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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jian相他哥遗孀(重生) 第68节

    待他抱起一捧,走至门口,冯玉贞却突然出声,面色流露出歉意:“怪我记性不好,早上屋里已然添足了,不若先生随我放到后屋罢?”

    两手中的柴火份量不轻,一时半会放不下来,自然只能由她领着,绕了一大圈,才得以卸下放松。

    他的衣衫不免黏上一些木屑,硌出几条褶皱,平添了三分狼狈,冯玉贞看似诚心诚意地向他道歉,道此番劳累了对方。

    李熙扭过头看她,双方都未捅破这层彬彬有礼的窗户纸,很快告退。

    冯玉贞抱着手臂,眼睛望向男人离去的身影,略一沉思,不知想了些什么。

    这是冯玉贞头一回跟女儿两个人守岁。

    前两年严烨总会适时回来,陪她在外人面前一同露个相,走访邻里,顺道留下过年。

    今年却没有任何旁人。晌午过后,母女两人便就手准备年夜饭。

    冯喜安身子小,踩在一个矮凳上才能够得着桌面,擀面杖在她手里显得不一般的大,好险才能握牢,不滚出去。

    她去年才由阿娘手把手带着学会擀面皮,技巧对她不算难,如今小手有模有样地来回捯饬,可速度太慢,冯玉贞擀五个的功夫,她才能交出一个出来。

    其次是力道掌握的不好,太薄太厚,有些奇形怪状地引人发笑,柔软的面团不知怎么被她压出几个棱角,委屈地挤在一众圆滑的面皮里。

    冯玉贞忍不住要笑,又怕女儿生气,闷闷憋着,她倒也不嫌弃,照样拾起往里放陷。

    包到最后,冯喜安不仅手上都是面粉,鼻尖上也沾了一点,觉得发痒便抬手去擦,这一下更是抹了满脸。

    她自己并无所察,只把手洗干净,跟小花猫似的仰头望她,问什么时候开锅下饺子,冯玉贞眉眼弯弯,笑而不语,俯身濡湿帕子,给她细细揩去。

    冒着热气的饺子端上桌,天色已经暗沉下来,檐下的红灯笼随着冷风摇曳,屋里却温暖异常,烛台将屋里照得亮堂堂的。

    冯玉贞将一只肚大的饺子夹到她醋碟里,温声道:“这是更岁饺子,辞旧迎新,过了今晚,安安就七岁了。”

    少年不识愁滋味,小孩对于光阴流转从没什么感慨,总盼望长大后万事顺意,喜安欢快道:“那安安马上就是七岁的大孩子啦!”

    填饱肚子,外面已经传过一阵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她给安安裹上最后一件外衫,牵着她一同出门。

    一路踩着大红的碎屑走出巷口,宽阔的街道上零零散散聚了一波人,邻里彼此熟络,很快有人热情地招呼她:“贞娘快过来,寻个好位置,一会儿就要开始了。”

    冯玉贞应一声,冯喜安个子小,怕她被挡的看不到,特意选了一个高处站定。没一盏茶的功夫,人愈发多了,大抵整个小镇都来了大半。

    只听得西面震响,所有人期待地一致抬起头,墨黑的苍穹之上猛然铺设开绚烂至极的烟火,如同千万朵璀璨的花束瞬息绽放又枯萎。

    冯玉贞在人潮中跟着惊叹微笑,她低头看向自己的安安,心中溢满了踏实的温情。

    巷尾的宅邸,崔净空站于院中,抬头望向同一片夜空。

    他身着一席玄色常服,面容无波无澜,烟火映不进乌沉的眸底,与不远处的欢庆格格不入,周身没有一丝喜气。

    李畴劝道:“今日人多,主子若真想见夫人,混迹人群,想必也能见远远一面。”

    男人右手捏着两个虎头核桃,在掌中缓缓摩擦盘玩,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久久不言,半晌后才开口。

    “不急于一时,况且,”话音顿了顿,手上的动作也停滞下来,俄而自嘲道:“若是被她看见,指不定坏了她的好心情。”

    他也不知道,烟火散场后,冯玉贞回来时偏头朝巷尾看了一眼。

    只是淡淡一瞥,看到紧闭的大门,她很快转过头,和打瞌睡的喜安回家歇息。

    大年初三这天,崔净空扮成李熙,脸上不羞不臊,以受邀约的夫子身份提前上门。

    正月相见,必然要拜贺新年,冯喜安虽然不乐意,还是干脆地给他叩头施礼。

    假夫子真亲爹的崔净空也毫不吝啬,依照本地习俗,递给她一串红绳穿起的压岁钱。

    喜安不知该不该收,冯玉贞瞧见他这意外阔绰的一手,有些惊异,推脱道:“喜安拜您为师,过年磕头是应该的。”

    李熙不置可否,他来得早了,饭菜才准备到一半,冯玉贞请他和喜安于外面坐一会,稍等片刻。

    谁知晓这李熙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冯玉贞正看着锅炉烧开水,这人走近,脚挨地却没有声响。

    崔净空垂下眼,视线落在她露出的一截素白的颈上,忽而出声:“夫人,可有什么在下帮得上的?”

    温热、潮湿的气流好似贴在耳尖上,冯玉贞的身子酥麻了半边,如同惊起的雀鸟,她匆匆扭过身,隔着不过两拳距离,猝不及防与男人面对面,眼对眼。

    第91章 识破

    男人的眼睛闪灼灼的,冯玉贞后腰贴着灶台,一手在后支着身子,一时谁都没有出声,只听到锅里咕嘟咕嘟的开水声。

    冯玉贞只慌乱片刻,抬手摸了摸鬓角,继而低垂下头,姿态竟有些羞赧,出言道:“厨房向来是女人家的地界儿,先生怎么好下手?”

    她稳下神,身子往旁一偏,稍稍前倾,眸子朝他身后望去,没看到方才还坐在板凳上的女儿,疑惑道:“安安呢?一会儿没看住,跑哪儿去了?”

    太近了。

    近到她只要伸出一对白胳膊便能搭上他的肩头,近到这人唇角的红痣又不知羞地向他招摇,身上的香气浮动着勾缠上他的衣领。

    她却状似未察,用水润的、好似含着两团潮湿雾气的眼睛盯瞧他,软唇张开一条深红的缝隙,催他赶快回复。

    崔净空嗓子眼里发干,跟整日未曾饮下一滴水似的,冬日的屋里热得过分,他被这双眼睛看得胸口跟揣了个兔子似的,这回竟成了率先逃开对方视线的那个。

    冯玉贞只看到李熙脚下移步,攥拳于面前,轻咳一声,清了清带着哑意的嗓音:“好像是去送什么物件了。”

    周大娘家中的竹篾昨日刮破了,遂来借了一遭,大抵今日又要用,冯喜安便从院子里拽出来借她。

    这也算恰好支开了孩子,好证明这几日盘旋在心头的猜测。

    冯玉贞扭过身,裹着两层细棉布,将锅里的热水灌满壶,嘴上道:“既然先生坚持,不若帮我洗洗菜罢?”

    “好。”李熙颔首,冯玉贞将一把茼蒿和小葱递到他手上,下巴颏儿朝着一旁的水缸里扬了扬:“瓢在缸里,舀上几瓢水,放在盆里洗就好。”

    李熙言听计从,以防沾湿,自然要挽起衣袖,他却并未如常人一般径直推至小臂,反倒背过身,谨慎地只露到手腕以下。

    冯玉贞本就留意在他身上,见这人行为异常,遮遮掩掩,眼底的疑色越积越浓。

    再回想起刚刚递给他菜时,指节被男人腕上不知什么物件猛地硌住的熟悉触感,本来两三分的猜疑也被凿实了七八分。

    借着蹲下撺柴的功夫,冯玉贞此刻的心绪也如同高涨的火苗,她恼火极了,倘若李熙真是崔净空,顶着一张南辕北辙的脸,必定也是用了类似严烨一样的易容之术。

    现在回头一想,恰好在寻不到夫子教习喜安时,这个所谓的远亲秀才适时出现,时机太过凑巧,宛若及时雨一般,只是当时的她心急,这才没洞察出其中的破绽。

    她直起身,男人十分体贴地出门倒走污水,正要将木盆里干净的菜搁到她手边。

    严烨曾跟她炫耀过这一手绝活,尽管脸上再天衣无缝,面具同rou身的交接之处却一眼便能瞧出怪异。只要再看一看他的脖颈……

    等他刚把木盆放到灶台,只挨了个边,冯玉贞看准时机转过身,两人不期然撞到一起,手肘顺势将木盆顶下了灶台。

    木盆翻洒,落在地上,他蹲身去捡,冯玉贞赶忙道了一声抱歉,也紧跟着弯下腰,目光望进他后颈翘起一角的衣领内,果真瞥见了皮肤上纵向延展的几条褶皱。

    这下便没什么好说的了。将来龙去脉串起来,定是先前将这人送上门的东西原封不动推回去,见母女俩跟铁葫芦似的油盐不进,这才另辟蹊径,改头换面再来。

    他实在智多近妖,她又被蒙在鼓里骗,冯玉贞不禁露出一抹冷笑。

    屡次三番,死性不改。

    等崔净空将木盆拾起,冯玉贞面上尽量恢复了淡然,她愧疚道:“怪我不注意,方才走神了,给我罢,我去涮一涮。”

    李熙还没动嘴说什么,门外啪嗒嗒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冯喜安总算从对门的周大娘家里脱身。

    “阿娘,我回来啦!”

    小姑娘一下抱住冯玉贞的腰,抬头瞪向对面的崔净空,吐舌头做鬼脸。

    “你们二人都先出去罢,我再炒两个菜,马上便好了。”

    冯玉贞将两人都先撵出去,她也需要空隙来独处,思寻该要如何面对他。

    父女两人当着冯玉贞的面,尚且不算对付,一背转身更是相看两厌,隔得远远的,分别坐到圆桌对面。

    饭菜端上桌,冯玉贞默默打量对面男人拿起筷子,本就是故人,可不是瞧着吃相眼熟吗?

    只是和崔净空面对面吃饭到底榆已是几年前的事了,如今拨开迷雾,崔净空过去的身影和眼前的男人缓缓重合。

    可是除了上回两人独处时他有些孟浪,崔净空如此大费周章进入她们家门,难不成真是只为了单纯地给喜安做夫子?

    不过好在她如今识破了这人的伎俩,倘若径直拆穿,指不定他又要再使出什么招数,倒还不如将计就计。

    心里转过三四个弯,冯玉贞抱定心思,待吃完饭,却并不着急收拾锅碗,提出送他一段路。

    两个人并肩走在街道上,冯玉贞想起他仗着披了一层伪装,假装不晓得她的家室,害她废了大力气周旋。

    她脸色黯然,口中试探道:“既然夫子早看出了异样,我近日也颇受折磨,实则郎君已经许久未曾再与我们联络过了。”

    崔净空显然并未料到她突然向一个对她不日前还“图谋不轨”的书生吐露“实情”,还没等盘算着接下这句话,冯玉贞又自顾自再度开口。

    两个人停下脚,冯玉贞转过身,跟他面对面,语气有一丝恳求,女人眼波婉转,轻声道:“只求先生知晓后,多宽待我们母女一些。”

    肩头忽而淅淅沥沥落了两滴雨,头顶阴沉沉地压着两朵乌云,冯玉贞说完这句话,白皙的耳垂也令人怜爱地红了。

    她匆匆告辞,徒留崔净空站在原地,反复思索冯玉贞这两句话里包含的意味。

    他先是眉心一跳,心里生出喜悦,立马参透了那点朦朦胧胧的暧昧:依她所言,冯玉贞的男人不会回来了,继而又求另一个年轻男人的关照,这是一种隐晦的默许。

    可他的兴奋没能持续半柱香的功夫,待绕回巷尾府邸,将脸上李熙的假面一把扯下来,却头一次没有直接抛给田泰处理。

    他面色阴晴不定,蹙眉盯瞧着手里这张庸常的脸,不确定地想:冯玉贞不会是真对这张脸和他伪装出来的木讷性子动了心思罢?

    他思思忖忖,冯玉贞分明上回遭“李熙”逗弄尚还十分戒备,怎么今日偏偏一改从前,甚至主动示好呢?

    是他无意间暴露了,还是严烨走后,冯玉贞真想另寻一个男人做靠山,正巧李熙这个关头走进她的视野中,还并未娶妻,能教习女儿,因此相中了他?

    无论哪种情况,他都称不上高兴。

    前一种意味着前功尽弃,后一种——崔净空的唇角耷拉着,面容十足的阴沉。

    幸好自己早日潜伏在她身边,不然她今日这番言语,少不得要说给不知道哪个男人听。

    分明一步一步走到了她身边,冯玉贞的态度也出现了明显松动,可是……这未免太过轻松了。

    同他当年耗费的时日、付出的真情相比,轻松得叫他愤愤不平。

    田泰站在一旁,见主子手里那张□□被捏攥得面目全非,过了半晌,他出言道:“田泰……我莫非还不如这张面具吗?”

    田泰不解其意,只谨慎道:“主子的相貌自然要出色许多。”

    “是吗?”崔净空语气沉沉:“那为何她总对我不假辞色,倒总对这种庸常之辈青睐有加?”

    第92章 暴露