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知青媳妇跑路后 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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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小墩扒在程涛肩膀上,“嗯”了一声。 程涛就不再问了,听周围人说话。 从刚刚开始,身旁就有不少人提起程传阔,嘻嘻哈哈的,动静不小。程传阔,村里倒很少有人这样称呼他,一般都叫他的小名“三狗子”。 “三狗子,听说你从今儿开始不仅多了个娘还多了个哥?”“那顺着你的辈分,我们是不是该喊他二狗子?”“你以后可得好好听话,有了后娘就有后爹,别你爹到时候把钱都给了别人。” 众人一边说一边大笑,他们只是在凑热闹,恶意却十分明显。 程涛轻轻皱眉,程传阔家的事情他还真不清楚,原主对村里的事向来不大关心。不过从旁边几个妇女的嘴里,他很快就拼凑出了事情的原委。 大概就是程传阔他爹要娶媳妇了,前天刚相看,今天就搬过来了。 女方是娘家在邻村,刚死了男人的寡妇,听说是个能吃苦,会干活,为人很和气的妇女,唯一的缺点就是带着个儿子,年纪比三狗子大几岁。 三狗子是个混不吝,平常村里男女老少就爱拿他开玩笑,他也不顾忌你是他大娘婶子还是叔伯兄弟都一率回怼,但这次他却很久都没说话。 程涛看了眼不远处面色铁青的年轻人,只见他紧握着双拳,手背青筋暴起,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忍住不吼出来。 看来这个话题戳中了这孩子的逆鳞。 程涛记住程传阔,还是因为那句“怎么不见程传伟?”没想到这才隔了两天,当时意气满满,能屈能伸的人就转了性儿。 不过,这样的事情他也不好干涉,只要他爹和后娘还在,这样的流言就不会断,他也只能靠自己克服。 程涛转身就要离开,就听见程传阔怒气冲冲的吼道:“你们爱喊什么就喊什么,反正我跟他不是一家的。” 说完,程传阔绕到一旁不说话了,转身的时候他微微抬起了胳膊,露出腹部明晃晃的几条血痕。 程涛抿了抿嘴唇。 第16章 入v二更 程涛抬起的脚收了回来, 转而朝程传阔走去。 正在这时候,主席台上响起了锣声。——大会开始了。 这次召集全体社员来开大会的是程相文,目的极其明确, 就是要成为下一任大队长。 锣停,程相文作为主持人开场。接着公社领导上台介绍程仓里现任大队长程相良的情况,宣布上级决议和公布候选人。 接着就是正式选举,整合选票, 领导上台宣布结果。 程相文的目的达成。 最后, 他走上主席台发表自己的就职演讲。 程仓里差不多十年没有换过大队长了。这几天因为程相良的所作所为,大队长职权被提到了台面上,他竟然能私自做主把工农兵大学的名额给自个儿子,这要不是高月兰说漏了嘴, 恐怕不等程传伟入学,他们都知不道这个消息。 这事让人气愤, 可以预见接下来一段时间,全体社员势必对继任大队长有更高的要求, 也就是说程相文这个大队长肯定会程相良难做。 “……全体社员们请放心,我程相文一定不会辜负大家的信任, 往后会认真为集体做事,绝不徇私!”程相文的承诺掷地有声。 台下立刻响起了激烈的鼓掌声。 程小墩学着周围人的动作,小手都拍红了,可怜兮兮的举到程涛嘴边让他给呼呼。 程涛配合着给他吹了两口。 大会结束了, 程仓里的大队长就此变成了程相文。程涛心情愉悦, 他的目标就是让程相良一家在程仓里慢慢失去话语权, 现在已经完成了第一步。 很好不是吗? 社员们差不多都散去了, 程涛让程小墩去玩, 自己则站在旁边等着。 “涛子, 涛子。”后面传来程相文的声音。 程涛转过身,就见程相文领着一个中年人走了过来。这是刚刚上台讲话的那位公社领导,他姓什么来着? “涛子,郝主任特意过来看看你。”程相文笑着说。 程涛心里闪过惊讶,不过想到自己的身份,又觉得释然。 他的父母早已经成为万福公社的道德标杆,因此公社内各位领导对他都很照顾。成年之前,程涛每个月都能领到抚养费;成年之后,每年还能领到一次慰问金,有时候是钱票,有时候是粮食,不算多,但多少都是份心意。 值得一提的是,公社领导来村里,就算不去大队部都要看看他。这么多年都是如此,到现在已经成了例行公事。 “郝主任,你好,”程涛往前迎了两步,热情招呼:“家就在对面,郝主任家去喝碗水吧。” “不了,不了,我公务在身,这就要回公社了。”郝主任连忙推辞,他看了眼程涛,“家里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梁所长亲自来办公室调走了孟知青的档案,已经和那边派出所取得了联系。当然,我们这边也会积极协调,配合工作,争取在最短的时间把钱给你找回来,至于其他的如何处理,到时候恐怕还要找你商议。” 程涛表情丝毫不变,“感谢郝主任百忙之中还想着我的事情,我完全相信公社办公室和派出所的能力,希望能早日接到好消息。” 钱要找回来了,挺好! 这笔钱用着可比山洞里那笔赃款心安多了,起码不用担心谁闻着味儿凑上来。 “好说,好说。”郝主任乐呵呵表示,他心里其实有些惊讶,程涛怎么就跟换了个人一样,比以前会说话多了,还是说经过重大变故,性情都变了? 不过这样比以前讨喜多了。 程涛一边陪郝主任说话,一边用余光看着程小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还说忙,连去家里喝碗水空都没有的郝主任,突然谈兴大起,拉着他谈过去想未来,话可是不少。 因为对方言语间都是善意,程涛是能接话就接话。很大一会后,郝主任才惊醒一般,在程相文的陪同下离开了。 程涛松了一口气,他其实并不喜欢招待领导,太累。 回头看向程小墩,程涛动作一顿,崽儿呢? 程涛四处望了望都没看见小人儿,心里突然就“咯噔”一声。程涛告诉自己不要慌,周围都是人,程小墩也不会跟不熟的人走,但凡有点动静,大家都不会坐视不理。 但是,程涛的心还是乱了。昨晚见到那个黑影之后,他心里就留下了点暗影。程仓里也许并不像看上去那样和平,黑暗中不知道藏着多少秘密,他怕程小墩和这些扯上关系。 程涛几步走到刚刚程小墩玩耍的地方,没有。捉迷藏的柴火垛,没有。转头往主席台走去,他刚刚见那谁往这边走了,刚一靠近就听见了程小墩的小奶音,程涛摹地松了一口气。 转进后台,看到的情况让程涛很惊讶。 程传阔仰躺在台阶上,程小墩站在旁边和对方说话,语气中还带着小兴奋,俩人看上去怪和谐的。 转头看到程涛,程小墩跑过来牵住他的手,高兴的晃了晃手里用蒲苇叶编成的蚂蚱,“爸爸,你看,小阔哥给窝做的。” 用蒲苇叶编成的蚂蚱活灵活现,不是巧手做不出来。 “嗯,有没有谢谢小阔哥?”大概是从李顺这里打开的开关,程小墩学会了“小x哥”的称呼格式,小晋哥、小浔哥,自此再没有例外。 “谢谢小阔哥。”程小墩奶声奶气道谢。 “哎呀,涛子叔干啥这么客气,不过就是个小玩意儿。”程传阔仰躺着,把草塞进嘴里,一嚼一嚼。 程涛本来想走的,看到程传阔没有聚光的眼神和懒散的姿态,又改变了主意。他坐到台阶上,似是不经意开口:“刚刚你抬手,我看你肚子上有几道血口子,要是严重就要去罗大叔那里上点药。” 比起试探,突然直入正题更能炸出实话。说完后,程涛注意着程传阔的表情。 “啊,”程传阔懊恼,他掀起上衣,“没事儿,昨天我爹非得让我上房顶盘瓦,害我差点摔下来,肚子不小心擦瓦片上了。” 程涛观他态度自然,情绪饱满,着实不像在说瞎话。 “那这几天注意点,别沾水。我那里还有消炎药,要是想吃就过去拿。”程涛随口叮嘱。倒不是他要当烂好人,主要他觉得这不过是举手之劳,能帮就帮了。 程传阔吊儿郎当的表情逐渐收敛,脸一点点耷拉下来,眼眶里还点上了点湿润。 “呃”他应该没干啥让人激动或感动的事情吧?怎么对方会是这个表情?程涛不明白程传阔为啥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其实说开了,根本没啥。 只要是人就有心思脆弱的时候,程传阔平常嬉皮笑脸,让人看不出真实情绪。有些话说多了就算难过别人也不会当真,但其实他现在真的不好受。 亲爹要娶后娘,他是最后一个知道的。那娘俩都住到家里了,奶奶还骗他对方是来走亲戚的。现在又让他把自己的屋分给那个所谓的兄长一半,今天是屋,明天是亲爹,长此以往恐怕所有东西都得分他一半,凭啥? 看着亲爹忙前忙后,欢欢喜喜的准备迎接后娘和继哥进门,一点都没考虑到他的感受。程传阔当然不高兴。 从这个消息传出来,同龄人拿话刺他,村里叔伯婶子笑话他,可笑的是那时候他还不知道有这么一出。就连最疼他的奶奶都没想起问问他的感受,一心只想着儿子终于有贴心人照顾了,以后洗衣做饭都不用她了。 事情捅破后,程传阔是闹也闹了,撒泼也撒泼了,但是没有用,他们两个还是进了他家的门。 从昨天到现在,唯一对他表示了关心的就是程涛。 “涛子叔,没事儿,你别担心,就是点皮外伤。像这样的伤我经历的多了,过几天就能好。”程传阔说着话还吸了吸鼻涕。 程涛顿了一下,程传阔的态度是不是太诚恳了点?还有他其实并不担心,犯不上啊。“嗯,你心里有数就好。” 俩人说话的时候,不远处,程小墩正混在一群扔沙包的大孩子中,玩的不亦乐乎。 其实大孩子们根本没想领着他玩,只有他个小傻瓜啥都不懂,仍然在外围跟着跑来跑去,似乎参与进去了,又似乎完全没有参与。 “涛子叔,我小墩兄弟这是干啥呢?”程传阔看着跑来跑去的程小墩,有些不理解,“哎,那群皮小子怎么能这么对我小墩兄弟?我现在就找他们说说去。” 程传阔说着就要站起来。作为混子,向来只有他们耍别人的份,从来没有自己被耍的时候。就在刚才,他已经把程小墩纳入自己人的行列,当然看不得没人陪他玩。 程涛把人拉住,“他们的事情让他们自己解决去,实在解决不了他们自会请长辈出面调和,到时候咱们再去。再说我看小墩挺高兴的,就让他跑去吧,等他跑累了,我们就该回家了。” 孩子有孩子处理事情的办法,家长如果一开始就上手管,势必会引起其他孩子的反感,他们当然不能把家长怎么样,但是程小墩以后再想跟着他们玩就不行了,所以何必呢? 况且,程涛觉得扔沙包这个游戏,他家小崽儿也只适合在外围陪跑。虽然看起来傻兮兮的,跑前跑后都不知道在干啥,但他自己乐呵比什么都强。 “涛子叔你这话说的对。”程传阔凑到程涛身边,对他的话大加赞赏,“有时候大家明明玩儿的挺高兴,偏偏他们爹娘愣是觉得我们欺负他家孩子,死拽着也要把自家孩子拉走。切,背地里还不是偷摸出来跟我们耍,还得被我们笑话一番。” 说到这里,程传阔眉飞色舞。 程涛:“……”他其实并没有很想听这事,但对方明显正在兴头上。 “叔,我听说你请好几个人去万福饭馆吃饭,要我说你就是瞎花钱,里面有俩小子背后还说你是冤大头呢。”程传阔小声念了俩人名,“平时,他们也是你们口里的听话孩子,不过是装的罢了。” “你懂的道理倒是不少,”程涛看着侃侃而谈的程传阔,突然有了谈兴,“这些道理你既然都懂,也该知道某些层面上,他们可比你有前途。” “就比如那天送我去公社的那几个年轻人,他们是相文哥亲自选出来的,也是八队和九队的潜力苗子,你觉得他为啥选他们不选你?” 那时候自己赌博的事情尚不明朗,程相文又想在自己跟前卖个好,选人的时候连他堂侄都派来了,其他几个当然也是他看好的青年。 程相文现在成了大队长,不出意外的话,以后要提拔谁差不多也就在这几个人里了。 “当然是因为他们会装,能讨长辈欢心。” “错,是因为他们懂得控制自己的情绪,起码不会像你一样,咋咋呼呼,遇事只想出风头,哪里有热闹都要去掺一脚,吵架吵不过就耍赖闹脾气,为人做事都没有让人信服的地方。别说其他人就说你亲爹亲奶,能忍你一辈子吗?” “你说他们会装,才讨得长辈欢心。这也是一种本事,要不然村里后辈这么多,就是八队和九队也有几十口子,怎么相文哥就看中他们几个了?” 程传阔向来不喜欢听人说教,尤其讨厌那些高高在上、张嘴指责、闭嘴谴责的嘴脸,仿佛他做了多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也不知道从啥时候开始,明明事情是他和别人一起做的,但最后传出去的只会有他的名字。 虽然嘴上说着不在意,心里还是不好受的。 现在听程涛这么说,程传阔竟然有点子认同。对方没有扯着耳朵让自己接受他的说法,只是在阐明一个事实。他也没有在一开始就下定论你不如别人,而是举事例让你自己明白,你就是不如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