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幕 黑暗之姿I
如蛇般蜿蜒爬行的黑影缠住数名妇孺的脚踝，但仍未有人察觉。 他们争吵不休，强盗目光不善，转动刀柄，随时准备动手。 “担车的东西都被你们拿走，还想怎样？” “谁又知道你们有没有私藏宝贝？” “放下武器，让我们好好搜一搜。” 拿着草叉的强盗踩碎担车上的一块木板，晃了晃手头的褐色布袋，眯眼抬起胡渣遍布的下巴，“真想拿这些破铜烂铁糊弄我们？” 叮当，铁块的碰撞声令人压抑。 此刻，不少妇女紧了紧怀中的小袋，里面装着几枚银币，或是颜色各异的宝石。 的确如强盗所言，没有人会将家当放进担车上的大布袋里。 这些钱，也是这些人在白海镇停留的资本。 如果连它们也被抢走，便与流亡的难民无异。 他们嗓子干涩，紧张不安。 “真语之神眷顾。” “罪恶终将被制裁。” 保护妇孺的男人闭眼祷告，又睁开双眼，怒视强盗，“听着！白海镇的法庭定会审判你们，你们这些无耻之徒！” “嘿嘿，真不巧。” 对此，强盗狰狞又轻蔑地一笑，“我们直奔码头，不经过白海镇...你们中的大多数会变成奴隶。” “现在求饶也不晚，运气好一点，也许还能从奴隶船上活下来。” 他以胜利者的姿态俯视，叉着腰，用草叉杆敲打肩膀，仿佛握的是一把长刀。 凑集足够的财物，奴隶，登上白海码头的奴隶船远航出海，远走高飞，这便是强盗们的打算。 听起来有点简单粗糙，但白海码头治安混乱，伪装成商队的奴隶船随处可见...说到底，瑟薇塔帝国的奴隶生意自古有之，此法的确值得一试。 “求求你们。” 有人开始下跪求饶。 强盗们哈哈大笑，愈发肆无忌惮。 男人与妇孺们眼中掠过悲哀又愤懑的色彩，他们中的一些人流下泪，沉默不语。 “看清它。” 人群中的某个女人将怀中啼哭的男孩转交，随后走上前来，提着一块布，却仿佛提着一片旗帜。 她冷眼看着强盗们，身体有些发抖。 强盗们面面相觑，收敛笑容，盯着那块布上的雷兹商会图案，表情逐渐冷漠。 “雷兹商会，不会轻易屈服。” 女人握紧手中的布条，捏成拳头，强忍颤抖，抬高声音，含泪的眼睛坚定地看着前方的强盗们。 她的表态令身后的妇孺与男人们醒悟，他们慢慢站了起来，面向强盗的脸庞带上某种统一的决然。 气氛变了。 “杀了男人，女人小孩留下。” 某个强盗皱眉，盯着最前方的女人一眼，露出不怀好意的狞笑。 无须多言。 死战一触即发，强盗们高喊着冲来，纷乱的刀剑眨眼间涌向前方的几名男人，伴随着怒喝与惨叫，男人们迅速倒在血泊里，被强盗们踩踏而过。 “啊啊！” 之前提着布条的女人被几名强盗压倒在地，尖叫连连，后者们放肆地大笑。 “你马上就知道，什么商会，法庭，都是狗屁。” 强盗死扣女人的脖子，呼出恶气，“包括你刚刚的反抗，嘿。” 下一刻，不等女人绝望地撕咬，一旁的几名妇孺浑身抽搐，皮肤迅速染绿，止不住地呕吐。 “什么？”“你想怎么样？”“滚开！” 强盗们对吐了自己一身的妇孺们感到惊怒，他们挥刀下砍，鲜血四溅。 “真臭！”“真恶心！” 一名强盗踢开脚边的尸体，抹了抹脸上的血。 紧接着，弥漫血腥以及浓郁恶臭的残躯里射出几根黄绿色的触须，类似臃肿的蚯蚓，顷刻间刺穿数名强盗的胸膛。 他们瞪大眼睛，嘴唇颤抖着，迅速歪头死去。 “...” 叮当，叮当，武器接连掉落的声音。 人群中，漆黑的影子悄然成型。 剩下的妇孺与强盗们察觉到不对劲，他们慌忙退后，惊惧地看着前方的触须怪物。 它在模糊的血rou之间蠕动，浑身漆黑，散发恶臭，黄绿触须将周围的尸体都缠拉过来，变得愈发高大。 “怪物！”“快跑！” 顾不上其他，不少强盗开始逃跑，但无一例外，被射来的触须射穿脑袋，随后像块破布一样被拽了回来。 “啊啊啊！”“不要！不要！” 强盗们哭喊着，歇斯底里。 触须没有放缓收割生命的速度。 不多时，强盗们死绝。 之前的男人们的尸体也被怪物带回，它张开血口，不断咀嚼。 这一幕恐怖残忍，无法直视。 “真语之神...”“真语...” 妇孺们无比恐惧，痛哭流涕，卧在地上祷告，然而阴影很快将她们掩盖。 ··· 不远处的山坡，泛黄的大树旁，利奥眺望湖岩城的景色，光幕倒映在他的黑眸中。 “光幕只保护了岩城区。” 利奥移开视线，若有所思，“现在水城区已经沦为污蚀们的据点，双方暂时僵持住了。” 这份平衡，也不知能撑多久。 “污蚀们很快会行动，三阶法术恐怕只能起效半周，甚至更少。” 肩头的莎莎直言不讳，“你做好准备，这座城市无疑会彻底沦陷。” 湖岩城在劫难逃，圣灵是如此认为的。 他也深知污蚀的恐怖，岩城区可谓希望渺茫... “...” 利奥沉默片刻，开口道：“湖岩城的劫难已经不是我能阻止的了...我想去白海镇看看。” 在街道同污蚀首一战后，他曾返回过燃满火焰的基克街道，然而那里的人多已离开...忧诺，阿力等人下落不明，如果他们不在岩城区，那只会在前去白海镇的路上。 但愿所有人安然无事。 “极少有人能逃离污蚀的袭击，你不必抱有太多希望。” 莎莎提醒利奥，“这座城市的灾祸已经发生，大陆的污蚀之影已经显现，你该踏上寻求力量之路了。” 污蚀的出现令往后的旅程变得一片迷茫，只有一个粗略的方向——利奥必须寻找对抗污蚀的新力量，沿着猎魔人的古老足迹，走得更远。 该去哪儿？ 他对大陆一无所知，天空，森林，山脉，种族，国家... “大陆的其他地方也出现了污蚀吗？” 利奥不禁提问。 “也许有，也许没有。” 莎莎沉默片刻，似乎在思索，“污蚀侵蚀大陆亦是一个需要时间的过程。” “无论如何，你需要保持紧迫感。” “嗯。” 利奥仰望湛蓝的天空，松开手边的树，朝着白海镇方向继续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