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子戏社 第18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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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离开沪江,我和弟弟逃难去了苏北乡下,哪知道小鬼子无孔不入,四面八方往南京打,一路烧杀抢掠,老的小的,肚子里没出生的不放过。” “我jiejie就被鬼子害了。” “我爹娘也是。” “我meimei被鬼子带走,至今还下落不明,听说他们到处设慰.安所,专门……那帮该死的畜生!” “我在老家唱戏,同台的花旦被鬼子带走半个月,糟蹋得不成样才送回来,人精神都出了问题,后来跳河自杀了。” “小鬼子走到哪杀到哪,我在苏州遇到鬼子扫荡,你们看我肚子上的疤,被鬼子刺刀贯穿了,好在我被压在尸体堆下面,只扎了一刀,侥幸活了下来。” “cao.他娘的小日本,早晚得报应!” “是啊,早晚叫他们血债血偿!” 大家纷纷骂了起来。 赵班主怕招惹麻烦,赶紧道:“小声点,别把鬼子引来了。” 邬长筠一直坐在边上不吭声,只喝酒,听此,起身去关上门:“骂吧。” 乐师也悄悄回房拿了锣鼓敲打起来,掩盖掉众人愤懑的骂声。 中途酒喝光了,赵班主带着阿渡又去打了些回来。 邬长筠从始至终都没说几句话,酒倒是喝了不少,边喝边听他们这两年见到的、经历过的事,不禁又想起惨死的师父、被屠杀的村庄、沉在水缸里的刘奶奶、牺牲在眼前无数个英勇的战士。 酒一杯杯的灌,却怎也唤不起沉沉的心。 …… 邬长筠已经很多年没喝过这么多酒了,走路都发飘起来。 她摇摇晃晃走进屋,忽然听到一道声音从沙发上传来,看过去,只瞅见个模糊的黑影朝自己飘过来。 “几点了?你还知道回来。” 好熟悉的声音,让她更醉了,邬长筠抵开杜召伸过来的手,跌跌撞撞往楼梯去。 杜召在后面跟着,防止她摔倒。 邬长筠似乎是辨不清方向了,一会往左一会往右,扶着墙,撞进一间客房。 杜召头一回见她醉成这个样子,将人胳膊拉过来,扶到她和陈修原房间门口,他没有入内,站在门口道:“赶紧去睡吧。” 陈修原值夜班,今晚不回来。 整层二楼,就只有他们两个。 杜召将她的门关上,杵了几秒,下楼去煮了点解酒汤,再上来,邬长筠的门开着,人却不见了。 他走进去,将碗放在床头。 这是杜召第一次进入他们的房间,床头柜上摆了张合照——邬长筠穿了条红色裙子,坐在椅子上,陈修原立在身畔,手落在她肩上。 真漂亮,穿什么都漂亮。 杜召将相框往里头放放,防止邬长筠意识不清将东西打落,便走了出去。 走廊尽头的洗手间传来水流声,邬长筠在洗澡。 杜召在壁灯旁立了片刻,回到自己房间,脱下衣服,也去冲个澡,准备睡觉。 他立在淋浴头下,闭着眼,满脑子都是邬长筠酒后红扑扑的脸蛋和醉了酒扭来扭去的腰臀,他将水温调低些,让自己冷静些,刚抬手往后捋了把头发,外面传来开门声。 杜召没关洗手间的门,往身后看去,便见邬长筠晃了过去。 他关上淋浴,随手拿条浴巾围上,出去看一眼,便见邬长筠穿着睡衣,四仰八叉地躺在自己床上。 一只鞋掉在地上,另一只不知所踪。 真要命。 杜召又捋了把掉在额前的头发,走到床畔推了推她:“筠筠。” 邬长筠翻了个身。 “走错了门吧。”他的声音异常温柔,带了一丝笑腔,“让你喝这么多。” 邬长筠不动弹了。 杜召注视着床上的女人,手臂垂落,血脉偾张,一条条青筋夸张地凸起。 好美,美到想把她藏起来。 想把她狠狠揉进自己身体里。 幽深的瞳孔燃了层看不见的火焰,杜召不可抑制地回想起很久之前,两人在这里,就在这个房间、这张床上缠绵悱恻的场景。 仿佛就在昨日,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触感、每一个表情、每一声动情的低吟……都清晰地浮现在他的脑中。 杜召干咽口气,弯下腰,将邬长筠横抱起来,幽暗的卧室只有洗手间发出温暖的光,他抱着她静静伫立,裸.露的上身guntang,蒸干了冲澡的凉水,渐渐又浮上一层细密的汗珠…… 他凝视着怀中睡熟的女人,低下脸,想亲上去,嘴巴停在她唇边,还是克制住了。 杜召紧咬了下牙,直起背,走出去,将她抱回房间,轻轻放到床上。 邬长筠穿了套藏青色睡衣裤,纽扣系得歪七八扭,没有一个对上,锁骨前袒露一片春光。 杜召强压住体内的一团火,坐到床边,将她的衣服扣好。 旁边的台灯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包裹住骨节分明的手指,规矩地落在一颗又一颗纽扣上,没有丝毫逾越。 系到最后一颗,邬长筠忽然半睁眼,目光涣散,抬手绵绵地扇了他一巴掌。 杜召不禁笑了,小猫爪子,挠一下,舒服得很:“醒了?” 下一秒,邬长筠又闭上眼。 杜召端上一旁的碗,将她扶起来:“喝点解酒的再睡。” 邬长筠蹙眉挥了下手,汤差点漾出来。 寂静的房间,暧昧的灯光,nongnong的酒味和她身上清淡的香皂味,叫清醒的人都有些头晕目眩。 杜召眼睫微垂,目光细细从她眉眼、鼻子、嘴唇扫过,放从前,早翻来覆去把她……现在的忍耐力好太多,即便体内如烈火灼烧,他也能用理智一点点将它浇灭。 可这过程,太漫长,太难熬。 手里的醒酒汤凉透了,他一口饮尽。 一碗汤,驱散不了清醒的醉意。 杜召放下碗,小心将邬长筠嘴角沾着的几根头发勾开,看着她的睡颜,一眼,两眼,再多都不够。 忽然,邬长筠翻身,面朝窗户睡去。 杜召躺到她旁边,没有动作,只是默默注视她的背影。 这倒身影,魂牵梦萦多少个日夜?这些年,每个濒死的日,剧痛的夜…… 都让他快想疯了。 良久,邬长筠又转回身来,与杜召面对面,她的呼吸有点沉,眉心一会蹙起,一会舒展。 不时还轻哼两声,嘟嘟囔囔不知道说了什么。 “下来……对……起……奶……” 特工说梦话可不是好事,即便是醉酒状态下。 杜召伸出食指,落在她柔软的唇上,温柔道:“筠筠,睡吧。” 邬长筠嘴唇微颤一下,又嘟哝了一声:“召。” 他的心口不由一紧。 这一刻,所有的理智被彻底击溃,杜召靠近她,将人轻轻拢入怀中。 召。 不是杜召,不是末舟、外甥、杜老板。 是召。 …… 第112章 楼下的摆钟“铛铛铛”敲着。 邬长筠忽然睁开眼,转向窗,明媚的阳光透过轻薄的帘子照亮她略显浮肿的脸。 这日头,怕是快中午了。 邬长筠坐起身,头仍有点晕,昨晚喝多了,刚到房间就忍不住想吐,到洗手间呕了会,被熏得难忍,便冲了个澡。热水一蒸,酒劲更加上头,自己是怎么穿上衣服?怎么回到房间的?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她捏捏太阳xue,缓了会,才下床趿着拖鞋去洗漱。 邬长筠换好衣服下楼,要去趟戏班子,往墙上的挂钟看一眼,已经快十点半了。 胃里空空的,她准备出门沿途随便买点吃的果腹,刚走进院里,看到杜召和陈老夫人坐在太阳下喝茶。 一见人出来,陈老夫人便叫:“长筠啊——” 邬长筠站定:“妈。” “过来坐。” 邬长筠走过去,没有坐:“有事吗?” “非得有事才能叫你?”陈老夫人拍拍旁边的椅子,“陪我坐会。” 邬长筠见她盯着自己微笑,便坐了下去。 陈老夫人鼻子灵得很,嗅了嗅,又问:“喝酒了?” “嗯。” “结了婚的女人少在外面抛头露面,你还喝酒,都和谁?昨晚几点回来的?喝了多少?” 杜召见外祖母咄咄逼人,便替她解释:“您刚睡下小舅妈就回了,陪我喝了两杯,怕吵到您,没敢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