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他的贤妻,不干了! 第27节
裴景诚听后心内愈发不适,一股莫名其妙的烦躁之意爬上他的心头,让他整个人显得格外阴气沉沉。 黄氏以为他是因苏和静顶撞庞氏后还敢替和离一事生了气,便安抚道:“大奶奶这回脾气是大了些,只不过过几日的工夫便会回来了,难道还真要和离不成?她一个二嫁之身能寻到什么好夫婿?怎能和我们世子爷相提并论?” 裴景诚脸色仍未好转,他与苏和静成婚这三年,大体上也称得上是琴瑟和鸣、举案齐眉,自己为她遮风挡雨,她则替自己孝顺父母、善待妾室庶子,各司其职,倒十分融洽。 她还是头一回这般急切地回了娘家,也是头一次赌气提起了和离之话。 正如黄嬷嬷所说一般,裴景诚并不相信苏和静真想和离,放眼整个京城,还有哪家的公子哥比自己更为成器?她不可能蠢到现成的世子夫人不做,再去二嫁个不如自己的男人。 只是自己心内的确生起了许多烦躁之意,他不明白自己是为何烦躁,便只得对黄嬷嬷说道:“母亲有时嘴上不饶人,嬷嬷也要多劝着她些。” 说罢,便扬长而去,独留下黄嬷嬷怔在原地不知所措。 她望着裴景诚离去的背影感叹不已:今日怎得世子爷为大奶奶说起了好话? 裴景诚一路上思绪紊乱,从苏和静初入府时的柔美恬静想到了前几日她被方氏退下台阶后昏迷不醒的惨状。 泥人尚且有三分火性,静儿本就受了委屈,母亲何必还要这般磋磨她? 裴景诚愈发觉得庞氏待苏和静太过严苛了些,早先日日要苏和静立规矩便算了,新婚燕尔时总要强留静儿到半夜,只不许自己与她亲近。 从前他从未为苏和静说过半句公道话,经了这一回心里的不适,裴景诚想着往后还是要帮静儿说几句话才是。 * 夜色入幕。 花榴涧内,已成人妇的秋桐重又回了苏和静身边伺候,见到亲如姐妹的丫鬟们,秋桐哭湿了半条帕子。 秋桐回来也算是件大喜事,苏和静便放了丫鬟们一会儿的假,去庭院里摆几桌席好松散松散。 她自己则托病不出,只坐在从前那张闺床上望着手里的玉佩出神。 烛火摇曳,她将玉佩重又放回了枕头底下,心头掠过些伤感之意。 错过的这三年时光,谁来赔给她和宣一呢? “这是你最喜欢的和田玉。” 身后的窗户外忽而飘来一阵熟悉的嗓音,清冽似山间溪泉。 苏和静从床榻上急急忙忙地起身,举起烛台往后窗跑去。 月色朦胧,郑宣正半个身子倚在窗外,如雾的余晖盖在他的脸上,将他眼底的清辉与哀伤一同呈于苏和静眼前。 慌乱的脚步声响起后,郑宣便提起了半颗心,生怕苏和静伤腿未愈,会不小心跌在地上。 他便苦笑一声,说道:“你别怕,我不进来。” 上一回在镇国公府内,她与自己同处一室时眼底的慌乱不似作伪。 他自然也不会污了她的名声。 苏和静眼底guntang,明明眼前的人本该是与自己最亲密无间的意中人,可三年的隔阂从天而降,她被迫成了别人的妻,与他只得隔着这一纸窗户,不得往前。 她哽咽着开口道:“谢谢你。” 郑宣心中愈发酸涩,可这三年自己才与静儿相见了几回?能为她做的事也乏善可陈,每每听到这样生疏有别的话语时,便会觉得浑身的气力都被人抽走了一般。 “宣一。” 苏和静将烛台放在地上,自己则借着月光瞧清了心上人的方位。 她方才跑的太过急切,如今便只能赤脚踩在冰冷的地面上。 月光的余晖将郑宣面白如玉的脸庞衬得如天上仙一般,苏和静朝着他一步步走去,趁着他还在发愣之时,将头倚靠在了他的肩头。 直到肩头传来一阵温热时,郑宣戛然而止的思绪才重又飘回了人间。 夜色似一张捕猎人抛下的巨大网笼,将凡人心底的欲./念一齐抓了出来,再用黑郁的夜色为其遮掩。 这一刻郑宣忘了她已为人妇,忘了世俗目光,忘了君子有可为有可不为的圣人训语,只任凭自己与心爱的女人一并堕在情爱的深渊之中。 宣一,他已有三年未曾听过这个小字了。 作者有话说: 这里呢女主已经算是和离了。 但是宣一还不知道捏,所以他有背德感(下一章就知道了捏) 第29章 吻 苏和静靠在郑宣的肩头, 耳畔回响着他紊乱的心跳声,心口忽而升起了一阵惘然的甜蜜之感。 日月虚幻,岁月沉浮, 起码这一刻他们只属于彼此。 蝉鸣声将掩在深夜下的寂静撕开了个口子,郑宣贪恋与心上人独处的这一刻, 可却在理智回笼的那一瞬意识到了自己的卑劣。 郑宣抬起自己的手又放下,心绪随着外头的蝉鸣而起起伏伏,始终不敢揽住苏和静的肩头。 月色将二人隔着窗相拥的斜影映在了冰冷的地面之上, 郑宣僵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别过脸将澎湃的情思尽数掩下。 还是苏和静伸手环住了他的腰, 惦起脚在他耳畔呢喃道:“宣一,我和离了。” 那一瞬,漫天绚烂烟火在郑宣心内绽放。 * 三日后。 裴景诚归家愈发频繁, 连外宅的芍药那儿也少去了几回,回府后便问身边的小厮:“大奶奶可有回府?” 小厮们一盖摇头,每问一回, 裴景诚便心情郁郁, 昨日还砸了外书房内的好些器具。 裴景诚如今是当真想不明白苏和静的意图了,便是拿乔也该有个限度, 难道还要自己亲自去安平侯府将她请来吗? 至于黄嬷嬷所说的和离一事,裴景诚是半点没往心里去。 他了解自己这个正妻, 她是个将《闺训》、《女德》刻在骨子里的端庄性子,又怎么可能会与自己和离呢? 只是她这一回的气性也太大了些。 端阳侯裴君尘回府后,先是风尘仆仆地去瞧了发妻庞氏,与她说了近日里府里会来些天子近臣察检一二, 让她不必害怕, 一切照旧即可。 庞氏多问了几句, 裴君尘却敷衍道:“不过是朝堂斗争罢了,不必担心。” 出了苍云院后,他却火急火燎地赶去了裴景诚所在的外书房,也不用小厮们通传,堂而皇之地走进了外书房。 裴景诚因着心情不佳的缘故正倚靠在紫颤木太师椅上发呆出神,冷不丁被父亲的一句轻咳打断了思绪,便慌忙地从位置上起身。 “诚儿,为父有难了。”裴君尘面色急促,眸子里有沉郁之色,不似往常那般沉稳持重。 裴景诚早就听闻父亲在朝堂上得罪了太子,便先朝着他行了个礼,随后诚惶诚恐地问道:“父亲快坐下来喝杯茶,有话慢慢说。” 裴君尘这才由裴景诚搀着往太师椅上一坐,沁人心脾的凉茶入口,他心内的焦躁之感才消散了大半。 “苏礼全那老狐狸和我提了和离一事,原是想我得罪了太子,又遭陛下申斥必会伤筋弄骨,却没想到芍药公主给咱们递来了橄榄枝。”裴君尘一面自得一面担忧地说道。 裴景诚听后怔在了原地,好半晌不知该如何作答。 怎得父亲也在说和离的事儿?苏氏不过是在拿乔罢了,怎得连他的岳丈安平侯也牵扯了进来? 裴君尘见裴景诚不答话,便继续说道:“芍药公主虽是二嫁之身,可却是太子殿下的胞妹,与我儿也算是门当户对。” 裴景诚脸色愈发惨白,只疑惑不解地望向裴君尘,仓惶问道:“和离?可我与苏氏也有几分结发情谊……” 他这话还未曾说完,便被裴君尘打断道:“什么结发情谊,当初不过是你贪爱她几分颜色,那苏礼全于我而言也有几分用处,总归这三年他替我揽下了这么多的钱财,那账本的事儿我也就不提了。” 裴景诚听后却仍是怏怏不乐,一颗心仿若被人攥紧了一般,他自然知晓芍药公主代表的天家颜面,且若他娶了芍药公主,便相当于握着一张免死金牌。 可这世上的事儿又怎能皆以利益衡量清楚?苏和静温柔贤淑、貌美娴静,深得他心…… 裴君尘见裴景诚久不答话,便知晓他心里定是对苏氏有几分喜爱在,便板着脸道:“男子汉大丈夫怎可如此婆婆mama?何况那苏氏进门三年无子,又有哪一点值得你留恋?” 裴景诚面对父亲的诘问,终还是低下了头,只不过心内的憋闷感愈发上涌,他便抱着最后一丝期待问道:“苏氏贤惠,定是愿意做儿子的平妻,不若……” 后头的话尚未说出口,便被裴君尘瞪了回来:“你是想让芍药公主和她平起平坐?且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胆子。” 裴景诚不敢接话,又听了一番裴君尘的教诲,这才失魂落魄地将父亲送出了自己的外书房。 夕阳斜下,裴景诚倚在门廊下望着身前的台阶发愣出神。 家族生计压在肩上,便是再不想娶那芍药公主也由不得自己。 裴景诚苦笑一声,只想着要寻个机会好生与苏氏解释一番,如今和离只是权宜之计,待有一日朝堂局势回转,他自会将苏氏再迎回端阳侯府。 * 安平侯府与端阳侯府的和离便这般顺利地过了官府的明路。 未过多时,京里便放出了风声,只说芍药公主寻到了佳婿,端阳侯世子不日便要做驸马。 苏和静一概不知,和离文书她已让冬吟压在了嫁妆箱子底下,如今每日只在花榴涧侍弄花草,也是悠闲的不亦乐乎。 冬吟却没她这般好性,只听她心急如焚地说道:“大小姐怎得还这般淡定,奴婢可都要急死了。” 初拿到和离文书时,苏和静身边的丫鬟都欣喜得抱在一块儿放声大哭了起来,似是没想到和离这事会这般顺利。 端阳侯府竟也会答应下来? 苏和静便笑着揶揄道:“既是攀上了芍药公主,我这个糟糠之妻自然要下堂了。” 端阳侯府的动机自然明显的很儿,可安平侯为何会如此爽快地答应和离一事便着实令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父亲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从前兴许还对自己这个嫡长女有几分香火情,如今既已得了个庶子,便再不会顾及自己。 他既松口的这样快,便说明和离带给他的利益远比联姻多。 思及此,苏和静脸色不可自抑地煞白了起来。 昨日郑宣又翻墙来了她的花榴涧,自己将和离文书奉于他眼前,迷蒙月色下,郑宣竟湿了眼眶。 倒惹得自己笑话了他几句。 只是她既已和端阳侯府脱了关系,这一回便定要嫁给两情相悦的心上人,再不能让人囫囵地做了主。 郑宣赶在明日皇后凤诞之际进宫,去太后跟前求上一求。 苏和静心里惴惴不安,太后虽在人前夸赞过自己几句,可郑宣是她的心头rou,自己则是个嫁过人的妇人,要她松口给自己和郑宣赐婚也有些难度。 前路坎坷,可郑宣已苦等了自己三年,若自己怯弱不前,便当真是辜负了他的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