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受死了的那年 第14节
很长一段时间,江言清对“闹”字厌恶至极,他安慰自己,徐庭旭是讨厌粘人的男友,他改就可以,后来也就习惯了,逐渐遗忘当初对这个字的反感。 现在“闹”这个字重新成为江言清厌恶的字眼,无时无刻不再提醒江言清他从前的一厢情愿。 他一直压抑着的坏情绪不想给徐庭旭展示出来的一面,再也控制不住,全数爆发。 “闹?徐庭旭你只会说这一个字?” “我生病你说忙不陪我,现在不忙了,所以陪你的未婚夫了是吗?” “你是觉得玩弄我很好玩吗?你一直看不起我,所以随便对待我也无所谓是吗?” 江言清呼吸起伏非常快,他的手在颤抖竭力控制住,“你现在这样很恶心知道吗?徐少爷,求你放过我,我不想被你折腾了。” 一股脑全说了出口,江言清的胸膛在震动,他的双眸被气怒冲刷得越发干净,是一直平静无波的河流,忽而卷起浪涛,徐庭旭一时间看愣了。 停顿了几秒,江言清深深看了他一眼,看得徐庭旭有点慌乱。 “徐庭旭,我不想再看见你了。” 江言清转过头,一步一步离开徐庭旭的视线,而徐庭旭没有去追。 坐到濯经杨的车上,江言清抿着唇说了句:“对不起。” 濯经杨开着车,忙碌中侧目看他一眼,无所谓地笑,“你就当我管闲事管到底,不过医生还是没……” 濯经杨说不出话了,他发现江言清哭了。 停靠在路边踩着刹车,手忙脚乱地去找纸巾。 准备递给江言清纸时,见江言清此时的样子,递纸的手悬在半空迟迟没有递上去。 濯经杨活到这岁数,他见的美人不多,面前的江言清是他见过落泪最好看的。 外头的一缕光照耀在他侧脸,滚落的泪珠似排在货架上昂贵的珠宝,拈不散数不清,惹人心疼。 濯经杨一时间忘记了要做什么,只是觉得让他落泪的人一定是个大傻逼。 濯经杨不禁再次多管闲事,“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吗?你答应过我去看医生,你做到了,那么我也该做到听你说说话。” 江言清抹掉眼泪,手拉扯着他脸颊上肌肤,一片片的红。 他牵起一抹笑,不好意思地道:“真的太麻烦你了,我那时候太无聊了,随便说说的,我请你吃饭吧。” 濯经杨缄默着,他觉得他错过了江言清对他敞开心扉的瞬间,有点可惜。 …… 徐庭旭回去后发了一通大火,把公司上上下下全骂了一遍,这股火气从公司十八层延续到一楼接待的前台,就连路过打扫卫生的阿姨都不能幸免。 公司高层乃至来公司讨论项目的顾客都受到不小的惊吓。 “徐总这是怎么了?”秘书室新来的小助理茫然无措地问着。 “不知道,听说是感情问题。” “感情问题?公司盛传徐总和纪家的那位小少爷要订婚了,所以是吵架了?” “刚才我看到纪少爷也被徐庭旭骂了一顿,可能是。” “到底发生什么了?” 一小时前,徐庭旭在江言清那儿吃了闭门羹就罢了,还被江言清臭骂了一通,这才发现身边的纪锦背着他找过江言清,声称两个人要订婚了。 纪锦掉着眼泪哭诉,“我说得不是事实吗?爷爷从小订的娃娃亲,我们——” “纪锦,你好大的胆子,我允许你随便乱造谣了?”徐庭旭恶狠狠地盯着纪锦,他的燥戾遍布全身,一点就燃,“你爷爷是什么东西,敢指挥我的未来?” 徐庭旭没有对纪锦动粗,他甚至离纪锦很远,可说的话是从牙缝中闯出去的,暴躁到了极点,根本不顾他和纪家往日情分。 纪锦崩不住,转身哭着跑了。 徐庭旭摔在椅子上,椅子不堪重负发出闷声。 他撑着脑袋,回忆着走之前纪锦落泪的模样,“哭得那么难看,还不如江言清委屈时的脸万分之一。” 提起江言清,他有浑身不对劲,气得又想骂人。 作者有话说: 兔年大吉,新年快乐~~ 第15章 江言清回去后接到了母亲的电话,回了趟家。 上回母亲喊他回来大概是怕他忘了,特地叫上他。 他的家,准确来说是他母亲的家住在中等小区,和父亲离婚后房子重新装修过。 在江言清看来,母亲的重新装修无非是换个地方摆放家具,多放几个储物柜存着好几年没有用过的东西。 这个家对于江言清而言,一直是压抑的存在。 小时候只看成绩才会对他和颜悦色,到后来性取向对父母坦白后,父母不待见他的眼神。 渐渐的,江言清不觉得这是他的家了。 刚回去,弟弟还没下课,母亲在厨房忙碌,把江言清安顿在客厅。 电视放着,江言清没有看,他望着从小看到大的窗外,听着厨房里的动静,两人谁也没说话,安静又压抑。 弟弟放学回来了,一开门叽叽喳喳地叫着“mama”,母亲从厨房出来高兴地迎接,母子俩说着学校里的趣事,他的弟弟半晌才见到坐在沙发上的亲哥,糯糯地喊了句“哥哥”后,转头跑进了他的房间。 弟弟有专门的房间,他的房间对于成年人来说有点小,对于小孩子而言刚好。 母亲为了弟弟有个宽大的书房,擅自把江言清的房间改造成了书房。 这个家已经没有他的位置了。 饭点到了,三人吃饭,江言清在饭桌保持沉默,母亲和弟弟偶尔聊上几句。 也不知触及到什么,母亲吃着吃着把碗筷一甩,朝着江言清发难,“你回来干什么?话也不说,光顾着吃。” “吃吃吃,就知道吃!”一把抢过江言清手中的碗,扔在一边,眼神憎恶。 江言清开始咳嗽,他其实吃不下饭,为了配合他们而努力塞进去,他被母亲突然的举动嗓子呛进了空气,喘不上气。 “又装什么,弄得像个死人出现在你弟弟面前,别把你弟弟吓出什么病来。” 江言清已经不记得母亲对他和蔼可亲是什么时候了,他以前听人说他母亲虚伪爱慕虚荣,自己完全不信。 现在逐渐明白了。 江言清从小成绩优异,考入重点学校后,母亲到处炫耀,后来他的性取向被人传在外面,母亲再也不提起他,他成了母亲人生中的污点。 同性恋在年轻人中不算什么,而在长辈眼里是丢脸的存在。 所以江言清不明白一开始严厉反对他和徐庭旭交往的母亲,后来为什么会同意了。 江言清放下筷子,问他母亲,“您叫我来到底是图什么?” 他的话引起母亲更加糟糕的责难,“我叫你回来还需要理由?你有多久没回家了?你眼里还有我这个母亲吗?” 江言清看着母亲不说话。 隔了一会儿,母亲擦着弟弟的嘴角,眼神飘忽地道:“你还有钱吗?” 果然。 江言清把他的卡放在母亲面前,卡里是他所有的积蓄,“我只有这么点。” 母亲眼中贪婪的目光被江言清看得一清二楚,她想也不想伸手就拿,“多少。” 江言清说了一个数,被母亲嗤之以鼻,“怎么,你那徐庭旭没给你钱?” “真没用。” 江言清没有多说话,他起身道:“从今往后别再给我打电话了。” 母亲脸色突变,“江言清,你什么意思?你要和我断绝联系?” 江言清的确是这个意思,他这段时间对爱情失望,对亲情也失望,他不肯母亲日后联系他,是不想拖累,也不想再次失望。 他希望他死了后,母亲都不要知道。 “你可以这么理解。” 筷子砸了过来,江言清看了她一眼,在母亲歇斯底里的叫喊中,走出了家门,他想他不会再回来了。 又过去了一个月,今天是除夕夜,江言清想收拾自己去外头购物,他想吃点好的。 穿着厚重的衣服,拖着病态的身体走进超市时,江言清后悔了。 除夕夜人少,来超市的都是一家子,他们穿着新衣热热闹闹的,江言清孤身一人进去,显得格格不入。 他最后没买什么东西,出了超市瞥见了一辆熟悉的车子。 这款车车型线条很酷,漆面是金褐色,江言清不怎么关注车,但他知道这辆车从重新组装到车内配置,共花了八位数,不是一般人消费得起,徐庭旭就有一辆。 当时徐庭旭开着这辆车去市区兜风,回来就扔在车库里,说是他家老头子嫌他太招摇要他不许开。 八位数的跑车停在车库一年多,现在这辆车停在超市附近,周围围满了举着手机拍照的人。 江言清抿着唇决定绕开,他不想在除夕夜和徐庭旭有牵扯。 徐庭旭今天和多年老同学聚会,他常用的车送去检修,在车库里找了一圈,开了辆他最拉风的车。 这款车买的时候是江言清陪他去的,江言清家里条件不好,在听到这款车的价格时,怔楞了好久,久到徐庭旭在旁边笑得直不起腰。 到现在,徐庭旭都记得江言清脸上的表情,难以置信的可爱,所以他情不自禁选了这辆车。 约定的地点在市区私人酒吧,徐庭旭瞧着其他人成双成对的,自己孤孤单单一人,难免不爽。 他又开始想起江言清了,很奇怪,最近他常常在无意中记起江言清。 有时候徐庭旭挺佩服自己,别的人带情人一天换一个,而他来来去去就江言清一个,害得他被人笑话,江言清也不知好歹。 敲着二郎腿,徐庭旭端着茶,开始走神。 朋友旁敲侧击问他是不是和江言清分手了。 徐庭旭:“闹脾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