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在一旁听了半晌的监院算是明白了情形,看来这山长又读书到入了魔,捉弄起他人来了,连忙取笑道:“好你个世修,自己捧着个书钻进了书眼里不说,还去为难旁人!”

    “清圣你莫再说了,这等美味佳肴,我可得赶紧享用。”

    山长提起筷子择下一块鳜鱼rou,先端详了一会其外皮酥脆金黄,内里雪白鲜嫩的模样,再放入了口中。刚入口时,是酱汁的可口酸甜之味,令人食欲大开,再往下嚼,便是其先脆后嫩的口感,层次丰富。

    “此菜可谓是有形有色,有味有香!”

    其余夫子易是一样样菜品了过来,称赞的词层出不穷,宛如在以这桌菜为题举办着诗词大会。

    “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食此乳鸽!”“你这诗未免太过土气,尝尝这鸡rou,真真是凤凰游,遨四海,万里穷尽,观遍苍生!”

    ……

    苏宛看着这一位位读书人一会仰天长吁,一会低头品菜,而自己还未得山长口谕,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倒是向苑东先发现她还在原地杵着,向监院提醒了后,监院立马向苏宛道:“苏姑娘,你可用了晚膳?”

    苏宛:“回监院,不曾。”

    “那便与我们一道罢。”监院挥挥手,示意小厮再添个位置来。

    等小厮将座椅抬过来后,向苑东见苏宛神色有些惧意,以为是她认生,想起这里也就程洲和她相熟些,便邀她坐在自己和程洲身旁,他将自己的座椅向山长那边移了移,开口道:“苏姑娘坐我和程洲这罢。”

    苏宛正欲拒绝,可见其余人似是未觉不妥,又想不出等会若是被问为何不愿,自己也寻不出什么理由,只好走过去坐了下来。

    坐下后,苏宛压了压心中的紧张,拿起筷子正欲夹菜,一旁的向苑东便开口了:“苏姑娘好,我乃这书院的斋长,名为向苑东,不知苏姑娘名字是什么?年方几何?家住何处?”

    苏宛便又搁下筷子,回道:“我唤作苏宛,刚过十二,家住东边,就在离以前那苏记食肆不过二里的地方。”

    “原是如此,那苏姑娘比我们还要年轻两岁,”向苑东似是又想起什么,扭头向苏宛身后一人说道,“程洲,你住的那宅子我怎么记得也在那?”

    程洲一心在用膳,听见向苑东朝他问话,也宛如未听见一般,含糊嗯了一声过去。

    苏宛这才随着向苑东的目光一同看向程洲,见其一手端碗,一手拿筷,每回夹菜都只夹少许,缓缓送入口中,还不时用帕子擦嘴,端的是温文尔雅,浑然一副京城中名门世家贵公子的模样。

    苏宛不由有些诧然,程洲这般贵气举派,想来父母应当不是些等闲之辈,如何落得来这乌庄做学生?

    思来想去,苏宛心中便愈加好奇,忍不住多瞧了程洲几眼。

    坐在一旁的向苑东自是看得清清楚楚,心直口快地问道:“苏姑娘,程洲可有什么不妥,你为何一直看他?”

    苏宛正要咽下几粒米,听见向苑东这话,一个晃神被米粒呛住了喉口,咳嗽不止。

    她一时说不出话,杯中的酸梅汁又喝见底了,急得四处张望想寻那茶壶,却怎么也没瞧见,忽地,只见身旁一只白净的手提着茶壶伸了过来,沏满了苏宛的杯子,将茶壶搁在了她的杯边,立在苏宛身后负责端茶壶的小厮见状便退了下去。

    苏宛连忙端起茶杯,喝了几口水下去,才顺了口气,向程洲道:“谢谢。”

    见她被呛了之后,山长便对向苑东训了话,令他少说话,别吓着苏宛了,苏宛才终是安安静静用完了这膳。

    今日实在是劳累了一番,苏宛饱腹之后就离了席,不忘将明日的食单写好递给了小厮,便出了书院回家去。

    她一路上捶胳膊捶腿,慢悠悠地走着,待走到最后一个拐角的时候,才发觉走在自己身前一两尺的人似是程洲。

    拐过这条街巷之后,程洲打开一座府邸的大门,走了进去。

    苏宛看清这府邸之后,十分惊讶。这府邸是乌庄里第二大的府了,第一大的是位姓马的官家住的,眼前这座第二大的听说已经几年未有人入住过了,家主在京城当的是三品的大官,只因怀念旧乡,才一直未将这府邸盘出去。

    可是方才,程洲怎么进了这府里?

    苏宛本欲靠近看看,却发现这府邸虽大,却静谧无比,一人的声音都听不见,又愈发觉得吹过来的风都是透骨的寒凉,哪还敢多待,赶忙回了家去。

    第9章

    第二日苏宛去书院的时候,没忍住停住脚,向昨夜程洲进的府邸靠近多看了两眼。

    这座府邸占地着实大,即便常年紧闭着大门,也不难能看出里头曾经是有多雄伟气派。

    可如今只见其宽大漆红的木门上面残余着几片没擦去的水渍,木门上的青瓦已碎了些,若是下雨,门内怕不是还会漏下几滴雨,而门下台阶两旁的苔藓肆意地生长着,夹杂着一些淤泥与蚁虫的尸体。

    这府邸外头处处都透着陈旧且经年未住人的气息,大概正如镇上的人所说一般,家主在京城当大官,这宅子就荒废在了这里,可若是这样,程洲昨晚进去做什么?

    苏宛去书院的一路上都这么闷头想着事,直到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已是走过了离庖厨最近的东门,再走回头路不知还得多久,便只好向西门走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