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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侯府嫡女之后 第63节

    “就是?顾世子!”

    姜觅清楚看到萧隽置于膝上的手,慢慢握成了拳。

    第50章

    这是一场残忍的重逢, 亲人相见不能?相认。

    当年世无第二的南平王世子是何?等的?风采,出身?尊贵文武双全,所行之处人人侧目, 便是这条从南门入京的?必经之路, 他亦不知走过多少回。那时的他是郦京城中最出色的?世?家子,鲜衣怒马意气风发,与如今的阶下之囚天差地别。

    沸沸扬扬的?议论声?此起彼,嘈杂的声音盖过了昔日的熟悉,曾经的?赞美也被成了质疑, 如同一场悲与欢的?闹剧。

    囚车上的?人平静地直视着前方?,炯炯而不显颓废,与清瘦脱相的外表截然不同。当囚车与大婚的?仪仗狭路相逢时,他朝姜觅和萧隽这边看过来。他的?面色很白, 也是那种常年不见天日的?白。仅从这一点姜觅就能?肯定?,他必定?和纪连一样早年就已被秘密关押。

    时隔多年, 为何?接连让他们现世??

    龙椅上的?那个人究竟意欲何?为?

    更让姜觅心情沉重的?是他不仅是手脚戴着沉重的?铁镣, 脖子上也套着一个精铁打造的?环形枷锁。如此重重枷锁,足见他的?处境有多艰难。

    “慎王爷,囚车里的?可是你的?亲舅舅啊!”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 顿时激起无数的?附和声?。

    又有人提议,“娘亲舅大, 慎王爷你应该下来给顾世?子磕个头?啊。”

    萧隽握紧的?拳已经松开,修长如玉的?手置于膝上, 明明未抓握住任何?东西, 那关节却是寸寸泛白。

    看热闹的?人永远不嫌事大, 也或者是受人指使故意为之。他们不知道自己的?话如同粗砺的?盐,洒在伤口?上让人痛不欲生。

    他的?痛说不出口?, 他的?苦也无人能?知,因为他是个傻子啊!

    如果?他是个真正的?傻子,那么他就不会痛。如果?他是个真正的?傻子,他也就不会觉得苦。可是他不是啊!

    他装了这么多年的?傻子,活得像个行尸走rou的?活死人,世?人便真以为他是个死人吗?

    姜觅从他泛白的?指关节中读懂了他的?痛苦,当即“呼”地站起来,怒气冲冲地一把撩开凤冠上的?流苏。

    “你们喊什么喊,难道不知道今天是我和慎王大喜的?日子吗?见过寻晦气的?,没?见你们这么寻晦气的?!你们眼睛是不是瞎了,没?看到?这姓顾已经是个阶下囚。你们若是敢砸了囚车把人放出来,那我今天就敢把人带回慎王府。你们敢不敢?”

    那些刚才来嚷嚷的?人顿时没?了声?,这样的?事谁也不敢啊。顾家可是谋逆的?大罪,这顾霖就是一个乱臣贼子,借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砸囚车。

    姜觅重重地“呸”了一声?,“不敢的?话就给我闭嘴,坏了我的?喜事我和你们没?完!”

    这下没?有人再说让萧隽和顾霖,所有人开始对她指指点点。有说她蠢的?有说她坏的?,还有人说难怪她会被姜家赶出来。

    她又不聋,自然是听得一清二楚。

    “柳大人,你是怎么护卫的??刚才那些人说的?话你没?听到?吗?我和慎王是太后娘娘赐的?婚,这大喜的?日子被人寻了晦气,日后我若是过得不好,你难辞其咎!”

    柳仕原望着那站在轿辇中的?女子,凤冠喜服娇艳动人,言行举止却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让他惊讶。明明又蠢又坏,明明除了一张脸之外?一无是处,他为何?会有种说不出来的?纠结。

    若是此女日后真的?过得不好,而他那时大事已成,那么他倒是可以……

    等等。

    他到?底在想什么!

    不过是一个貌美的?女子而已,怎么能?乱了他的?心。天下红颜多的?是,年年新颜换旧颜,日后他要什么样的?美人都有。

    他垂下眸子,道:“慎王妃,属下一定?尽职尽责。”

    “说的?倒是好听,我怎么没?看到?你尽职尽责。刚才若不是我出面,那些人指不定?要闹出什么事。大喜的?日子碰到?押囚的?也就算了,如果?真让慎王下去给那姓顾的?磕头?,我们这亲还成不成了!”

    姜觅说完,忿忿坐下。

    有一个又蠢又坏的?人设就是好,至少不用憋屈自己。

    萧隽置于膝上的?手已经放松,微不可见地说了两个字:谢谢。

    她哼哼两声?,表示自己听到?了。

    囚车和仪仗错开,一个押往刑狱的?方?向,一个驶入朝着城西的?路。两车距离最近之时,她下意识朝囚车看了一眼,而顾霖也正好看了过来。

    仅一瞬间,两行人便错身?而过。

    她以为顾霖的?事今日应该就到?这里,但是她太低估那个人喜欢恶心人的?程度。等到?她和萧隽牵着喜绸进入慎王府时,顾霖的?囚车也到?了王府外?。

    押解的?人说是奉了陛下的?口?谕,陛下念及顾霖是萧隽亲舅舅的?缘故,特准恩旨允许顾霖戴罪前来观礼。

    这简直是杀人诛心!

    萧隽茫然地抬头?,空洞的?眼神四处看去,喃喃着:“舅舅…舅舅在哪里?”

    顾霖已被人从囚车放出,戴着沉重的?铁锁一步步走近。他的?眼神有着近乎绝决的?坚毅,一眨不眨地看着萧隽,嘴唇嚅嚅着却是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姜觅觉得不对,盯着他的?嘴看。

    这一看之下更觉得悲愤,因为明明他的?嘴在动,但出来的?声?音既低又杂,不清楚不说,还混着说不出来的?嘶哑。

    所以他应该已经哑了。

    萧隽仿佛看不见他,犹在那里茫然寻找。

    “慎王殿下,这位就是顾霖。”押解的?人指着顾霖对萧隽说。

    萧隽空洞的?眼神没?有焦距,歪着头?打量着顾霖一会之后摇头?,“他不是,他不是舅舅。”

    记忆中舅舅是何?等的?年轻俊朗,与眼前削瘦的?中年男子判若两人。如果?不是一双熟悉的?眼睛,他很难相信这人就是当年那个世?人口?中千般好的?王府世?子爷。

    顾霖也在打量他,目光悲喜交加。

    一个哑了,一个傻子,千言万语说不出,旁人只觉得怪异唏嘘,又有谁知道他们内心的?悲苦酸楚。

    “顾霖,这可是陛下恩赐。若不是看在你是慎王殿下亲舅舅的?份上……”

    那押解的?人施恩般地准备大放厥词,被姜觅打断。

    “你们是不是也傻了?顾家出事的?时候慎王才多大,这么多年过去,他又变成了傻子,你们还指望他能?认人吗?吉时不能?耽搁,坏了我的?好事我拿你们是问!”

    这些人到?底还想怎么恶心人!

    不就是欺负萧隽是个傻子吗?

    如今她进了慎王府这个门,那她以后就是萧隽的?嘴替。萧隽开不了口?的?她来开,萧隽说不了的?话她来说。

    她还就不信了,不就是给别?人添堵嘛,这样的?事可不止龙椅上的?那位能?做,她做起来更是名正言顺得心应手。

    被她这一发作,那押解之人一脸的?郁闷,极为不悦地看了她好几眼。她狠狠地回瞪过去,还撂了几句狠话。

    那人不敢再说什么,憋屈着把顾霖推上前。

    如此之近的?距离,姜觅终于看清他脖子上的?枷锁,当下气得问候了皇帝的?祖宗八代,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先太子和萧隽也是萧家人,更是觉得无语又愤怒。

    这枷锁在外?祖父书房里的?一本书上有记载,此锁盛行于前朝,有一个令人胆战心惊的?名字:九死一生。

    所谓九死一生是指这个锁由九道锁组成,若是不小心用错了钥匙或是强行开锁,则会触发锁里暗藏的?机关弹出尖利的?铁刺,那铁刺会瞬间刺穿人的?血rou。

    前朝皇室大行暴虐之事,最喜用这样的?刑具折磨人。人的?脖子极为脆弱,一根铁刺扎入或许就能?要人命,九根铁刺齐下不可能?有人生还,所以九死一生的?重点是九死,一生根本不会存在。

    先是萧隽脚上的?兽镣铐,再到?困住纪边的?铁锁,如今又是顾霖脖子上的?机关锁,龙椅上的?那个人还是热衷于前朝的?旧物。

    她说了那样的?话,认亲的?事就此作罢,婚礼的?流程继续。宫廷乐师奏着喜乐,唱礼的?官员声?音洪亮。

    很快就到?了长辈坐上,新人敬酒的?环节。顾霖一身?镣铐地被人按在上座,萧隽茫然地上前敬酒,她也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顾霖看着面前的?一双小儿?女,坚毅的?目光中已经有了泪光。

    一别?十八年,当年的?稚童已经长大成人。时隔多年再见,却不想是如此的?情境之下,更没?想到?是这般局面。暗无天日苟活了这么多年,今朝终于见到?了天光,也见到?了想见的?人。

    血海深仇还没?有报,他还不能?死!若是父亲和jiejie在天有灵,就保佑南平王府的?冤屈能?大白于天下。

    他接了两人的?酒,齐齐敬了天,然后洒了地。

    不管他是什么用意,不管他有没?有喝酒,至此大婚之礼已成。

    押解的?人过来,左右挟持着顾霖。顾霖被他们拖着离开,铁锁发出痛苦的?悲鸣声?,一声?声?仿佛在敲打着人心。

    姜觅看向萧隽,顿时心下一紧。此时萧隽空洞的?眼底隐约有一丝水色,如同荒芜之中氤氲的?薄雾。

    她暗道不好,生怕被人看出端倪。

    众目睽睽之下,她狠狠踩了一下萧隽的?脚。萧隽就势往地上一倒,头?正好磕在地上,金冠都被磕歪了。

    “你…你打我!”他茫然可怜地控诉姜觅,眼里的?泪花清晰可见,却不显突兀。

    那些方?才看到?姜觅小动作的?人都觉得没?眼看,一个个在心里想着这位慎王妃果?真如外?面传的?那样,实?在是又蠢又坏又没?有礼数教养。

    姜觅抬着下颌,自然是不会承认。

    “谁看到?了?”

    柳仕原眼神复杂,因为他也看到?了。他不仅看到?姜觅的?小动作,也注意到?萧隽那一瞬间的?不对劲。

    他几步上前,欲扶萧隽。

    姜觅挡在他面前,“柳大人,你看到?了吗?”

    两人离得极近,近到?他能?透过凤冠的?流苏窥见那无双的?媚色。他仿佛看到?了春意nongnong,也看到?了碧波荡漾。

    “我没?看到?。”

    “既然没?看到?,那你多管什么闲事。”姜觅越发得意,对王府的?下人道:“你们还不快扶王爷起来,大喜的?日子摔倒在地成何?体统。”

    萧隽一把抓住小初子的?衣服,委屈巴巴地告状。“小初子,是娘子,是她打我!”

    小初子低着头?,一个字也不敢说。

    今日前来观礼的?都是朝中的?臣子们,原本就是奉了旨前来走个过场的?,谁都不想沾上慎王府的?事。眼看着大礼已成,隐约好像会有一些纠纷矛盾,自然是一个比一个走得快,没?多会就全部走光。

    柳仕原的?职责是护卫,他必须要留到?最后才走。

    一对新人回新房时,他走在侧边,与走在前面的?姜觅看似并肩而行。恍惚间他生出一种错觉,仿佛今天是他和姜觅的?大婚之日。

    萧隽不知何?时到?了前面,刚好站在他们中间。

    他心下一凛,暗自告诫自己大事为重。

    “娘子…”萧隽的?声?音透着几分可怜巴巴。“你不要打我。”

    如果?不是时间地点都不对,姜觅真想停下来好好逗一逗萧隽。这人一到?夜里就像个鬼一样吓人,想不到?装起傻来还挺可爱。

    “你以后乖乖听话,我就不打你。”

    “我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