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子戏社 第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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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故事,编著编著自己都信了。 邬盛荣、卫宝芝,确实有这么两个人,他们的女儿确实被拐卖了,确实叫邬小慈,只不过,那个可怜的孩子很早以前就死了。邬长筠所透露的所有信息皆为属实,任她周月霖查破天,她也是名义上的邬盛荣之女。 当年杀了那老头,逃出村子,她又遭人骗,被卖了两次,后被一武僧救下,带去了寺庙,学了三年多功夫。九岁那年,唱武生的祝玉生来到山阳演出,路过寺庙进去烧柱香,看上了一身功夫的邬长筠,便跟武僧要了人,收为徒弟。十二岁那年,邬长筠跟着师父辗转多地演出,历时两年,她找了许多邬姓人家,千挑万选,最终选中了那个与自己十分相配的家庭,把假的硬做成了真的。 邬长筠每年都会去邬家两次,给老两口添置些新衣裳,并留下些钱。 爹娘叫多了,好像自己真有了亲人似的。 起初,她也想过改名换姓,可以省去很多麻烦,可这“邬”字,到底是血脉至亲留给自己唯一的东西了。它会时刻警醒着自己,所受之苦,因何?为何?脚下之路,怎么走?往哪走? 邬长筠心情不太好,可想到周月霖今晚一定睡不着觉,她又觉得心里畅快些。 邬长筠独自走在街边,忽然想去看看师父,又怕见了面,再吵架。 祝玉生对她曾寄予厚望,盼其抛除杂念,专心研究戏曲,将中华文化发扬光大,可她满脑子只有钱,没有民族大义,人之常情。师哥师姐早已名扬天下,她却还不愠不火,是祝玉生三位亲传弟子中,最没出息的一个,但也是在他意外落下残疾后,唯一陪在身边的那个。 黄包车跑了过去,上面坐了位母亲,将孩子抱在怀里,悉心哄着。叮叮跑过的电车里,男人搂着大着肚子的妻子,低下头,不知在说些什么甜言蜜语。 人来人往,笑语盈喧,唯有自己,是实实在在的一个人。 她想买些酒回家,走着走着,听到远处有人大喊:“花阶今日开业,女士免费喝酒。” 想什么来什么。 这不,省了酒钱。 邬长筠走进去,里面人满为患,男人比女人还要多。 她找了个空,钻到立台前,要上一杯洋酒,一口闷了个干净。 酒侍惊叹道:“小姐慢点,喝急伤胃。” “再来一杯。” …… 花阶的老板是霍沥,刚开业,叫上杜召和陈文甫来喝酒。 最近做活动,来往人络绎不绝,今日还请了当红女明星来唱歌。 几人在二楼坐着。 霍沥津津有味地趴在栏杆上往下看那女明星,对杜召和陈文甫说:“漂亮吧。” 杜召新得一块石头,把玩了一晚,心不在焉地回了句:“美。” 霍沥将他手中石夺走:“看都没看一眼,这破石头有什么好玩的。” 杜召伸出手指勾了两下:“拿来。” 霍沥随手扔给陈文甫:“你看看,有什么稀奇的。” 陈文甫不想和他们胡闹,又还给杜召:“他品味一向独特。” 杜召盘着石头玩,大敞腿坐着:“你懂什么。” “我只懂软香在怀,好不快活。” 杜召往台上扫一眼,女明星刚好看过来,朝他们招了招手。 陈文甫是做电影公司的,见那姑娘不错,随口问:“谁的人?” 霍沥说:“签了百星公司。” 杜召插入一句:“余老板。” 霍沥挑眉:“是他,怎么样?还不错吧?你两谁有兴趣,今晚带走。” 陈文甫侧了下脑袋:“不敢,家里的母老虎凶得很。” “出息,”霍沥给杜召倒上酒,“你这孤家寡人,不想找个暖暖床?” 杜召:“热得很,用不着。” “热了才得泄火啊。”霍沥又看向舞台,“你们不要,我可就带走了,这两年条正的姑娘可不多。” 杜召放下石头,饮了半杯酒:“你这脑子里除了这点事还能琢磨点什么?” “你啊,清心寡欲,菩萨,我跟你可没得比。俗人就谈俗事,美酒美人春宵一刻,足矣。” 杜召:“出息。” 陈文甫忽然想起一茬,问杜召:“你那老家的小青梅没来找你?” “少提她,烦。” 霍沥幸灾乐祸地笑起来:“难得有能让你皱眉的女人,有机会一定得见见这位大小姐。” “最好把她追走。”杜召想起那些事和人就头疼,“下个月老太太大寿,我还得回去一趟。” “正好把小青梅带来。” 杜召随手拾个桃朝霍沥砸过去:“再提我给你扔下去。” “诶!君子动口不动手啊!” 陈文甫在旁边安静喝酒,等他两闹完了才说:“我倒有个主意。” 杜召看向他。 “带个女人回去,断了那丫头心思,也能给家里个交代。” 霍沥嗤笑一声:“就他这没情调的,还女孩,女鬼都不想靠近。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带回去也不顶事,一看就是玩玩而已。要我说,不如找个演员,带回去演一出,哪边都圆了。那小明星就不错,小脸长得,一看就是好人家姑娘。” 杜召听着烦,起身走了:“你们喝着,我走了。” 霍沥抬手:“别啊,才喝几杯!” 陈文甫见他走,也站起来:“我也回了。” “你们两!扫兴!” …… 今日美人多,狼更多。 不一会儿,三个人过来同邬长筠搭话。 她懒得理,只顾喝自己的酒。 忽然撞来个醉醺醺的小混混,把她当风尘女,非要拉走,邬长筠把人踢开,醉酒的人不知痛似的,又要黏上来,还没到跟前,被一只手攥住后领,拎到身后交给了手下。 是个西装革履的青年,看这架势,八成是位富家公子哥。 公子哥自我介绍:“我叫张易安,小姐贵姓。” “陈。”谎话张口就来。 “一个人?” 邬长筠又要了杯酒,不想理他。 张易安见她不要命地猛灌,好奇道:“小姐是有什么心事?” “走开。” 周围太吵,张易安没听到:“借酒消愁愁更愁,要不要一起跳个舞。” “不会。” “我教你。” “不想学。” 张易安见她喝多了,脸颊酡红,双目迷离,藉机凑近些:“小姐这么有个性。” 邬长筠抬眼,不经意看到远处有男女亲吻,轻笑一声,又拿了杯酒。 “小姐是做什么的?” “唱戏。” “难怪气质不凡,哪个戏班子?” 邬长筠看向他,晃了晃酒杯:“关你什么事?” “告诉我,我也好给你捧场。” “你能赏多少钱?” 张易安只觉得她是在与自己调情,嘴巴靠近她耳朵:“这不得,看你表现。”说着,手就落到她的腰上。 邬长筠不想在公共场合惹事,好声好气说:“拿开你的手。” 张易安却贴得更近,手缓缓往下滑,嘴唇触碰到她的耳尖:“太吵了,没听见,你说什么?” 邬长筠忽然扼住他的手,掰得人痛得直叫。 “滚。”她刚松开手,就被重重甩了一巴掌,喝多了,脚下不稳,整个人往旁边倒去,眉心撞到桌角,一阵剧痛。 她起身,顺手拿起一个酒瓶,本想砸他,刚要出手,忍住了。 张易安却原形毕露,气急败坏地骂了起来:“什么臭玩意,给脸不要脸,一个下九流的戏子,跟老子动手?干的你娘都不认得。” 看,谦谦君子都是装的,底下,无不是恶臭的烂骨头。 周围人看过来,邬长筠转身离开,张易安却把她拽了回来,一把掐住她的后颈。 “你别得寸进尺。”她瞪着眼前嚣张的男人。 “我就得寸进尺了,你能怎么着?”说着,一巴掌落在她的屁股上,“装什么贞洁烈女,你们这些唱戏的,有几个干净东西?” 邬长筠抬膝,顶上张易安裤.裆,疼得他立马撒手,躺在地上一边痛叫一边呼唤手下:“人呢!阿辉!三子!” 另一边。 侍应生前面开路,杜召走在后面,往门口去。 白解跟在他身侧,看向不远处聚集的人群:“好像有人闹事。” 杜召不爱看热闹,兄弟的地盘,也轮不到自己管,只说:“少掺和。” 人群里,张易安的小弟们拨开看热闹的人进来,见自家公子躺在地上哀嚎,伸手去抓邬长筠。 她闪身躲开,只防不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