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子戏社 第1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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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心里莫名一颤。 不知道北平现在怎么样了? 邬长筠知道自己生性凉薄,“爱”这个字对她来说太虚无缥缈,人也好,城也罢,她对这个国家都没太多感情,甚至于讨厌这里的一切。可这一年,她的心似乎变得柔软了些,总是露出些可怕的悲悯和莫名其妙的不舍。 她不解而又轻蔑地笑了一声,自己到底在这里干什么? 明明反覆警告过自己,不要因为任何事和人转移注意力。 好像……有点管不住心了。 邬长筠放下报纸,起身离开,刚到门口,又驻足。 如今国内形势不稳定,准备这么久的出国事宜,该提上日程了。 她抬首,望向漆黑的夜。 就,再荒唐最后一次吧。 …… 晚上十一点,杜召才回来。 门房打开大门,对车窗里的人道:“邬小姐来了。” 进了屋,静悄悄的,只有餐厅亮着灯,杜召看到沙发上隐隐躺着个人,对身后刚要开口的白解道:“小声点。” “哦。” 他轻声走到沙发边,蹲下来,凝视她的睡颜。 打桃镇一别,已两个多月未见,她又清瘦几分。 杜召拿块薄毯,小心盖到她身上。 便见白解朝自己招手。 他走过去,见餐桌放着几道菜,不像是家里厨娘做的。 白解直接上手。 杜召打开他:“不许动。” “尝尝嘛。”他火速拿了一块带鱼,往楼上跑,“不打扰你们。” 杜召守在邬长筠身边,坐了大半个小时。 忽然,她腾地坐起来,大汗淋漓,看到杜召那一刻,心才定下来。 “做噩梦了?” “嗯。” 杜召手覆上她的脸:“梦是反的。” 邬长筠平复下呼吸,冷静地看着他:“真的开战,你会上战场吗?” 杜召没回答,沉默片刻,推开她:“好饿。” “我做了饭。” “看到了,就等你起来吃了。”杜召直接将她横抱起。 “我自己走。” “抱抱看轻了多少。”说着他就将人颠了一下。 邬长筠手臂圈住他的脖子:“慢点。” “起码五斤。” “哪有这么夸张。”她弯了下唇角,“小心把你骨头再震裂。” “你这小身板,再长长吧。”杜召将人放到餐桌边。 邬长筠看着一桌冷菜:“我去热一下。” 杜召按住她的手,握住,十指相扣:“不用热。” 邬长筠抽抽手。 杜召不放:“别动。” “那你怎么吃饭?” 杜召用左手拿筷子:“左右手一样用。”说着他就夹起块rou丝放入口中,“好吃。” “热一下更好吃。”邬长筠摇了摇他的手,“我也没吃饭。” 杜召这才松手。 两人情绪都不高。 这一顿……夜宵,显得有些压抑。 “听说军队和日军谈判了两次,这场仗还能打起来吗?” 杜召囫囵咽下米饭,顿了两秒,才回答:“他们只是为了拖延时间。” “拖延时间干什么?” “增兵。”杜召覆上她的手,“日军想要挥兵南下,必先拿下北平和天津,这两个地方只有西北军坐镇,如果中.央军不支援,一旦开战,撑不了多久。一旦平津失守,你觉得,他们下面会打哪里?” 邬长筠没回答。 “按理来说,应该是河北、河南,再到山东,然后南下江苏,可战争打的不仅是人和武器,更是政治、经济。沪江地处沿海要塞位置,是经济、金融中心,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嗯。” “就看二十九军能撑多久了。” “那你——” 杜召松开手,打断她的话:“好了,吃饭不说这个,吃完我们去喝点酒,跳个舞。”他看似轻松地挑了下眉梢,继续吃饭,“还没和你跳过舞。” “好啊,我会恰恰恰、探戈、华尔兹还有狐步。” “这么厉害,那我只会华尔兹。”杜召笑着给她夹块菜,“快吃。” …… 沪江一点也没有北平的紧张气氛,只是关于抗日的演讲和游.行更多了些。 到了晚上,租界仍旧灯红酒绿。 上次来到洋舞厅,还是脚伤刚愈,接单杀人。 时隔一年,竟恍如隔世。 记忆里的舞厅虽小,却是金粉彩带、莺歌燕舞,可今夜场内空空,昏暗的灯光下,只有一位金发碧眼的美人在角落弹琴。 邬长筠问他:“怎么没客人?” “我让人清了场。” 邬长筠这才想起来:“对哦,这舞厅是杜老板的。” 杜召抱住她,下巴抵着她耳朵:“叫我名字。” 邬长筠没吱声,脸埋在他的胸膛轻轻吸嗅,还是记忆中清冽干净的味道,夹杂了一丁点饭菜香。 她闭上眼,随他轻轻晃动,幽静的琴声萦绕在耳边,仿佛回到了桃镇那个安静的小院。 曾有很多、很多个瞬间,她都动摇了。 好像那样的生活,也不错。 “筠筠。” 她仰面看他。 他背着光,眼眸低垂,黑漆漆的瞳孔深邃地看不清一丝情绪:“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多久?” “不知道。” “什么时候走?” “天亮。” “那我陪你到天亮。” 杜召笑了笑,低下脸。 邬长筠踮起脚回应。 杜召却只亲吻了她的额心,继而更紧地拥抱住她的身体:“筠筠,我不在,保护好自己,遇到麻烦或是缺钱了找霍沥,别再接赏金杀人,你的手,应该去拿笔。” 邬长筠愣了一下,他居然知道。 也不奇怪,对他来说调查一个人应该很容易。自打两人发生关系,就一直有两个人暗中保护自己,她明白,那是杜召安排的。 邬长筠淡淡道:“我杀过很多人,你不害怕吗?” 杜召反问:“你知道我杀过多少人吗?”见她不答,复又说道:“千军万马。 那你怕吗?” “不怕。” …… 包厢没窗户,分不清白天还是黑夜, 邬长筠睁开眼,四周黑漆漆的,没有一丝光,她往旁边摸去,空的。 明知道人已经离开,她还是试探性唤了声:“杜召。” 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回荡。 邬长筠翻腾下桌子,赤脚立在地上,摸黑将散落的衣服一件件穿上,浑身酸痛,头晕眼花地去开门。 外面更静。 她浑浑噩噩走下楼梯,拉开舞厅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