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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BE后全员火葬场 第48节

    梦里她又回到了沈家的小院子。

    依旧是熟悉的药童,笑着问她:“大娘子,想吃什么......”

    “都好。”

    “那我去给大娘子挖芥菜......”他背着背篓出了房门,她跟上去叫他,“阿四。”

    他没反应,到了门槛,却似乎没有看到那扇门一般,脚步又折了回来,摸了摸后脑勺,疑惑地问她,“沈娘子,门在哪儿,我怎么出不去了?”

    沈娘子,我怎么出不去了......

    那话如同万箭穿心,悲从心底而来。

    “阿四。”哀痛和内疚压弯了她的膝盖,她卷缩着身子,悲恸地跪在了地上,“对不起......”

    夜风呜咽地撼动着门扇,她无助地跪在那儿,不敢再去看他,不知过了多久,一只手忽然伸来,轻轻地握住了她,低声道:“阿四已经走了,回家了。”

    掌心熟悉的温度,终于让她安静下来,她鼓起勇气抬头,跟前的房门已敞开,果真没了阿四的身影。

    —

    凌墨尘沏着茶,候了两炷香,茶都凉了,才见到封重彦从后院走了出来。

    封重彦眼底带着血丝,坐在他对面,也不伪装了,直接了当地问他:“国师深夜寻我来,当不只是为了成全我。”

    凌墨尘将跟前的茶盏推到了他面前,“陛下前几日召见了我。”

    果然,封重彦脸色一瞬苍白。

    “太子殿下拿回来的药,只能维持一月,封大人还是赶紧想想其他办法,否则,我也要为难了。”

    封重彦不说话。

    凌墨尘都是替他想到了办法,“当然封大人还有另外一个选择。”

    杀了赵帝。

    让封家从一代忠臣从此变成弑君的罪恶之臣,要权不要名,从而成为下一代君主。

    但前提是他得杀光赵家所有的人。

    包括沈明酥。

    若他办不到,只想杀了赵帝,那便要赔上整个封家,用整个封家的人,换沈明酥一条命。

    凌墨尘忽然很好奇,真到了那一步,他会怎么选。

    夜色氤氲在两人眼底,沉得看不清,封重彦透过星豆灯火,眸光死死地盯着他,问道:“你到底是谁?”

    凌墨尘笑出了声,“封大人是眼瞎了还是心瞎了,我是国师啊。”

    封重彦凉凉地看着他的笑容,忽然道:“五年前,梁家还没有那个脑子想出让陛下亲征的办法,就算有,也没那个胆子。按理说凌国师得了圣宠,应该竭力效忠陛下,而不是心怀歹心,想要他死,毕竟下一个君主,可不一定就能给到国师如今的地位和权利。国师既然选择了这一步,便不是为了名利,必然是有其他不可告人的原因,而这个原因便是同被国师烧掉的万才牙行有关。”

    见凌墨尘脸上的笑慢慢地淡去,封重彦起身,微微附身,看着他的一双狐狸眼,一句一句地道:“我不管国师是人是鬼,只要你来到了这个世上,便会留下痕迹,迟早有一日,我会揪出国师的真面目。”

    凌墨尘沉默,眉头扬了扬,颇有些拭目以待的意思。

    “人我交到了国师手上,国师最好保证她毫发无伤,否则,我会选择一条国师最不愿意看到的路。”封重彦没再留,“五日后,我过来领人,不会让国师为难。”

    “太短了。”凌墨尘忽然道。

    封重彦脚步微顿。

    凌墨尘没去看他,饮案上那杯已经凉透了的茶水,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她喜欢这儿,让她多呆几日。”

    没给封重彦多余思考的机会,凌墨尘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离下回毒发,还有半年,这之前皇帝的手不会有问题。”

    封重彦脸色极为难看。

    凌墨尘对他举杯,抱歉一笑,“封大人莫怪,就当我这大半夜寂寞难耐,想找个人来消遣一下,这便忽然想起了封大人,借此想试探一下封大人为了一个女人,到底会做到哪一步。”凌墨尘毫不吝啬地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是个情种。”

    在封重彦即将爆发之前,凌墨尘及时送客,“我这伤才刚好,封大人要是再来一刀,我可就不能保证,下回皇帝再召见时,还能完美地应付过去。”

    见他还不动,凌墨尘笑笑,对他挥了挥手,“封大人请吧,不送。”

    封重彦懒得再看他一眼。

    人走了,凌墨尘才缓缓地放下了茶杯,后背抵在椅背上,唇边的笑意淡去,盯着头上的横梁,眼前忽然又浮现出了昨日瞧见的那双眼睛。

    像是囚禁在深渊的人,闻见凡尘的热闹,怀着贪念凝望过来,眼底满是艳羡和回味。

    他没见到过,却很熟悉。

    胸口突然一阵抽搐。

    又过去半月了。

    凌墨尘伸手去摸药,没摸到......

    冯肃进来时,便见他脸色发白,额头已经布了一层密汗,忙从胸前掏出一瓶药,倒了两颗喂进了他嘴里,扶着他吞下,见他脸色慢慢地缓过来,才松了一口气,道:“主子,您又忘记服药了。”

    主子身上的毒,乃儿时所中,因耽搁太久,余毒清不干净,平日里只能靠着药物来维持。

    —

    沈明酥前半夜没睡踏实,早上起来得有些晚。

    还要去太医院,没时间用早食,习惯往袖筒内放上两个鸡蛋,挎上药箱过去同凌墨尘打招呼,“昨日太医院的人已经答应了,我去见见王太医。”

    凌墨尘把跟前的一杯茶水推给了她,“急什么,喝一杯再走。”

    沈明酥生怕再等会儿太医院那帮子人又不认账了,端起来一口饮进,意外地看向凌墨尘,“国师喜欢喝蜂蜜水?”

    凌墨尘沉默地看着她。

    酒倒是醒了。

    沈明酥没空和他闲聊,冲他一笑,搁下茶杯,“挺甜。”

    沈明酥这回没带四丹,一人到了太医院,太医院的人倒是说话算话,没再堵住她,只不过一路经过,每个人看着她的眼神都不太友好。

    沈明酥不知道王太医住在何处,先去找了陈太医。

    陈太医却不在,昨日被丹一一番诊断完,当日就被太医院的院史崔大人劝着回家休沐半月,病好了再来。

    沈明酥本以为他们又要反悔了,在外等了一阵,正打算找个人问问王太医的住所,蒋太医走了出来,对他伸手道:“仙童,这边请吧。”

    沈明酥跟在他身后。

    从前院到后院,又绕过了几条深巷,前面的蒋太医才站在一处矮房子前,回头对她道:“王太医家里没人,吃喝几乎都在宫里,这便是他的落脚之处,人在里面,太医院已经替他看过诊了,药也喝了,人已经没什么大碍,休息几日便能痊愈,仙童想要自证清白,就莫要再喂他吃什么仙丹。”

    沈明酥频频点头,“蒋太医放心,在下明白。”

    前院还有一堆的会诊要跑,蒋太医没功夫看着她,“仙童看完就早点离开。”

    沈明酥毕恭毕敬地回复:“好的。”

    等蒋太医离开了,沈明酥才钻了进去,房子很矮,即便是沈明酥的个头,进门也得微微弯身。

    进了屋内,几乎没什么陈设,一张半旧的屏风搁在了屋子中间,在外面没看到人,沈明酥轻唤了一声,“王太医。”慢慢地走向了屏风后。

    刚绕过屏风,便听到了一阵咳喘声。

    王太医正从床榻上起身,似乎没料到她会来,神色激动,一激动咳喘得更厉害。

    沈明酥放下药箱,走去桌边,赶紧替他倒了一杯茶,递给了他,“我给的可是百草丸,只会对王太医的咳症有益,王太医如今这般,定不会是因为服用了百草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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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章

    ◎眼前亲人不相识◎

    王太医推开了她的茶杯, 等喘过那一阵后才看向她,直接下了逐客令,“你走吧。”

    沈明酥把茶盏放好, 人却没走,自顾自地搬了一张马札坐在他床前, 仰头看着他,“王伯伯,我给您的当真是百草丸, 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 父亲这些年给您稍到昌都的百草丸,都是我去邮驿给您寄的。”

    她笑容亲热,像是认识他已久。

    王太医的鬓发已经参白, 脊梁因常年喘咳有些驼, 此时坐在床上气息还没调整过来, 一双眼睛炯炯地看着她。

    似是意外,沈壑岩竟然连这些都同她说了。

    他是用情至深, 想把自己的毕生经历都分享于她, 还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算到了有这么一日, 她会找到这里来。

    沈明酥迎上他的目光, 笑了笑, 继续道:“父亲常提起您, 说王伯伯的喘咳乃早年内伤所致,得一直温养, 百草丸最合适王伯伯。”

    他何尝不知?

    他早年家中清贫, 常在外面捡拾东西, 被其他乞讨之人殴打, 常年累月留下了内伤,那百草丸便是后来沈壑岩和萧秋白专门替他研制出来的药丸。

    三人相识在战场。

    当年顺景帝在青州攻打胡人,伤亡惨重,临时招募了一批军医。

    沈壑岩、萧秋白,还有他一道前去报名,三人不分白昼奔波在帐篷内,累了便随地而躺,身旁的人来回更替,唯独三人一直坚持到底,时间久了三人渐渐有了默契,即便那时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但对方一个眼神,便能明白他想要干什么,彼此相互配合,相互信任。

    后来战争结束,三人又跟着顺景帝一起进了昌都,立志要入太医院。

    曾经相依为命,共过生死之人,巧好归途又相同,这样的知己人生又能遇上几个?三人从此结下了深厚的友谊,情同手足。

    在太医院共事的那几年,是三人最畅快之时。

    若非十七年前的那个晚上,这一切都不会变,他们三人会继续结伴而行,等待百年终老,一同老死。

    可先是萧秋白,被一场大火活活烧死,死的那年,他才二十二,已经说好了一门亲,来年就该娶妻。

    十七年后,沈壑岩也没了,全家被灭,如今只剩下了他这一个最该早死的老骨头还在。

    若能死,他早就死了,可他在此要等的人不是沈家老大。

    沈家没有老大。

    王太医眼中慢慢泛出泪光,对沈明酥摇了摇头,“你不该来。”

    “这不来都来了。”沈明酥无奈一笑,“也终于看到了父亲口中那个让他骄傲,留恋了一辈子的地方。”

    王太医呆呆地坐在那儿,似乎在透过回忆怀疑曾经三人的某段光阴,鬓边的白发垂落下几根,愈发显得苍老,半晌后他才问道:“他走的可轻松?”

    沈明酥垂目,没有骗他,“不是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