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幕 树下的禁忌III
剧烈的震动甚至晃得小屋发抖。 “外面发生了什么？” 利奥和怪物交锋的声音并不大，待在屋内的阿力焦虑不安，感受到震动之后，不安一再放大。 忍着双腿的疼痛，阿力悄然推开木门，从缝隙里观望外面的景色。 很快，他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星光稀疏，月光黯淡。 两只怪物倒在血泊之中，看起来已经失去了战斗的能力。 本该是利奥赢得最后的胜利的。 如果没有意外介入的话。 恐怖狰狞的黑影撞倒数棵巨大的西姆树，散发着腐臭味，强健有力的腿部踢碎数座树桩，在微弱光线的照耀下，身上的棕黑色毛发清晰起来，下个瞬间，它挥出巨掌，阴影朝着下方的利奥蔓延。 砰！ 怪力难以抵挡，利奥手中的剑被轻易打飞，刺在远处的伊针树的树干上。 幸运的是庞大黑影的手掌是从左到右的扫击，而非自上而下的捶打，否则就不仅是剑被击飞了。 利奥咬着牙后退，身上绿光涌动。 嘶哑的吼声扩散，黑影亮起猩红的眼眸，如同黑暗中的火光。它突然站立起来，身躯鼓胀出一块一块的疙瘩，像是充了气的气球。 半边身体露在光线下，利奥也看清了来者。 这是一只巨大的，和欧德力克一样变异的森林熊（野生熊），瑟薇塔帝国南部的“卡穆熊种”，以力量著名，变异之后威力更大。刚刚，几乎是剑身触及熊掌的瞬间，利奥就明白，他只能放手。 否则手腕会立刻翻折，即便如此，现在还传来阵阵的痛楚。 不论持不持剑，他都不会是这只变异森林熊的对手。 “得找个机会避开它。” 利奥迅速瞥了不远处依旧在挣扎的两只怪物一眼，随后惊讶地发现阿力已经跑出小屋，他正拼命地向自己招手，并且冲向塔卡卡坟场的垣黑树墓群。 黑暗从垣黑树那遮天蔽日的叶群里散落，将下方的无数墓碑统统淹没。 “原来如此。” 利奥眉头一挑，垣黑树是附近最粗壮最庞大的树木，并且周围墓碑林立，很有机会甩开身后森林熊的追击。 不过没有武器还是不好办。 利奥转头看向远处插在树干上的剑，不行，太远了。 呼啸声在身后响起。 “风绿！” 险之又险地避开身后森林熊愤怒的撕咬，在震动的地面上，利奥滑出淡绿色的影子，以极快的速度掠过不远处的两只鳞片怪物的身侧。 咚咚咚！ 利奥的逃跑让森林熊陷入极度的愤怒之中，它捶打着地面，泥土暴射着，草株在成型的巨坑上洒落。 约莫过了一两秒，它嘶吼一声，猩红的眼眸一瞬间盯紧了不远处的两只怪物，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飘散至它的黑鼻附近，它吸了吸，露出利齿，朝着前方奔驰。 熊掌在地面践踏着，震动一直没有停息。 “o，iy，li。” 蓝鳞怪物用仅剩的右眼扫了冲来的森林熊一眼，吐出模糊的音节，用尾巴卷起绿鳞怪物，将其拉至自己身后。 森林熊越来越近，蓝鳞怪物没有露出畏惧的情绪，再次张大了血口，脖颈的肌rou鼓动，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啸。 “ahahahahahaha！” 树叶沙沙，连天空那沉重而浓郁的灰云都有了一丝颤抖。 瞬间，巨熊停下身形，四肢推着大片大片的泥土刹住，看向蓝鳞怪物的红眸掠过恐惧之色，刚刚的尖啸对它来说有着可怕的含义，毕竟它变成介于活物与死物之间的怪物，和前方的两只怪物有着撇不清的关系。 它变得犹豫不决，红眸射出的目光在蓝鳞怪物和草地上来回移动。 很快，森林熊嘶吼着，流着涎水的两排巨牙缓缓合上，它惊疑不定地扫了跟前的两只怪物一眼，转头移向利奥离去的方向，也就是垣黑树墓群的所在，迈开步伐追赶。 轰轰轰，庞大狰狞的黑影很快远去，蓝鳞怪物也缓缓合上了血口。 控制欧德力克这一类的尸体对它来说不算难事，但是森林熊这类强大有力的尸体就很难了。刚刚勉强压制了森林熊凶猛的兽性，不然它和另外一名同伴会被森林熊轻易撕碎。 与此同时，利奥追上勉强跑动的阿力，将其提了起来，越过数块写着“阿卡托诺斯”“萨亚”“奇冬尼奥”“可达亚”“哥达亚”“卡比守”的墓碑，迅速靠近垣黑树，也就是墓群的最中心。 漆黑如墨的树根破开泥土向外延伸，覆盖数块灰色的石碑，像是藤蔓紧紧缠绕着那样，墓群超过十分之一的石碑被树根覆盖，庞大无比的垣黑树仿佛是建立在这些石碑之上的可怕之树。 一点点的黑气，在树根的尖端升腾，如同被点燃而产生的烟。 垣黑树附近的黑暗并非单纯的光线暗淡而造成的黑暗，这些黑气蔓延成薄薄的雾，笼罩在这片死者长眠的区域，比黑暗更幽深，比寂静更冰冷。 当然了，他们没有时间注意这些。 腾腾腾，腾腾腾。 脚步声骤停，将阿力丢在粗壮的垣黑树根的旁边，利奥压低身形，靠着一块墓碑，谨慎向后看。 “嗯？” 视野里并没有奔跑的森林熊，说来也奇怪，刚刚还震动的地面，等到他和阿力抵达墓群边缘，便再也感受不到震动了。 森林熊去哪儿了？ 周围都是林立的墓碑，虽说能很好地掩藏，却也遮蔽了视野。 原本利奥指望借助声音辨别森林熊的位置，但此刻什么也听不到。 这是怎么回事？ 利奥眯起眼睛四处观察。 垣黑树周围墓群的土地坚硬异常，不仅如此，那些粗壮如同蟒蛇的黝黑数根也应该起到了隔绝声音的作用，这块地方的确不利于声音传播，可是也不至于一点响动都不发出... 有点奇怪，利奥的直觉告诉他，这里似乎藏着什么秘密。 最起码，踏入这片坟地的那一刻，他有一股莫名的心悸。 就好像什么东西暗中窥视着他们。 “队长。” 阿力的呼唤声让利奥一怔，他的声音转过头看去，发现阿力指着上方。 超过三十具白骨被挂在垣黑树的树枝上，用村庄常有的绳子紧紧捆着，如同被吊死的罪人，就在他们面向的这一侧，因为被茂密的垣黑树叶挡住，不是从下往上看，是根本看不到的。 他们是谁已经无从考究。 利奥回过神来，目光移向垣黑树的另一侧。 在那里，垣黑树的旁边，还插着一块先前位于坟场边缘的图腾牌，依旧是先前的图案，怪鱼，森林，水滴。 下面还附有一行用瑟薇塔帝国语书写的文字。 这吸引了他的注意。 “漫漫长夜，邪恶永眠。” 摘自瑟薇塔帝国著名诗词《镇魂圣歌》第四十五节，第二十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