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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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心知颜淮这几年来的管家处事能力,秦夫人也没有其他什么好说的,两人又随口谈了一会儿这段时间京中发生的事,颜淮本来对这些是不是特别上心,可时间久了他作为现在颜家的主事人有些东西总得了解一些。 颜子衿没有太注意他们聊的是什么,只隐约听见“宋家次女”“失踪”“元宵节”等词,她此时全被刚才拿来打掩护的书里面的内容吸引。 秦夫人平日里除了也喜欢额外看一些志怪小说或者戏话本子,以前都是颜父在外替她寻来,如今她自己不便出面,都是平mama托了下面出门采购的小厮四处淘来。以往颜子衿偶尔也在母亲处借几本回去打发时间,也不知是买书小厮个人喜好还是京中此类小说皆是这般千篇一律,秦夫人此处大多都是些缠绵悱恻的男女情爱故事,才子佳人花前月下,偶有几篇快意恩仇的故事也早就被翻来覆去看了好几回,时间久了颜子衿逐渐觉得无趣,宁愿去书阁抱着四书五经等书待上一整天。 刚才为了避免与颜淮相谈颜子衿从桌上随意拿过的书名为《云霞游记》,乃一名为云霞客的人所着,书里详细记载了此人整整二十余年游历名山大川的经历,其中不乏游历途中作者所听所见各地的传说习俗以及民间逸闻,虽说此类地理民俗类的书籍颜家书阁里也不少,可比起那些一板一眼颇为客观的记叙,这为云霞客笔下的游记反而多了些诙谐幽默的氛围。不知不觉间颜子衿已经看得入迷,就连秦夫人唤了她好几回都没有反应过来。 “我与你哥哥正问你话呢,怎么见了书又不理人了?”秦夫人也是拿自己女儿没有办法,有些无奈地伸手打了一下她的手背这才将颜子衿的思绪拉了回来。 颜子衿从书中回过神来,有些茫然地看了一眼秦夫人,见母亲神色有些不悦便连忙正襟危坐道:“女儿都听母亲的。” “你呀你……”秦夫人摇摇头,随即又道,“那你准备一下与你哥哥同去吧。” “好,”颜子衿刚答应又连忙反应过来不对劲,“同、同去,去哪?” “母亲想着为欢儿重新置办一些衣服,正好这几天浣锦庄进了一些新的布料,母亲说让锦娘你一起去挑一挑。”颜淮道。 “我记着陛下和娘娘逢年过节赏赐的布匹也不少,而且大多都是宫中才有的料子,不比外面的好吗?” “家里的布匹虽好但都是往年间的花色,总得再加一些新的。”秦夫人道。本还想着推辞,可又想到刚才已经答应母亲,如今再耍赖倒是显得她不懂事。起身向秦夫人拜别准备回去准备一下,颜淮也起身打算离开,秦夫人略略交代几句左不过是让颜淮带着颜子衿出门总得多让一些人跟着,颜子衿后出门要时时跟着颜淮免得走丢了。 两兄妹一一应了这才退出屋子,临走前颜子衿有些意犹未尽地瞧着那本书,她刚才只粗粗看了几个故事便已经不能释手,但此时要出门又不好现在向母亲讨要,哪怕已经出了院门颜子衿还是惦记着。 二人出了秦夫人院子后就这么并排走着,颜子衿一心想着别的事也没太过注意颜淮,颜淮见她不说话自己也不急着开口。从刚才他就一直瞧着颜子衿聚精会神地盯着那本书,更别说现在她这个样子就快把“想要”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你很喜欢那本书吗?”颜淮瞧她想了一路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颜子衿转头看向颜淮,昨晚的记忆又再一次袭来,她脸色猛地一变如避鬼魅一般想要离颜淮远一点,可刚踏开一步就被颜淮握住手腕:“躲什么。” “我得回去换身衣服。”颜子衿自然没办法在大庭广众之下把理由就这么说出来,便另外扯了个由头。 “只是出去一趟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你今天这一身也足够了。” “那你先放开我。”颜子衿因为昨晚的事现在可怕极了与颜淮接触,颜淮一松手她便忙躲向木檀身侧,恨不得将木檀直接推到两人中间挡着。 “一会儿忙完带你去吃牡丹酪。” 听到“牡丹酪”三个字颜子衿竟意外地动摇了一下,她另一只手抓着刚被颜淮握过的手腕,有些迟疑地看了一眼颜淮试探着问道:“真的?” “只要你在外面好好听话。” “只要你别乱来。” “好。” 颜子衿神色复杂地在心里天人交战一会儿后终究还是抵不过牡丹酪的欲望,她清了清嗓子也不回话,忙拉了木檀快步往内院门口走去。 颜淮瞧着颜子衿企图掩饰因为觉得自己意志不坚定的尴尬,又瞧见她微红的脸颊,摇摇头有些无可奈何地轻轻一笑后抬脚快步跟上。 浣锦庄离将军府不远,若只是颜淮一人估计随便带上几个人就去了,但身边带着颜子衿他自然顾虑得多些,可这也不是什么重要出行阵仗太大反而麻烦,最后颜淮只是让奔戎与木檀各自带了几个得力的下人跟着。刚在浣锦庄门口停下便有眼明手快的伙计认出是将军府的马车,忙陪着笑脸迎了上来。 “颜小将军今日怎么来了,快里面请。”颜淮下了马车后伸手掀了帘子,伙计见颜淮竟然亲手替他人掀帘也是颇为意外,人人皆知颜淮并未娶妻,身边曾有过一名通房丫头不过三年前就病逝了,此后再未见他纳过,家中女眷除了其母秦夫人便就只有一个meimei。 此刻带了帷帽的颜子衿从车中走出,伙计心里盘算了一下便已经明了笑着道:“这里人多,二位劳驾贵厅歇着,小的这就去知会庄主。” “辛苦。”颜淮随手给了几枚碎银,带着颜子衿往浣锦庄里处走去,颜子衿瞧着四周人来人往格外喧闹也不敢东张西望,生怕一个不留神与颜淮走散,似乎感受到颜子衿的紧张颜淮不动声色地朝她身边靠近一些小心护着。 浣锦庄身为皇商自与京城里的皇亲国戚达官贵人们多有来往,自然不敢怠慢让他们跟着外铺的人挤在一起,于是在庄内特地设了一处园子供这些人休息,以是外面迎来送往好不热闹,园子里倒是一片清静。 在园中亭子里坐下,木檀这才为颜子衿取下帷帽,园子里伺候的婢女们端了香茶糕点上前,可颜子衿心里惦记着牡丹酪便没动那些糕点只饮了茶水润口。 颜淮瞧着倒是对这里轻车熟路,同浣锦庄伙计说了几句话后便在亭子四处走动瞧着园中风景,最后在旁边设了香炉的琴案处坐下。 也不知在这里设一个琴案是为了作装饰还是真有人在这里拂过琴,略微扫了一眼便认出这张琴虽不算什么名贵之物但也算出自大家之手,颜淮指腹稍微在琴弦上动了动便皱起了眉头,颜子衿坐在凳子上看着他在那里调试琴弦,颜家兄妹二人的母亲秦夫人当年便是因一手琴技闻名,也因此与颜父引出一段佳话,两兄妹幼时也随秦夫人学过,只是相比之下颜子衿的琴技却显得稍逊一筹,反倒是颜淮尽得其母真传。 不过后来生怕母亲触景生情两兄妹也心照不宣地不再家中提起此事,颜子衿瞧着自己十指也不知这么久过去了自己是不是早就忘了个干净。有些慨叹地收回手,她的目光又被亭中临湖处桌上厚厚的一本册子吸引了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