说话，而是笑嘻嘻的看着这些孩子，但他脸上那种神气却让孩子们更愤怒，因为那个表情很明显就是我才不相信你们的话，只是我懒得和你们小孩子计较的表情。 最容易让小孩子生气的就是冤枉和把她们当成小孩子看，所以这些小孩子都生气极了，那个女孩子气呼呼的道：“我们没有骗人！” 顾陌道：“我没说你们骗人啊。”但是他脸上的表情分明和他嘴里的话是两个意思，那小女孩气得眼眶里泪花打转：“哼，你不相信自己去看啊！老师就住在那边的林子里！” 顾陌顺着小女孩的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果然看到远处的一片树林。他眼中光芒一闪，随口安抚这些孩子道：“我相信你们，对不起。” 孩子的怨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看到这个外来人终于服气，这些孩子很快就忘记了刚才的怒气，又跑着玩耍打闹起来。 而顾陌则是望着那边的树林，目光中充满了渴盼和期望。 从霍榆林上次来过以后安言就暂时失去了自由，原本她在河谷村寨里除了不能离开之外什么地方都可以随意走动，但现在这点可怜的自由也失去了。 她现在的活动范围，就只是那片树林中的一块小小空地，空地上有一栋木楼，这栋木楼是哈刚让人新给她盖的，她就住在这个地方。 她不能离开木楼和空地的范围，一日三餐都有人送来，就连生活用水都有人给她挑来，对于被幽禁在这树林里的安言来说，每天最开心的时候就是村寨里的那群小孩子到她这里来的时候。 这是哈刚给她保留的唯一一点乐趣了，安言只有看到这些天真烂漫的孩子的时候脸上才会露出笑容。 但她看着这些小男孩小女孩，有时候就会想到他们长大了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那些男孩子会变成村寨的士兵，那些女孩子会给这些男孩子生儿育女……这样的未来又让安言对这些孩子的未来充满了悲哀的情绪。 中午吃过午饭安言就坐在竹楼下面等待孩子们的到来，当她听到孩子们跑来的脚步声，看到这些孩子的小脸的时候，她脸上露出了微笑。 “老师，今天你会带我们做游戏吗？”孩子们仰着小脸问安言，安言笑着点点头，她并不指望教给这些孩子多少外面的知识，一来她没有课本，二来她本来就不是专业的教师，但是她还是把一些知识糅合在游戏里教给她们。 孩子们玩得很开心，安言也很开心，忽然一个女孩子对安言道：“老师，今天有人说你很老很严厉，我们和他吵起来了呢？” 安言微微一怔，有些不明白孩子的话是什么意思。 小孩子觉得自己让那个外来人承认了老师和仙女一样漂亮是很厉害的事情，唧唧喳喳的把上午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她们并没有发现自己的老师身体有些发抖。 “那个人长什么样子？”安言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孩子们形容起来顾陌的模样，虽然孩子们的形容词很匮乏，但安言还是明白了这些孩子口中的那个外来人是谁。 安言的眼眶红了，原本很兴奋的孩子们安静下来奇怪的看着她：“老师，你怎么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