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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刀 第51节

    靳凡拧住的眉毛也渐渐放松了。

    林羌收回左手,搂住他的脖子,蹭他的脸:“我不能这样对他说,他会觉得还有机会。对你无所谓,我想对你剖开我自己,让你看看我的五脏六腑,看看我的骨骼脉络……”说着话,她手撑在他肩膀,骑他身上,仰起头笑了几声。

    她醉疯了,还没醒呢。

    靳凡看着她的头发被风吹得胡乱飞,嘴唇、鼻尖、眼眶也被吹得一片粉红。

    林羌低头看靳凡,双手捧住他的脸,照着嘴唇又是一吻,亲得声儿特别大:“我大哥是特别好。”

    如果不是他,还是钱四海,这些孩子不会变得更好,也不会想要变得更好。

    只有靳凡有这样的影响能力,只有他可以,因为只有他是特别好。

    林羌知道的,影响是世上最重要的东西,她永远感恩后来总是遇到好人更多,所以才走到今天。

    她胸腔传来笑声,震得她单薄的身子颤动,醉意让她有一点狂悖,声音很飘,很傲慢:“好和特别好,又不难选。如果他比你好,没理由我选你不选他。”说到最后她又自嘲了:“我可是卷王,向来只要更强者。”

    靳凡从她一百种口吻里听到她过去的艰难,只偏头在她额角一吻。

    林羌微笑,蹭蹭他的耳朵,趴在他身上,却不把重心都放他身上,手指在他腹肌上轻轻摆弄摩挲着,突然小声,继续说给他耳朵:“手指也特别好,我现在有发言权了。”

    靳凡牵她的手,抻来毯子盖在她身上,也是盖住他们俩。

    林羌被他硌得胸疼,指尖在他嘴唇划拉:“咱俩都是胸,为什么你的这么硬。”她上学时就对人体麻木了,对她来说,人rou猪rou区别不大,但她偶尔会觉得,靳凡不同。

    靳凡没答,只是轻摸她的掌心。

    林羌的手上全是骨头,看起来拎什么都困难,但她给别人做心肺复苏的时候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好像重复按压一千遍的力气都有。

    她过去和他爸并肩作战,他确实因为这一点对她关注更多,但后来很多时候看着她,他都不记得这件事。

    她有太多太多样子了。

    林羌抽回手,轻轻摸他的胸,每一块肌rou,都练得极好,沿着这些纹路,这些伤疤,她闭眼想象他在战场上的样子……真嫉妒被他守护过的一切。

    她的手又震颤了,靳凡攥住了,拉到唇下吻道:“林羌。”

    “嗯。”

    “你要在我身边。”

    第三十章

    林羌回来就复工了,做手术时医院会提前通知,到时候再办理住院。反正癸县到北京近得很。做完手术差不多一两周就能出院了。

    她的病跟靳凡的一样好不了,一切治疗手段都是为了像正常人一样活着。她盼望可以正常的久点。

    靳凡起初想要林羌搬到他那里,虽然没说,但无声胜有声,林羌能感到,但她还是把他拐到她的破房,简陋,但她睡得很好。睡眠对他们来说都很重要,她要好好睡觉,他才能好好睡觉。

    林羌没有大夜班了,偶尔几个夜班出夜就能看到靳凡来接她,他的人和车都很扎眼,县医院门口又老是人多,癸县上下几乎都要知道林羌跟了那个社会头子靳凡。

    靳凡来这里两年别的没干,把自己名声搞得稀烂,臭得不行,补都够呛。

    中午吃饭,医院的食堂里,苗翎端着餐盘到林羌对面坐下,给她杯咖啡。

    “谢谢,戒了。”

    “奶茶。”

    林羌头未抬,继续舀粥。

    苗翎双手搭在桌上,开始一言不发地注视着她吃饭。

    林羌吃完,擦了下嘴,这才看向她,问:“你有事?”

    苗翎把手机推到她面前:“加你个微信。”

    林羌看了手机一眼:“面对面说更便捷。”

    苗翎就把她放在桌上的手机拿过来,帮她添加自己,然后说:“燕水省孟祖市三井镇地震了。”

    林羌看新闻了。

    “咱们医院成立了医疗队明天出发到前线支援。”苗翎又说。

    林羌知道,院里发了通知,自愿加入,谁去谁填表。

    苗翎继续:“我报名了,也被批了。”

    “一路顺风。”

    “我跟秦艋好上了。”

    林羌点头,明白了:“你怕你走了,我怎么着了他?”

    苗翎笑了一下,道:“你坐诊的诊室换到我那间了,里边都设备太破了,不太好用,我怕你不知道cao作,加微信方便你问我。”

    “我还不知道在哪儿,你就知道了。”

    “因为是我提议的。那间诊室虽然设备不好用,但那椅子花了我五千多,人体工学椅,桌子也是我自己买的实木桌。窗又朝南,太阳晒进来很暖和。”苗翎说:“门外已经换上心内科的牌子,就剩通知你了。”

    林羌又不太明白了。

    苗翎说:“贿赂你,离秦艋远一点。”

    林羌点头,答应她,但提议道:“设备不好用有点不行,能不能把你的桌子和椅子搬到我原先的诊室,朝不朝南我很无所谓。”

    “好。”苗翎答应得痛快,又把奶茶往她跟前推推:“半糖,你可以放心地喝。”

    林羌没搭话,添加了她的微信。

    苗翎看着微信好友添加的消息,说:“在我这里加了微信就算是朋友了,作为朋友我想劝你,不要跟那样的人在一起,新社会里没人会觉得当黑恶头子的女人是长脸的事,他进去了,你也不会好过。”

    林羌点头:“有理,还有别的说吗?”

    “他们说他身上有人命官司,那个车行不正规,还时常非法飙车,前段时间车祸就是他们搞出来的,你不要被一时快意蒙心,要说长得帅的简宋也不差,都还来得及。”

    林羌继续点头:“我会好好考虑的。”

    苗翎看她态度,再有话也说不出了:“嗯,你好自为之。”

    两人分开,一人往左一人往右。

    苗翎上了一辆车,驾驶座上是秦艋,她靠在靠椅闭上眼:“我帮你不是看你这种情种多可怜,是她可怜,自己生了病,还跟了靳凡那种人。”

    她没跟秦艋在一起,桌椅是秦艋买的,但不能走明路搬进去,会让很多人不满,但要是院主任女儿苗翎给她,那就没人说了。

    秦艋看着林羌双手抄兜进入综合楼,才说话:“谢了,欠你个人情。”

    苗翎坦白地说:“她不一定信,我爸都说这女的精,而且我看她的神情就是不信。虽然她答应了。”说到这里,她也很好奇:“她竟然就答应了。”

    秦艋说:“简老师说过,林羌从来不会委屈她自己。”

    苗翎扭头震惊地看着他。

    “所以她选靳凡,不一定是脑子一热,没考虑清楚,也许他真的带给她更多。”秦艋又说。

    苗翎不解道:“你疯了吧?恋爱脑啊?简宋那种得到过的上头我理解了,你没得到也这么上头啊?”

    秦艋扯了扯嘴角,无言。

    苗翎看他这样就不想了,有什么不理解?得不到的才是最难忘的。她呼口气,说:“我反正送佛送到西了,随便你了。希望她手术顺利吧,可以活得久一点。毕竟很专业。这世道半吊子的医生太多,每一个还有能让人看到本事的医生都很珍贵。”

    她说完下了车,独留秦艋坐着失了神。

    他是识时务者,再馋的东西吃不到也不要了,何况上了三十岁,事业不自觉就变成最重要的东西,现如今再对林羌有所关照,只因为简宋。

    他钦佩敬重简宋,简宋现状不好,都因为还在想她。

    他扶额,拇指揉揉太阳xue,车门突然从外打开,林羌上了车,他张口结舌,忘了打招呼。

    林羌把苗翎给她那杯奶茶放在杯槽里,说:“我不爱管别人的事,我希望别人对我也有这个认识。”

    秦艋后知后觉地笑了下:“你说什么?”

    “对我这种不爱聊八卦的人说谎,成功率确实很高,因为我不会主动问谁什么事。但规矩成立就是为了打破的,我偶尔也会问问他们医院里的新闻。”言外之意,她知道了苗翎和秦艋根本没在一起。

    秦艋抿了抿嘴:“简老师,你还有联系他吗,他刚惹了医疗官司,最近焦头烂额……”

    林羌拿出手机,屏幕的新闻是一个项目上市了,这是简宋参与的。她告诉秦艋:“别把你简老师想得多可怜,他有再多官司也垮不了,他只是想看起来垮,他很知道女人怜爱的力量,他在赌我对他有怜爱。”

    林羌也不自作多情,要不是昨晚简宋他妈突然打来,向她问好,假装无意吐露简宋的现状,她可能也没把握秦艋这次又是被简宋算计了。

    秦艋哑口无言,他不信林羌的话,但也想不出为简宋辩解的话来。

    “我们感情的事我不想牵扯别人,你不用为他或者为我感到遗憾,你就当命贱配不上他。他前途大好,感情而已,如果所有人都给他绝路,他会醒。老让他觉得还有希望,他才醒不了。”

    秦艋愣愣看着她。

    “桌椅钱我转给苗翎了,她会转给你。”林羌停顿,又说:“分享给你一个我深谙的道理,任何事,你觉得出发点再好,当事人感到困扰,也不叫好。”

    林羌说完走了,不在意秦艋一切反应。

    科室办公室里,她的病人家属在等了,她立刻投入到工作,针对病人现阶段的情况,对家属说明。

    送走家属,她写病历,查房,写医嘱。

    一个人工瓣膜置换术后左房血栓患者,已服用华法林抗凝两周,今天复查,inr大于目标值范围,她调整了华法林的用量,家属急吼吼地要停药,换肝素,说是做颅内手术,介入医生说不停华法林做不了。

    像是这种生物瓣术后没多久又有其他部位急需手术的患者,县医院都是推到上级医院,但他们就是从上级医院回来的,医生应该有告知他们相关情况,林羌没问他们为什么不知道,下意识地告知了:“病人存在心房颤动,inr不正常,用低分子量肝素替换效果肯定不行,一旦抗凝不足形成血栓,病人会有猝死的危险。急诊手术是可以静脉注射维生素k1的,这样十几小时后inr会到正常范围。但要保证术中止血到位。你现在需要找到为病人做换瓣手术和做颅内手术的医生,针对病人的情况做出判断,采取最优方案。”

    家属大致懂了:“好的谢谢你谢谢你!”

    林羌沟通完一个病人及家属又看下一个,再到病区查看病人情况,情况严重一点的病人请护士多多照看。

    中间有一刻喘息,热情爱聊天的那位住院总过来了,坐在她旁边,请了她果茶,问道:“刚才那情况,你不如让他直接去上级医院,说那么多要是有不对,那不是被抓了小辫子?他家人最好没事,一旦有事,你还想置身事外?”

    林羌没说话,她喘息时刚好想起还有活没干完,现在又跟陀螺似的转起来了。

    “有些病人家属喜欢抓医生话里的失误,很多时候我们只是用错一个词,就跟犯了死罪一样。之前有家属不懂拔管子的意思,说我张嘴闭嘴拔管子让别人听了以为他们做儿女的不孝,我在医务处给他科普我们讲的拔管子是术后把身上导管拔除,科普完还得给他道歉。我那天从医务处出来开始哭,转行的欲望空前绝后。”住院总靠在桌沿,盯着天花板。

    “为什么没转?”林羌边写病历边不经意地问。

    住院总说:“我已经熬了那么久,不熬下去又能干什么呢?我有时候就想,我一个县医院的姑且艰难,那些三甲大院的同行们,被各种政策吸血吃rou,怎么熬呢?”

    她说着想起林羌就是从三甲来普度的,扭头问:“你现身说法下。”

    “学医会后悔,学别的也后悔,医学生熬,别的学科也熬。”林羌打着字一心二用地说:“活的人想死,快死的人想活。别人的都甜,自己的都苦。”

    住院总振聋发聩,一下坐直了,扒住林羌胳膊:“通透啊林大夫!”

    林羌回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